溱玖被传唤去天君殿, 孩子们又都在睡觉, 清柠闲着没事, 就出了太子殿，算独自游览一下天界的好风光。

    这段时间里，溱玖每天缠着她不放, 难得有空暇出来闲逛，心情好得不得了。

    穿过瑶池, 走下一座白玉拱桥, 她看到桥边树下有群仙人, 正在热闹地聊天。

    本着大仙仙都是仙，就要友好相处搞好关系的原则, 清柠朝那群正在讲八卦的仙人们走了过去。

    “你们听了没有，最近太子殿里出了件大事情！”

    “不就是向来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突然对殿下们的绝色伴读，有兴趣了嘛~这算什么大新闻啊, 早就人尽皆知了！”

    “不仅如此呢，听那些资历老的老神仙们讲，这位伴读似乎和当初那位莫名消失的魔君之女，模样相似得很, 至少有八｀九分相似！”

    “魔君之女？难不成就是那位排在天界八卦榜第一位, ‘旷世奇缘女追男’里的魔女？”

    “除了她，魔君哪还有其他女儿啊！”

    ……

    清柠听了半天, 有些发懵：他们口中的绝色伴读，难道的是自己？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绝色，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不过，他们口中的魔君之女是怎么回事，女追男又是什么鬼？

    “那个，魔君之女和太子殿下，是怎么一回事？”清柠问道。

    事关溱玖，她总要弄清楚前因后果才可以。

    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仙，丝毫没察觉到这陌生美貌仙子的异样。本着乐于助仙教化后生的原则，众仙你一言我一语的，兴致勃勃地讲述起来。

    “话几千年前，那段仙魔之间发生的旷世女追男戏码，至今仍在天界经久不衰。而这出大戏的男女主角，就是天君太子和魔君独女。”

    “魔君女儿奴是出了名的，直接把自家女儿养出来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后来，那魔女年纪轻轻就敢去挑战上古凶兽饕餮，要不是刚好路过的太子殿下及时出手，恐怕须得魔君把饕餮肚子剖开，才能找到人呢。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抵挡住俊俏少年郎的英雄救美，总而言之，自此事以后，魔女就对太子殿下情根深种了，一改之前作天作地的性格，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追求人家。”

    额……

    这戏码，玛丽苏又狗血。

    “那她追到了吗？”清柠问。

    “当然没有，太子殿下是谁啊？神仙中的神仙人物，温柔的瑶池仙女都没几个能配得上他，怎么可能瞧上娇蛮成性的魔女呢。后来太子殿下自请为苍生积福，下凡间历劫去了。可明眼人谁不清楚太子殿下下凡的目的。”

    “什么目的？”清柠问。

    “当然是为了躲避那位洪水猛兽一般的魔女了，哎呀呀，女孩子执拗起来，真真是能让七尺男儿逼的不得不低头呢！”

    清柠眨眨眼，竟然有些认同这句结论。

    “对了，”心满意足地讲完八卦，有仙人问清柠，“仙子在哪里当差啊，看着挺眼生的，刚刚飞升上天的吗？”

    清柠点点头：“我是太子殿里的伴读。”

    伴读？

    正讨论太子殿八卦的众仙，对“伴读”一词尤为敏感。

    太子殿下早已成年又学富五车，自然是不需要什么伴读。那这位仙子既然自称太子殿伴读，自然是两位殿下的伴读了，而且容貌身段也能够和绯闻八卦中的绝色形象对得上……

    他们竟然……遇到正主了？

    众仙瞬间噤声，互相交换着眼神——当着人家面儿谈人家八卦，真他喵的尴尬。

    清柠心事重重，似乎没有察觉到众仙的尴尬，自然而然地问：“请问，天君殿在哪里？”

    众仙愣了下，有人伸出手臂，颤颤巍巍地指了指一个方向：“……顺着这里直走就到了。”

    “多谢。”

    清柠离开后，众仙缓了半天才缓过来神：这极有可能是魔君之女的伴读，要去天君殿做什么？

    去和老子算旧账吗？

    天君殿。

    巍峨的朱红大门和镂空雕花窗户紧紧关闭着，殿内只有坐在上位的天君和站在下面的太子两人，俨然一副老子教训儿子的状态。

    他们已经如此沉默地对峙，许久了。

    天君最是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若是他不主动，就算在这里耗上三天三夜，想必也是等不到溱玖开口的。

    罢了。

    谁让这是他自己生的儿子。

    天君轻咳两声，聊家常一般开口：“听，你最近很是宠爱殿里的伴读？”

    溱玖坦言回答：“确实如此。”

    天君挑了挑眉，这孩子倒是实诚。

    “那么，你可知这伴读的身份？”

