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077
海岛的夜晚,迥异于华国帝都深秋的肃杀。星空高远,海风温润。
凌万顷所住的这家酒店,皆是临海的别墅,在别墅群前,有一整片干净整洁的私人海滩。
他站在酒店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辽阔的海洋,和星空下沙滩上依偎的恋人。凌万顷几次拿起,想要和江一苇话,终究又放了下来,打开了微博。
“凌万顷之茫然”那个号上,江一苇有一条新的配图博文。
照片是一只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的蛋糕,放在熟悉的青瓷盘子里。一看就是这女人又买了好吃的甜品,在家大快朵颐。
博文却比照片更有意思。
“第一次品尝这蛋糕。第一次品尝这爱情?”
一个句号。一个问号。看得凌万顷心中温柔一荡。
自从重逢以来,他心翼翼,从未对江一苇轻言一个“爱”字。他怕吓到她,他将这个字看得极重。
可终究是江一苇在自己的“私人领地”发出了疑问。
或许她的内心,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澎湃?
江一苇并非没心没肺地生活着,在她的心底,亦有许多深藏的迷茫和脆弱。只是她很少表露,在她亲和可爱的表相之下,其实有一颗坚强的心。
她将自己的脆弱深深地包裹,笑吟吟地面对世界。
或许,这个世界并没有很善待她?
一想到明天既然揭晓的真相,凌万顷心中揪得紧紧的。
正想鼓起勇气给江一苇发个视频过去,却看到页面上出了新的提示,江一苇又更新了。
凌万顷点开一看,这回没有图,只有一行字。
“晚安,世界。等君入梦来。”
凌万顷的勇气顿时被击溃。他甚至对着落地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轻轻摇了摇头。
让她早点睡吧。她明天要飞s市。
凌万顷登录到自己的号“纵一苇之所如”,也发了一条微博。
“晚安,宝贝。等我入梦来。”
或许,夜晚总是给人很多启示,不管是月色清朗,抑或是微雨敲窗,总会不由叫人生出倾诉的欲望。
露娜也很想倾诉。
是我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吗?一个两个的,都拿男女这点事来要挟。好容易从王安迪的阴影
中走出来,碰到了挺投缘的章齐齐,还白白地被人勒索一回。幸好被江一苇碰见,及时制止。
八万块也是钱啊!
是江一苇点醒了她。被人捏过一次把柄已经够了,干嘛要再被人捏第二次。
露娜收拾着去s市的行李,对着镜子试了好几件衣服,顿时觉得衣服这么华丽、镜子里的人这么性感、人生这么美好,去他n的狗仔,去他n的要挟。
她掏出,洋洋洒洒发了一条微博。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鲁迅”
这句话是薛欧灌输给她的。接受采访啥的,少不得要装逼,薛欧整理了五十几条名人名言,都是特别正能量、特别积极向上、而且还显得很有文化那种,露娜很辛苦才背了下来。
真好,用上了。
此刻的露娜,觉得自己就是这世界真正拥有“英雄主义”品质的女英雄。所以突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这句。
发完,“女英雄”将一扔,生出遗世独立的豪气。
评论都不稀得看。
刚试完最后一件,门铃响了,露娜突然想起章齐齐电话里过晚上要来,赶紧脱下华服,套上一件长到膝盖的大汗衫,跑过去开门。
猫眼里一看,除了章齐齐还能有谁。
而且章齐齐一脸的采高采烈,像是怀揣着一百分的考卷、要回家报喜的孩子。
露娜开门,第一句就是:“你还敢来啊?”
章齐齐一愣:“为什么不敢?”
