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二日下午时分, 雨才停了下来。
军队们即将离开,一名军官临走前来到诊所, 跟敖木一下昨天关于兔子交易上的问题。
“敖医生, 国内对木仓支的监管严格程度您心里是清楚的而且在没有战乱的情况下,越是极端的环境,我们越是要严格管控木仓支流通, 这样才是对普通人最大的保护。”
敖木见他言语严肃, 表情凝重。只以为这件事不可能了:“这我都能理解。”
不想, 那军官又道:“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如果您是党员或是预备党员的话,我们可以考虑让您入伍。当然,您可以留在这里继续你现有的工作, 但我们军方那边会将你列入军医职务。特殊情况下, 军医配木仓是完全可行的。当然, 有了军医职务,您在没有任何合理情况下开木仓,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您会承担成倍担责任。如果这一点您接收到话,我会向上方申请。”
如果不是当前情况实在特殊,也不可能轻飘飘的让一个医生入伍,更不可能让一个军医在这个村子里呆着。
只是一来当前情况越来越特殊,在接连天灾的高压下,难保人心会不会出现问题。其次本村幸存人数确实多了。这当然是好事。可人口多了, 在封闭、高压的情况下,出事的可能就会成倍增加。
三名战士驻扎还是觉得不够,还需要给村里名望较高的人生杀大权。村干部不行, 这样的人在村里多少都会有远近亲疏的人。敖木本身是医生,家庭背景干净,又是常年在外地,在村里行事应该相对公平。
所以这件事并不是随意决定的,而是经过政府深思熟虑的。
听此言,敖木都是没想到。也没急着点头答应,而是略思索了些,才低声问道:“我只想知道,这个‘合理’的底线在哪里。”
“所有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的人,都在合理范围内。”军官了这句话,敖木就明白了。
杀人放火算危害公共安全,释放毒气在室内也算危害公共安全。
这个尺子,敖木可以自己掌握。
乱世用重典。在多数人都朝不保夕的情况下,谁还有时间用一二年的时间去考虑一个人是否有罪要不要判刑?
“如果你愿意的话,在这文件上签个字。是否会通过审批,我们下次来的时候会告诉你。”军官将文件递给敖木。
上面只是一张自荐表,用的是通用模板,敖木只需要签个字就可以了。
内容很简单,敖木不再多想,直接签了字。
“那兔崽子你们能带走吗?”敖木道,“它们太能吃了。”
刚刚还有些严肃,听此言军官忍俊不禁道:“你若信得过我们,我们现在就带走自然好。不过还是要再向你买一部分兔粮。我们虽有养殖基地,但准备出他们的粮食也需要审批。现在养牲口饲料比人吃的粮食难得。您理解一下吧。”
“养殖基地?”敖木一挑眉,“什么动物都有吗?那能往外卖吗?”
这件事其实属于机密。不过敖木既然预备入伍了,军官也不瞒着他:“也不是什么都有。至于往外卖……首先要确保你有足够好的样子空间,而且价格并不低。暂时只接受牲口换牲口。最好是我们缺少的牲口。”
“我想换马。”敖木道。
他还记得杨芜想要骑马。
军官一愣:“马?现在这情况哪有地方骑马了?而且运输也需要耗费大力气。”
敖木当然知道这不现实,只笑道:“不必送到我这边来。我只想买下两匹马,但那马不用动,以后吃的用的,养殖成本都我来掏。挂我名就好。以后没机会就没机会了。要是有机会……万一有一天还能在外面策马奔腾呢?”
二人相视,笑容都多了几分苦涩。
这可能吗?只怕自己也不相信吧。
军官面对这个特殊的要求,心里也有几分唏嘘:“行,这个我会去申请的。价格上面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是事,我家驴快要下崽子了,到时候我用驴换。”
“……”军官看一眼敖木。他是真想好好问问敖木家里还有什么。毕竟这个院子看着并不大。
好在军官心理素质还有,勉强压抑下了强烈的好奇心。
军官走了走了以后,日子算是又恢复到了过去的频道。外面的气候更恶劣可,可当前来看影响并不大。反正是一样大无法出门,一样的需要专人输送物资和氧气。
敖木每天夜里准备好氧气罐,每天早上看着输送氧气的过来取氧气罐,然后挨家挨户的去送氧气,空的氧气罐随时注入氧气,等待下一次使用。
下午时分就是自家时间。因为之前的地震,家里的家禽都受到了惊吓,一连几天都没下蛋了,一头牛被吓得有流产的先兆,这几天每天都要针。这针的任务自然就落在敖木的身上了。
杨芜还会调侃他,敖木现在也是物种通吃了,给人针的手还能用在牲口身上。
对此敖木的回应是:“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这么积极的把自己和牲口划等号的人。”
有几只鸡和鹌鹑因为应激反应情况不对。敖珍发现以后直接快刀斩乱麻将发蔫儿的都一刀杀了,然后开膛破肚拔了毛全都放在大冰柜里先冻着。
因此这几天家里肉食上面一直很丰富。
“木木啊,部队那边怎么呢?这能买多少啊?咱们家里饲料越吃越少,鸡鸭鹅猪这些都好对付,这兔子、牛羊还有那驴总得吃草料吧。我看库房里都没多少了,再养喂什么啊。”敖珍这几天正因为这事上火呢。
敖珍是勤快人,更是个能管事的。也许是懂事的早,又要照顾妹妹。所以家里大事情的敖珍都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家里虽大,可总共就那些空间。人吃马嚼的总有消耗。敖木能一时趁着不注意填补些,可不能长久了来。
敖木最近就有考虑将盒子的事情告诉敖珍,可又怕她心疼女儿再将这事告诉了张琳雅。
秘密最怕的,就是告诉一个自以为不会泄露给其他人的人。可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信任的人。将自己秘密告诉给最信任的人,才是最后一传十十传百被传来的最大原因。
听他这样一问,敖木思索再三,开口对敖珍道:“您就没发现,咱家有的东西越用越多吗?”