    “柠檬园里新飞升的柠檬仙，”溱玖望着自家老爹探究的眼睛，从容不迫地点明重点，“也就是已经陨落的魔君的独女。”

    “既然你清楚她的身世，为何还要去主动招惹？又或者是，这次她又想着法子黏上来了？”

    一想到当初自己儿子为了躲避损友那位娇惯坏了的闺女，甚至躲到凡间去，天君就太阳穴突突突狂跳。

    对于自家老爹口中“黏上来”这个词，溱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纠正道：“不是，这次是我黏上她了。”

    “……”

    殿内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你如何算？”天君沉声问。

    “现在这种状态就很好。”溱玖淡定地回答。

    “胡闹！”

    天君见儿子那副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模样，就忍不住怒上心头：“且不她是魔君的后人，就只论她是团团圆圆的娘亲，如此以伴读的身份待在太子殿，岂不是让人笑话。择日就把人家姑娘迎娶进门吧。”

    “既然父君都知晓了，”溱玖恭敬地行了个大礼，“那就多谢父君了。”

    天君：“……”

    怎么回事，他这个向来执拗的儿子，这次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妥协了？

    这子莫不是给他下了个套吧！就等着他主动开口提婚事！这臭子坏的很啊，连他老子都套路！

    溱玖回到太子殿时，到处都没有找到清柠的身影，心里无由来的一阵慌乱。

    直到在寝殿柔软的大床上，看到那抹熟悉的倩影，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回落。

    不知为何，刚才他竟有一种再也找不到她的错觉。

    听到脚步声，清柠缓缓睁开眼睛。

    溱玖坐到床沿，伸手抚在那柔若无骨的脊背上。

    “睡醒了么？”

    清柠眨了眨眼，算作回应。

    “我刚才做了个梦。”

    “什么梦？”一起相处几十年，溱玖还是头一次听清柠讲起做梦的事。

    清柠缓缓讲述道：“梦里有个很娇蛮的姑娘，某天她遇到危险，被一个俊俏的少年救了下来，也因此就爱上那少年了。”

    “……”溱玖感觉有点儿不对。

    清柠娇美的脸露出一丝伤感的神色：“只可惜，少年看不上那女孩子，生气时还会骂她是个‘疯子’。”

    听到这里，溱玖脑海里久远的记忆渐渐清晰地浮现。

    几千年前的天山，还不是白雪皑皑，山顶上有一汪天池，是由九重天落下的无根水汇聚而成。

    溱玖解决完附近一只嗜血成性的凶兽，浑身被凶兽赤红的血液湿。

    他向来爱干净，忍不到回天界再处理满身污秽，于是就想借天池水洗净一身血污。

    哪知道他才脱下来衣服，突然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从身后探出来，牢牢地环在紧实的腰间。

    感受到后背贴着的一片柔软，溱玖身子僵了僵。

    面上强装淡定地转过头去，与那双噙着笑意的魅惑眼眸对上。

    又是她！

    溱玖咬了咬牙：“松手。”

    “我要是不呢？”那莹润的红唇，勾起愈发嚣张的弧度。

    “再不松手，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听到明显威胁的话语，身后的魔女非但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放任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在他赤｀裸的身体上肆意游走。

    “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嗯？”

    “你舍得吗？”

    “真是疯子！”

    也不知是由于这故意挑衅的三连问，还是那游走在身上不老实的手，溱玖心中有一团火被点燃，不再耐着性子与身后之人周旋，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人甩进天池里，随即捞起地上掉落的衣服，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饶是如此，身后仍然传来那噙着笑意的嚣张声音：“终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

    哪知竟然一语成谶。

    可当时的溱玖只想躲开这个行走的麻烦包，所以就有了后来下凡历劫的事。

    ……

    “你……”

    一时之间，溱玖竟然无法问出后话。

    “我好像拥有了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属于魔君之女的记忆，”清柠咬了咬唇，半晌才讷讷问出声，“你还讨厌我吗？”

    记忆里，溱玖对于过去的她不只是讨厌而已，几乎算得上厌恶了。

    凝视着那双略带哀伤的湿漉漉眼眸，溱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把那柔软的身体搂紧怀里，亲吻在嫣红的唇瓣上，轻声安抚着：“我们已经育有一子一女，还要问我答案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吗？”

    清柠顺从地依偎在溱玖怀里，挪动脑袋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默着没有回话。

    有些事情，并不是只需意会就可以。

    溱玖紧了紧手臂，在怀里人儿毛茸茸的脑袋上蹭了蹭：“还要我怎么，我喜欢你，我爱你，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非你不可了。”

    得到满意的回答，清柠仰头一口咬住那抹诱人的薄唇，大眼睛里闪烁出狐狸似的狡黠光芒。

    “我过的，终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