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染笑着点头。陆遇深将吃的提到饭桌上, 拆开包装, 招呼她过去吃饭。

    陆遇深给她送的吃的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这些食物刚好又是陆遇深所忌口的, 林一染看了眼时间, 问：“你吃过饭了吗？”

    “我来之前吃过的。”

    “那就好。”

    她不知道陆遇深都只是很快地随意吃一点, 然后满城找好吃的店的食物给她买来，他也试过自己做好再给她送来, 但自己动作太慢了。

    林一染过很多次让他不用刻意给自己送饭来, 她又不是傻的, 饿不着自己, 但陆遇深仿佛对此事十分钟爱，并且乐此不疲。

    “你是在宁城过年吗？”吃过饭，林一染随意地跟他搭话。

    “还不清楚，”陆遇深靠坐在沙发上, 伸手揽过林一染，“我父母现在工作重心在苏城, 据很忙, 应该不会回来。你呢？”

    “我……应该要回家一趟。”

    “嗯？”陆遇深有些失望，半开玩笑地, “我还想跟你两个人过年来着。对了, 你家在哪？要我送你吗？”

    “宜市, 一千多公里呢，”林一染笑着调侃，“开车送我吗？”

    “我是没什么问题, 怕你累着。机票订了吗？”

    “还没，今天才决定的。”

    陆遇深拿出手机，“什么时候走？我帮你订机票。”

    林一染按住他的手，“行了，我自己会订。走之前提前跟你，回来之前也提前告诉你，好吗？”

    陆遇深眉眼微弯，“好。”-

    大年二十九这天上午，林一染到了宜市。拖着箱子走出机场，站在路边有些怔忡。宜市的冬天似乎比宁城更为萧瑟，这座城市发展得要慢一些，现在还有很多旧楼，不过几年后，会有许多楼拆除重建。

    林一染给简秋曼了个电话了一声自己到了，准备明天去她家拜年。

    车到了一处老区门口，林一染付了车钱下车，裹紧了围巾，拖着箱子缓慢走进去。这是她自己的家，住在五楼，提着箱子爬上去颇有些费劲。

    林一染掏出钥匙开门，进屋的刹那就不适地敛了眉。家里灰尘很重，家居都被白布罩着的，一眼就能看出是许久没人居住过。

    林一染站在客厅中央四处量，这个区六年后就被拆迁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没有逗留多久，林一染便出了门。

    走到离家不远的花卉市场，果然，大部分店面都关了门。好不容易看到一家还开着的店面，林一染加快脚步走过去。

    “买花啊？”老板娘出声询问，的是宜市的方言。

    “是，我想要一束百合，请问有吗？”林一染柔声。

    “有有有，姑娘来得及时，再晚一点点我就要关门啦。”

    林一染弯了弯唇，“那我运气真好。”

    老板娘嘿嘿一笑，动作麻利地给她包好了一束百合花，“本来200块，你就给个188吧，大过年的，算个吉利数字，要发要发！”

    “好，也祝您来年生意兴隆。”

    买好花，林一染又买了一些水果，然后车去了墓园。

    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处墓碑前，站了一会儿，才将手中的花和水果轻轻放下。

    “你，我都重生了，为什么你不行呢？”

    一阵寒风刮过，吹散了林一染的呢喃。

    林一染半蹲下来，手指轻抚过墓碑上美丽女人的脸，眼里情绪纷杂翻涌，“不过就算你重生了，也不会想要再活下去吧。我这段时间常常在想，如果我重生回来的时间节点再早一些，我能不能阻止你抛下我呢？我自问无数次，也自答无数次，会。我知道你太痛苦了，我曾自信地以为不管你怎样痛苦，有我在，你都会好好的活着，事实证明我并不会是你的牵绊。”

    林一染声音很轻，但此时的墓园很安静，她细声的低语和凛冽的寒风交杂在一起，不出的萧瑟。

    忽而她轻笑一声，“你曾叮嘱我千万不要把心思系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可你知不知道，我同一个男人纠缠了两世。你就只言片语地教了我一些所谓你血泪的道理，就成了我的束缚，而我照着做，却越来越乱。”

    “你能不能，再教教我……”

    ……

    林一染从墓园回了家，没有逗留，拿上行李去了酒店。

    那个房子，早不能称之为“家”了，她早已经也没有“家”了。

    大年30一早，林一染就出门去商场买了一堆拜年的礼品。然后去了简曼秋家。

    “染染来啦？哎呀你这孩子，让你昨晚过来住，你非得去什么酒店，是不是不把姨当亲人了？”简秋曼开门，见到林一染就是一通埋怨，但眼角眉梢都是喜爱开心。

    林一染笑容乖巧，难得有了一些撒娇的模样，“可别冤枉我，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不把你当亲人那我不就彻彻底底的孤儿了？”