敖珍听这话不明所以,了个哆嗦道:“你瞎什么呢?”
敖木对他比了个嘘,道:“我没在开玩笑。有些话我不能多。大姨您看见了也就当没看见吧。咱们家东西什么都不会缺。那牲口就是再多十个,咱们也养活的起。”
敖珍见他严肃这个,尴尬的笑一笑,左右看看,才低声问了句:“是不是跟那杨有关系?”
毕竟家里就杨芜是外姓人,有不能出口的奇怪事,也不怪敖珍听见这种事第一想到的就是杨芜。
敖木摇头:“怎么可能?我了这话不能多,你也别多想。真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也就见怪不怪了。就当……就当是咱们家有仙儿保佑吧。我是看你为这事操心,才跟你提句嘴。再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要是换了别人,敖木绝对不会这么,因为人的好奇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你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是想要知道如果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至于后果,一般就不再考虑范围内了。
可敖珍不是那样的人。敖珍人沉稳,也通事理。给她画一个底线,她一般不会轻易触及了。
敖木将事情模糊的跟她一点,以敖珍的心思,只会将这件事想的更加严重。那么她的嘴会闭得比谁都严。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敖木也不会告诉她。
没办法,敖珍忙里忙外的实在太尽心了,再不告诉她,等她自己发现,恐怕事情闹得会更大。
敖珍眼睛转了又转,想了又想。才道:“那我心里有数了。可连你姐都告诉吗?”
敖木摇头:“我姐就算了,她那一孕傻三年,你不提她可能这辈子都发现不了。这本来算是好事。知道的人多了可能就是坏事了。左右她也不管这些,看孩子就够她忙的了。咱们心知肚明就够了。”
不得不,敖木忽悠人的本事还是有一手的,听此言敖珍重重点头:“那行。我谁也不告诉。不过往后什么会多出来的时候你要是知道了跟我提一声,我把你姐支走。这事我能给你烂肚子里,你就别往外了啊,尤其是你妈。她那没定性,早晚抖搂出去!”
敖木煞有其事的点头。其实敖玲是最先知道的。
后面敖木就能长长舒口气了。拿东西出来相对能光明正大一点。
敖珍也是没了后顾之忧,没事儿的时候就守在牲畜圈里头左右看看。这些放在以前那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这末世以后,更加是一笔奢侈的巨款。
有了这些,至少生的希望就更多了。
敖木推着车,将牲畜、人的排泄肥料用推车装着去村口倒掉,身上穿着防护服,头上带着连着呼吸器的头盔。
敖木回头看着深灰色透着几分红的天空。已经想不起多久没看见太阳了。前些日子,好歹透过迷雾还能看见一点太阳的轮廓,现在完全看不见了。也许是阴天了,也许是迷雾太过于厚重,以至于完全掩盖了。
不久前,所有人都在嫌弃两个太阳让人苦不堪言。可那个时候,至少太阳不毒辣的时候还能出来看一看。
而现在,家家户户足不出户,窗户被糊死,不分昼夜黑咕隆咚的一片。只能用的手摇发电机,电亮个灯泡作为唯一的光源。
也许乐观一点的人家,还会围在一起个麻将牌消磨时间。
虽不能出去;虽不见天日;虽前景迷茫。
至少,眼下吃喝不愁啊。
秽物是装进塑料袋里的。敖木将袋子拎出来扔进深沟里,确定桶里面没有漏出来的脏东西,这才继续推着独轮车往回走。
正推着车往回走,耳朵里便听见人狂笑的声音。当前不论昼夜,外面都是寂静的可怕。突然听见这样的声音,免不了让人头皮发麻。
敖木正左右观望着,就瞧见胡同里头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脚步虚浮的跑出来,瞧着疯疯癫癫的,那笑声带着几分嘶哑传出来,带着满满的绝望。
“什么特么毒气不毒气的!老子就不信!你毒死啊!我特么就不信活人还能让喘气毒死!”
