是啊，现在庄上，就数他们家稻秧子长得最好，一片青绿，郁郁葱葱。别人家的稻秧或多或少都有问题，有的是发黄，有的已经枯死。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也没这严重，只是有人靠着老经验自行其是，看见稻秧长得不旺盛就开始上化肥，大把大把的上化肥，可是化肥上得越多效果越差，让这些自认为有经验的老把式郁闷不已。

    有人将根已经变成黄褐色的稻秧拿到农科站门市去问技术员，才知道这是中了肥毒，顿时懊恼不已。换成通俗的话，就是秧苗田里的肥料太多了，化肥转化成的氨气影响到了水稻秧的生根发芽。这个时候如果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应该时常给稻秧灌水，要是能从这边浇水那边排水更好，让流水稀释土壤中肥料的浓度，给秧苗营造适宜的生长环境。

    可是这些只相信经验的人一开始不知道这个道理，还以为稻秧是缺肥才长得不好，拼命往秧苗田施肥，效果不适得其反才怪呢。等到他们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稻秧已经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如今只能拼命地灌水喷施叶面肥，想要救活一些稻秧。

    现在看来效果还算不错，虽然稻秧还是那样黄巴巴的，起码已经控制住不死了，假以时日应该能变过来。也就是这时候他们才突然发现，周世清家的稻秧子长得特别好，才知道他们家的秧苗田从头至尾就没有上过化肥，只是在头年冬天上足了粪肥深翻在地里，地里自然也不缺什么营养。

    可惜他们知道得太迟了，起码今年是后悔都来不及了，只能等着来年照搬经验吧。

    天刚蒙蒙亮，周世忠披着外衣来到田头，看看地里的水消耗了多少。昨天晚上太迟了，他家的水田只旋耕了一遍，第二遍要等到今天才行呢。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地里有两个人影在晃动，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周世清父子。周世清和周扬帆每人里一把铁锨，正在将高低不平的地面扒拉平整，尤其是田埂边上扶拖拉没有耕到的地方，都用铁锨挖了一遍。

    “世清，你们爷俩这是起得多早？不会一夜没睡觉吧？”周世忠惊讶道。作为老把式，周世忠很清楚到了这道工序，那就明整地这一环节已经到了最后，剩下的只要用木板把地面大概拖平就可以插秧了。昨天周世清家的水田还和大家一样是荒地，这刚过了一夜就整成了这副模样，这爷俩是有多拼命啊！

    “这不是怕没水么。”周世清笑道，“累是累一点，早点把秧插了心里踏实。”

    周世忠微怔，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也不再在这里耽搁时间，急急忙忙回去找人来耕地去了。

    天色大亮，笼罩在村庄上的薄雾渐渐散去，一轮红日挂在天空。地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些也是昨天晚上就耕好了第二遍地的，一大早过来撒肥料。他们看到周世清父子在地里忙碌也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一点都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去做自家的事情。

    当大部分人家还在地里撒肥的时候，周世清和周扬帆父子两个已经在拉着木板将地面拖平。为了让地面更加平整一些，他们特地在木板上加了块水泥砖。被水浸透了的木板本来就不轻，加上水泥砖的重量，周世清父子两个拉着也不轻松。他们哼哧哼哧地大口喘气，身子前倾拖着木板在地里艰难前行。

    高低不平的地面被木板挤压过后变得十分平整，偶有轻微的高处被挤到了别的地方，基本达到了插秧的标准。

    看着整好的水田，周世清松了口气，看着儿子笑道：“幸亏咱们动作快，你看地里的水已经快耗光了，我看等到下午他们再整地可就费劲了。”

    “是啊！”周扬帆也微笑道，“咱们是起得早辛苦一些，可是省了不少力气呢。”他站在水渠边上抄起水将腿脚冲洗一番，没有发现蚂蟥才稍稍放心。

    “没有蚂蟥的。”周世清看出了儿子的心思，咧嘴笑道，“这地里撒了碳铵，蚂蟥被腌得都钻到泥底下去了。”

    父子两个笑眯眯地往家里走去，抬着已经清洗干净的木板。

    “世清，你家木板留下，等会借给我用用。”不远处迎面走来的周世忠大声喊道。

    “那我就放在这儿啦！”周世清也大声回应道，“你用过了不要丢了，记得送回去。”

    “晓得。”周世忠放下了推车，等他们走搭话，“你家动作真快啊！今年你家肯定是第一个栽完的。”

    “没办法，不是怕没水了哪个愿意这么累，迟一天早一天又没什么差别。”周世清咧嘴笑道，带着周扬帆一起回家了。

    和棉花地那边连人影都看不见相比，水田里是热闹异常。扶拖拉的轰鸣声，人们的嘈杂声混在一起，比割麦子还热闹。

    周长安拄着拐棍蹒跚地走在田头，看着已经整好的水田，对和他形影不离的周世平感慨道：“世平，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扬帆这孩子回来后，世清家什么事都比旁人快一着。你看这么多人家连肥还没撒呢，他家地已经整好了。”

    “是啊！世清本来就能干，现在他儿子也能干。父子当年，有这份精气神，还怕过不好日子啊！”周世平也感慨道，“我看哪，咱们庄上这帮辈，也就数扬帆这孩子能吃这份苦了。你看看那几个，哪个是块料哦！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如果不是大人挣下的家底好，我估计连稀粥都喝不上。”

    这个时候周世清爷俩已经到了家，赶紧草草洗漱一番，又吃了点留在锅里的饭，一起来到菜园子里的秧苗田边，这个时候许有香已经拔了半篓子稻秧，双正在飞快地动着。

    “扬帆，等会你在家拔秧。”周世清吩咐道，“我把稻秧先送到地里，让你妈先栽。”

    周扬帆想了想道：“还是我送去吧。”

    许有香去收拾线绳了，周扬帆将竹篓搬到推车上，微微皱了皱眉。因为他明白，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落在妈妈身上了。因为无论是他还是周世清，都不会插秧。论起力气活他不怕，但是插秧这种技术活他完全是个门外汉，虽然知道也就是把秧苗往地里一摁就算完事，可是那种经年日久养成的技术和速度，是他这个生瓜蛋子完全不具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