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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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当会议结束, 最后跟医护人员交接了一下工作后,往诊所走的时候, 抬头看天上会中带红的天空, 能有的只能是苦笑。

    他很清楚,军官在给每个人气,政府也字啊努力维持每个人对生的希望。

    敖木能够理解, 但他不傻。高中大学时学的化学, 他多少还记得一点。

    二氧化硫和二氧化氮产生的化学反应会消耗二氧化氮不假, 可这个反应是否会产生侵蚀性更加强烈的毒性,怕是只有上面的人最清楚。

    军官所描叙的请款已经十分糟糕了。

    可事实,只怕比军官的更加严峻。

    风卷着沙子吹在脸上, 有些疼。前些日子还是零下。今天已经零上十几度了。

    那火山灰遮天蔽日的效果可比二氧化氮更加强烈。当前青天白日, 地表的能见度已经极低了。

    彻底失去了光照。当下因为火山爆发能有一定时间内的升温。但敖木清楚, 极度严寒,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远了。

    而这个极端环境会坚持多久,没有人清楚。

    先进诊所,检查几个还在诊所里头几个人的情况,随后回了楼里。

    一楼的敖玲正在领着吴丽丽一块看故事书。吴丽丽按理应该念三年级了。可眼下连教材都没有。敖木跟杨芜都很忙,张琳雅干活之余还要照看两个刚过百天的婴儿。也只有敖玲能带着一点吴丽丽。可敖玲懂得的,不见得比吴丽丽少多少。

    二人能做的,也就是在一块看看故事书, 或是玩一点孩子间的游戏。

    “木木回来啦。”敖玲抬头对着敖木笑:“杨杨和大姐去牲口圈了。是大猪生了猪,都是血,可吓人了。大姐不让我去。雅在做饭, 应该快好了。”

    敖木看他们二人相处,心情略有舒展,坐到了她们二人身边。

    “妈,你害怕吗?”敖木道。

    敖玲有些不明白敖木为什么这样问,只是歪头道:“为什么要害怕。”

    昨天还抱着敖木哭着害怕,现在已经全然忘记了。

    “外面已经见不到太阳了,可能未来几年都见不到了。”敖木尽量的简单些。

    “没有太阳我们有灯啊。”敖玲笑道,“只是不能出门了。但咱们家大,我楼上楼下走一走就好了。反正我以前最多也是在院子里走一走。咱们家加上地下室,比以前院子大好多呢。现在还有大姐,还有外甥女,还有三个孙子孙女。我觉得比以前好。以前爸爸不爱话,还不爱让我出门,好坏的。”

    敖玲得越多,想的越多,最后竟然有模有样的叹口气:“爸爸要是活到现在,其实应该会开心的吧。人多起来,吃饭也觉得香。不像我和爸爸,炒一盘菜,要吃要几顿才吃的完。”

    敖木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那就继续过下去吧。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一家人一起支撑,远比一个、两个人来的轻松。不论是生活上,精神上。

    家里有丽丽。有哼哼和哒哒。这个家的希望就还在。

    刚做了一会儿,杨芜从地道里走出来,看见沙发上的三人,先给他们瞧瞧自己手里的血:“咦……你们看看这血。也亏着老母猪出这么多血还能奶猪仔。杨哥,快去帮我点水,我洗澡的那香皂你知道在哪儿,我要洗上三五遍的。”

    敖木起身去给他准备,敖玲抱着丽丽嫌弃的看一眼杨芜:“浪费水,不乖!丽丽不学他。”

    敖木陪着杨芜将手连同胳膊都用香皂洗了两遍。杨芜洗澡喜欢香皂、沐浴露混着用。不过是香皂,其实售价也是百八十一块,不大,也用不了几次。不过味道是真好,闻着清爽干净,男女皆宜。

    杨芜洗完了,闻一闻忍不住个喷嚏,感冒严重影响了他的嗅觉,便将手凑到敖木的鼻子前:“你闻闻,是没味了吧。”

    瞧见眼前纤长白皙的手指,敖木压下脑海里龌龊的想法,道:“没你那么金贵的鼻子。洗完了?洗完了上楼等饭。下午还有活。我大姨那边快忙完了吧。”

    “差不多了,猪崽子都吃上奶了。你该去看看,猪还挺好看的。大姨养个四五个月咱们就杀吃肉。羊也快生二胎了。等他们生二胎,咱们就能杀羊吃肉了。”

    杨芜难得絮叨两句,敖木正听着入神,又听杨芜话锋一转:“你去开会都什么了?”

    敖木心底一跳,看一眼杨芜,还是讲军官的话简单跟他了。

    杨芜的表情管理有了短暂的失衡后又挂上了熟悉的笑脸:“这不挺好的吗,福兮祸所依,福兮祸所伏。咱们没死,就总有些好的坏的等着。”

    敖木拍拍他肩膀,先一步进楼道往楼上走:“只看眼前吧。多活一天算一天。”

    杨芜快步跟上去:“你,要是你知道明天就要死了,你会做什么?”