那人行为癫狂,声音嘶哑。敖木看他的状态不对,也不敢轻易靠近。
持续的高压下,有人疯了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人跌跌撞撞的靠近,径直撞向敖木,敖木伸手拉了一把:“你做什么!跟我去诊所!”
“别碰我!老子不信!我他么不信!比放手!都是骗子,骗子!没有毒气,你就是想要骗我,要让我变成奴隶!我就知道,你们都是骗子!”
敖木被推了一下,推后两步稳定心神,再仔细看看,这个男人看着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虽然形态狼狈,应该是马家人。可马家是村里大姓,具体是哪户人家,敖木实在想不起来了。
男人推了敖木,随后人转头,朝着村口跑过去。
敖木伸出手,却没了其他动作。
还是那句话。
他在末世行医。需要救得,应该是求胜**强烈的人。而不是找死的人。
不应该为了找死的人浪费心神。今天若是救了他,让一个已经精神崩溃的人在村里待下去,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因此害死更多的人。杀不了自己的人,往往会将毒手伸向其他更好下手的人。
他是疯了还是傻了,就由他去吧。
敖木重新推着推车往回走,没有再回头。
这样被末世压垮的人,以后不会少。
也许见多了就习惯了。
也许吧……
那黑压压的天气,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更久。
回了家,敖木进楼里没找到杨芜,又去温室里。果然瞧见杨芜正蹲在兔笼子旁边看兔子。
母兔在的时候,轻易不能碰兔。否则沾染了人的味道,母兔会将兔吃掉。
“这么好看?”敖木站在旁边看了半晌,杨芜拿一根干萝卜缨逗弄着母兔子吃下。这样母兔子越来越熟悉杨芜,杨芜也能多看一会儿兔子。
“这不比你好看?”杨芜回头看一眼敖木,“再怎么这也是咱俩人的结晶啊。你看现在这兔宝宝都当妈了。”
当时杨芜不过开了句玩笑,现在又重新提了起来。
“兔子生长周期总比咱们快多了。”敖木也跟着蹲下身子,看着兔子。
“哎……”杨芜忽然叹口气,随后开口道,“你看看人家,都知道给我下俩崽儿给我玩。你倒好,跟你在一块这么长时间了,你连个蛋都没给我下。哎哎哎?别推我,倒了倒了。错了还不行?你这娃不识逗呢?”
敖木冷笑,瞥他一眼不跟他胡闹。
瞧他这样,杨芜自己又凑过来道:“怎么?你心情不好?”
敖木都有些奇怪杨芜怎么会发现。也许是他们二人真的是太熟了。敖木只往那里一蹲,杨芜就发现了。
“回来时候遇见一个人疯了,往村外跑了。”敖木道。
“可惜了?”杨芜挑眉,“这种人以后应该不少。”
敖木默认了这个法,又道:“现在外面低氧,又有毒气。应该坚持不了十分钟人就休克了。然后就是死亡。”
“所以?”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敖木看向杨芜,“我记得你过,如果老天爷让你死,你就死。我不这么想。只要还没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我一定是所有人里活的最长的那一个。”
“这么强的求生欲。”杨芜拿起一根新的萝卜缨,看着埋头苦吃的母兔子,“活着也挺好。”
“一起活下去吧。”敖木道。
杨芜笑出声:“我活着你养我?”
“养不起。”敖木冷笑,随后顿一顿又道,“陪你还不够吗?”
“陪吃□□陪玩?”杨芜回头,竟探过身子亲了敖木嘴唇一下,“那就拜托你了……三陪先生!”
敖木有些发蒙,嘴唇发热。看着杨芜刚刚使坏过的嘴唇,伸手将人拉过去,进行了反攻。
吃的正香的母兔子抬起头,一脸懵逼。它吃的好好的,萝卜缨怎么跑了?哎?喂它的铲屎官怎么跟另一个铲屎官啃上了?他们那么饿吗?
再饿也别抢它萝卜缨啊,它还要奶兔宝宝呢!
最近安装了新的风力发电机,这两天家里电量多了些。
一连几天吃的都是汤汤水水的,虽有鱼有肉的,可还是吃的不痛快。
看着电量足够了,敖木就提议一家人吃些烤肉。正好最近家里肉多。再从冻肉里挑些牛羊肉来。温室里有些叶菜刚好能吃了,有的可以包烤肉,有的可以烤着吃。
吴丽丽是吃过烤肉的,多少还有些印象。一听要吃烤肉乐的蹦蹦跳跳的要一起帮忙准备。
作者有话要: 啧~太撩了这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