    这话一出，简秋曼眼底有些涩，掩饰性的低头去看林一染手中提的东西，这一看，又数落起来：“你来就来，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我知道你在半工半读，钱多得烧的慌了？”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就别我了，”林一染俏皮地眨眨眼，“好重的。”

    简秋曼忙帮她提过一些，回头冲里屋大喊一声：“周皓轩！别游戏了，你姐来了，快滚出来！”

    林一染忍俊不禁，简秋曼和她妈妈虽是亲姐妹，但性格却是南辕北辙。简曼秋是大大咧咧不拘节，而她妈妈是温柔细腻敏感脆弱。

    片刻，周皓轩顶着鸡窝头踏着拖鞋踢踢踏踏走出来，看到林一染眼前一亮，“姐，你真来啦？”

    话一出口，简秋曼就给了他一个暴栗：“会不会话？不会话就闭嘴把东西提进去。你们姐弟俩年纪差得也不大，人染染就能这么懂事，你呢？天天除了游戏和气我还会干什么？”

    “诶，不是啊，干嘛啊大过年的又我。我闭嘴还不行嘛。”周皓轩哀怨地一声怪叫，将林一染带过来的东西全部接过，冲她眨了下眼，声，“姐，去游戏不？”

    林一染：“……好啊。”

    简秋曼一边朝厨房走一边，“染染你自个儿先玩儿，我还有菜没做好，你姨夫出去买点儿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

    周皓轩领着林一染去了书房，电脑屏幕还显示着游戏界面，周皓轩将椅子让给她，自己拎了张独凳坐下，“你先等下，我这把完让你。”

    林一染点点头，坐在一旁玩儿手机。

    过了一会儿，伴随着周皓轩一声“卧槽”，游戏结束了。周皓轩一推键盘，薅了一下头发，转头对林一染：“我完了，你来玩儿吗？”

    “我不会，你玩儿吧。”笑了笑又，“你不就拉我进来当挡箭牌的嘛。”

    周皓轩没想到被看穿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也不玩儿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林一染微一挑眉，没想到他这么懂事。

    周皓轩哒哒地去倒了杯水进来，端给她，笑得一脸谄媚。

    林一染防备地看着他：“什么鬼主意呢？”

    “那什么，”周皓轩搓搓手，“你什么时候回宁城啊？”

    “明天。”

    周皓轩一惊：“明天？”

    “对啊。”

    “那我妈肯定要炸了。”

    林一染微微皱眉，还没话，周皓轩又：“但你带着我就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周皓轩“嘿嘿”一笑，讨好地看着她，“你走的时候带上我呗，我不是马上要高考了嘛，我想报宁城的大学，这不想去考察考察。”

    同样的表情，为什么陆遇深做出来就纯情不做作，周皓轩做出来就这么油腻呢。颜值吧，周皓轩遗传到简曼秋的基因，一点儿也不差，但……林一染扫了一眼他乱七八糟的鸡窝头，还有松松垮垮的大毛衣和波点睡裤，电脑桌面一堆游戏，再想想陆遇深向来整洁的仪容，得体的穿着，在家没事就画画修行艺术……

    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周皓轩在林一染眼前挥挥手：“想什么呢？”

    林一染回过神，“没什么。现在学校都放假，你去考察什么？”

    “我就去看看环境啊气候啊。”

    “你就是想出去玩儿吧？”

    没想到被一眼看穿，周皓轩丧气地垂头，哀怨地：“你都不知道我在家被管得多痛苦，尤其是上了高三，我都快给逼疯了，我真想出去透透气，你就帮帮我吧姐。”

    林一染不能理解：“你上高三了，对你严格一些也是正常的呀，等你高考完不久彻底放松了么，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那不一样，”周皓轩，“我现在的状态及其压抑，这样严重影响我学习的心态，就算高考也不能发挥出我最好的状态你懂吗？”

    林一染默了默，犹豫着：“那……我试着跟姨吧。”

    周皓轩瞬间兴奋得跳起来，“一会儿我，你配合我就行。”

    林一染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简曼秋的大嗓门响起：“染染，周皓轩，出来吃饭了！”

    “来了！”周皓轩应了一声。

    两人走出去，简曼秋还在往桌上上菜，周弘文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看见林一染，露出和蔼的笑容：“染染来啦。”

    “嗯。”林一染勾了勾唇，笑意没有到达眼底，“姨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