    敖木默然,没急着开口。

    杨芜却笑道:“我会大醉一场。想做什么做什么,最好在最疯狂的那一刻死亡。那肯定就跟昙花……不,烟花一样,最灿烂的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敖木想一想杨芜喝酒以后的样子,便冷笑的挤兑一句:“喝了酒像泰迪似的日天日地?”

    杨芜唇角一僵:“你就不能照顾一下中二少年的热血思想吗?”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什么酒品心里没点数?”敖木上了二楼,就嗅到了厨房里传出来的饭香。

    家里餐桌是放在餐桌门口、客厅角落里的。那饭桌上已经摆放了两个菜了。

    “又吵起来了?”张琳雅探头笑道,“也没见你俩好好两句话。知道的是你们感情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什么仇儿呢。猪下了几个崽啊?”

    杨芜道:“九个呢,还有几个带花的。等吃完饭你也去看看。别看老母猪磕碜,猪仔好看着呢。”

    “啥崽子时候不好看的?”张琳雅笑道,“你们再做做,我还炖着鸭子呢,马上就出锅了。”

    家里人口虽多,可肉方面消耗却并不大。女人们本身吃的就少,敖木跟杨芜吃的倒是多,但对肉方面消耗也不大。一只鸡杀了够一家人吃上三四天。这样还有可能放酸了直接扔了的。

    家里牲畜养的足够多,可真吃起来,还真吃不了几口肉。

    前两天折腾的厉害,今天到现在,虽偶尔晃一下,倒也没到吓人的地步。而且都知道了这房子解释。

    用那句前些年在网上盛行的话。大地震跑不了,地震不用跑。用在现在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算一下子来个十一级大地震,人也不能往外跑。外面是要命的毒气,出去以后的结果,也许比被废墟压着还要惨。

    一家人吃了午饭,村长又找到了敖木这里。

    “敖大夫啊,村里这两天事情你是最清楚的了。这一下子倒了那么些房子。这些人住哪儿咱得解决啊。学校那边快满了,而且那么多人氧气不好处理,人总要再分散分散。那些能住亲戚朋友家的还好,这剩下的几个……”

    话到一半,敖木就听懂了。当即拒绝道:

    “我实话,也不怕您我自私。我这楼里看着大,可有一半都是装着东西的。外人住进来是不怕,可楼里东西多,机器也多,不丢了什么东西吧,就是碰坏了什么机器算谁的?哪个东西不是诊所里用的上的?再这楼是我兄弟盖得。当初盖楼我不同意,他非要盖的。就算我同意又怎么跟他?”敖木不可能让外人住进来。于公于私都不行。

    周二也明白这事不可能。而且他本意也不是这个。

    “那这样的话,之前你不是给你大姨他们买了新房吗?那边我看收拾的挺好的,住人也不麻烦。还有现成的发电机。我想着先安置些人在里头。回头学校那边地下再挖挖,应该就能住下了。”

    饶了这么一圈,原来是看中前面的房子了。

    这个敖木倒是不在意。那边囤放的屋子早在毒气弥漫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到楼里这边了。敖珍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搬回去,给别人住也就住了。

    “那没问题。我一会儿去跟我大姨。那边其实有现成的地窖,人住进去稍微挖一挖就行。你们整理我就不干涉了。”

    跟敖珍要了钥匙交给村长,就让他自己安排人去弄了。

    那房子还算是新的,比较结实,又有地窖基础。差不多一两天的功夫就能收拾出来,然后住进五六个人很轻松。

    这村子就算现在也有几百口人,身为村长他必须仔细着一一安排到。敖木是操不了这个心的。

    下午时分,观察中的伤员们情况都没什么问题,敖木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消毒水和绷带,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换一次,又开了一点药。还能回家的就先送回去,家里住不了人的,就先送去学安置。

    村里的学已经闲置十几年了,平日里最多有村里人用那平坦的院子晒个粮食。眼下倒是热闹起来了。

    当天夜里,诊所已经安静不少了。有两个解放军暂住在诊所里,轮流站岗避免临时事情发生。其他人都是住在军卡以及医疗车里头。现在军卡和医疗车里都有十分完善的空气循环系统,里面比诊所里还要安全的多。

    敖木心里压着事,吃完了饭一家人各干各的去了,敖木在三楼洗了个淋浴澡,穿着浴衣往地下室走。

    “看见我沐浴露了吗?”

    冷不丁听见杨芜话,敖木抬头,瞧见楼梯下的杨芜。

    敖木直接从盒子里拿出来一瓶新的:“下来时候心点。”

    心着别被敖珍看见,否则不好解释。

    “你睡得着吗?”杨芜忽然开口问道。

    敖木挑眉:“怎么?”

    杨芜眨眨眼睛:“当然是吃药。”

    敖木只觉得尾椎发痒。不知不觉见,“晚上吃药”竟成了二人鱼水之欢的暗号。

    “你要不要泡一下澡。”敖木看看他红着的鼻子,“明天再不好我给你个吊瓶。”

    “你不是安慰剂都是缓解症状吗?”杨芜吸一吸鼻子道。

    “缓解症状总比这样难受着强。”敖木道。

    “咋不你想洗鸳鸯浴了。”杨芜嗤笑一声,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敖木看着杨芜的背影,夜深人静,保暖之下心思愈发不受控制。

    还真想再看看水蒸气里,杨芜若隐若现的身子的模样。

    不过当天夜里,二人只胡闹了一番后就停下了。

    “所以,死了多少人咱们这里是拿不到资料的。”杨芜就趴在敖木的胸口,头发似有似无的扫过敖木的胸口。

    不过因为进入了贤者时间,此时二人还能两句正经话。

    “我想,上面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以现在这种情况,怕是连大概人数都不好估量。”敖木伸手想要给杨芜理一理不听话的碎头发,奈何头发长且碎,怎么弄怎么乱。

    杨芜被他摆弄的难受,用力摇摇头,让头发更乱了点:“火山周围地区应该是直接放弃了。幸存者应该会有撤离。但能撤离多少,安置在哪里都是问题。去年地震就直接让全国几座城直接成了无人区。瘟疫以后,人口集中又放弃了一些地区。现在因为火山爆发,后续还有海边水位上升的问题……想想光是人口搬迁就是个大问题了。”

    杨芜的心思永远是最复杂的。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也可以心思重到连敖木面对他,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敖木伸手抓住杨芜在他胸口乱画的手:“这是肯定的。人口越来越少,肯定要竭尽全力的保证更多的人活下来。”

    杨芜目光一转,笑道:“那你要是有人不愿意走怎么办?是直接绑走,还是留着自生自灭?”

    “都已经是这种时候了,自然是紧着愿意活命的先救。要是因为一个人耽搁了所有人的进度,那才是得不偿失。”敖木道。

    杨芜眼睛一眯道:“那等咱们也要搬走的那一天呢?这里不适合住了,或是避难所挖好了。你觉得咱们该走还是该留下来?”

    答案很显然,他们有神器一般的盒子。不论环境再恶劣,都总有他们好好活着的时候。

    可若是搬离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们不光是会束手束脚,还随时有暴露的可能。

    “你觉得呢?”敖木反问。

    “我随便。”杨芜抬眉,想一想又带着几分调侃道,“抱进你这条大毛腿,哪儿还能饿着我了?”

    敖木不禁动了动腿,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少腿毛啊?

    “我不想走。”敖木道。

    “其他人想走呢?”杨芜又问。

    敖木略沉默。这个他还想不明白。

    杨芜给了他一个主意:“为什么我们不自己挖一个地下堡垒?我们的地窖还可以继续扩容。我以前看新闻里,有人花了百万早了一个地下末日避难所,看当时给出来的报道,据能够在独立环境下循环上百年。咱们虽没有那么多现成的材料,可手头上有的物资可远远超过那些人准备的钱数了。只要时间够,咱们自己慢慢弄个足够用的地下空间出来,抗地震是有些困难,可抵抗外面的毒气、洪水是没问题的。”

    敖木略沉默,杨芜也习惯的他这样,正要继续下去的时候,敖木冷不丁的来了句:“这么不想离开这里?”

    杨芜被一下子戳中心思,便笑道:“你不也不想离开吗?”

    敖木道:“我记得你过,你是滚风草,风往哪吹往哪儿跑。”

    那是杨芜朋友圈里的一句戏言。被敖木这么突然出来,杨芜自己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了。

    杨芜还在想着,敖木却开口问道:“是因为我吗?”

    许是白天受到的震撼太大,敖木有心想要多跟敖木交交心。

    “鬼知道。”杨芜却没算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也许是不心滚进你把我坠住了吧。也许是你子把爷伺候舒服了。不跑了。在这生根了。”

    这个回答足够了,敖木伸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翻身让二人一通躺在床上,探头去寻找杨芜的嘴唇。

    杨芜人向后一躲,人被敖木拉回去。就在二人即将接触的那一刻,杨芜却伸手拦了一下。

    “你是不是喜欢我。”

    敖木被问的一怔。一时间也分不清杨芜问这句话是为什么。

    敖木想不出杨芜问题的立意,那藏在心底的感情许是被藏的太久,已经过了能够脱口而出有的时候。

    几秒钟敖木都没有回应。敖木却听见杨芜笑了:

    “渣男,光X不负责啊你。我都怀了你都不表示一下。”

    室内只有暗蓝的灯,敖木看不见杨芜的表情。听他语气轻松,知道他又在胡闹。

    便跟着闹着将手伸向他腹:“有了?几个月了?”

    “刚才怀的,你干了啥心里没点数?”杨芜折腾的还要压在敖木身上。

    二人就为了位置闹了几次,最后以杨芜一个喷嚏喷在敖木的脸上结束。

    第二天一早,敖木跟杨芜一起擤鼻涕。

    作者有话要:  崽啊……你错过了一个告白的好机会……

    其实一开始我真没算让他们离开。可随着剧情铺开……感觉他们自己过好像也挺艰难的。而且人总需要社交吧。总窝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