对哦,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被偷拍的事。看来七知道章齐齐只是个贫穷的青年导演,连勒索的念头都没起。
露娜单叉腰,怔怔地看着章齐齐,一时竟不知道是不是该替他庆幸。
章齐齐对此毫无察觉,他像每一次登门那样熟稔,里拎着一只袋子,还冒着热气,也不待露娜解释,已经很自然地进了门。
“给你带的饺子,绝对是方圆三公里最好吃的一家,快趁热吃。别老吃速冻的。”
露娜心中一哽,想好的话已经不出来,默默地从他中接过饺子,往厨房拿碗去了。
章齐齐脱了外衣转身挂在玄关的衣架上,又从门口鞋架上取了拖鞋换好。
因为屋里暖气开得旺,他从外
头进屋,眼镜片上已经起了雾。他也不喊人,摘下眼镜跑到餐桌前,抽了一张纸巾就擦眼镜片。
露娜端着两副碗筷从厨房走出来,将他的一系列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自从他成为家里的常客,门口就常备着一双男式拖鞋,那是给他穿的;玄关的衣架上就常留着一个空勾子,那是给他挂外衣的;餐桌近门的一端就常放着一盒纸巾,那是给他进门擦镜片用的。
短短数周,章齐齐在露娜这间屋子里已经留下了太多痕迹。
“理发了?”露娜突然问。
章齐齐已经从塑料袋里端出饺子,开始往两只碗里装。一边装,一边点头:“嗯,你总我头发乱糟糟的,我今天抽空就在楼下理了一下,还行吗?”
露娜伸,五指插进他头发中抖搂着,低声笑道:“有点傻。”
“哎,别抖。指不定就还有碎发呢,抖饺子里你可怎么吃啊。”
章齐齐丝毫没留意到露娜的异常,分好饺子,将不带汤的那碗推到露娜跟前:“你喜欢干蘸吃,我去帮你调醋。”
完,又认真地去了厨房。
露娜听着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突然就笑了起来。这男人根本还是那么笨拙,完全没有好转迹象。可他还是这么认真地讨好着她。
连她不爱吃带汤的饺子都认真记着。
露娜要保持身材,晚餐吃得很少,但这饺子是章齐齐带来的,意义却又不一样,夹起一只,蘸了点蘸料,大大地咬了一口。
“今天和人谈新项目了?”露娜问。
章齐齐的眼中顿时放出光彩,就像家长终于发现了他一百分的考卷:“谈得挺好的,对方看了青玉案的初剪。这次是悬疑题材,投资比青玉案大多了,挺挑战的。”
“那要为你庆祝一下。”
露娜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两只酒杯:“来,祝贺我们章导道路越走越宽阔!”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一个是真心高兴,一个是真心为对方高兴。哪怕章齐齐并不擅喝酒,也在这美酒中感觉到了美人的诚恳。
红酒没有配烛光晚餐,而是配了两碗饺子。
这是露娜当上明星以来,经历过的最特别的庆祝仪式。
“你出差几时回?”章
齐齐目光炯炯地望她。
露娜心中一阵荡漾,不由伸出腿,在桌下轻轻去撩章齐齐的腿。
自从和露娜好上,章齐齐来露娜家总是不穿秋裤,再冷也不穿,熬着,就怕露娜他身体虚。
所以露娜脚尖一勾,就伸进了章齐齐的裤腿中
章齐齐只觉得腿上又麻又酥,不由身子一颤,上筷子夹着的一只饺子掉进了碗里。
“露娜”他低语,声音已有些嘶哑。
露娜已经媚眼如丝地望着他:“我要去四天呢”
这暗示太明显了。
章齐齐豁地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露娜跟前。
就在露娜以为他要将自己拉进卧室、准备配合时,章齐齐却突然身子一沉,坐在了露娜腿上。
露娜当即就感觉到了他火热的欲望。
二人热烈地拥吻,甚至章齐齐的都伸进了露娜宽大的汗衫,可就在勃发的最后一刻,章齐齐生生地止住,紧紧地拥住了她。
“露娜,今天不行”
露娜懵了。不行?她分明已经感觉到了他行。
她仰头,困惑地望着他。
章齐齐喘着粗气,劲却极为轻柔,将露娜的头发一丝一缕地别到耳后。
“我想过了,可能是我太贪恋你的身体,让你以为我只是想和你上船。其实不是,我在和你认真地谈恋爱,我要向你证明这一点。”
露娜哑然失声:“用戛然而止来证明?”
章齐齐有些紧张,拇指摩挲着露娜的脸庞:“你生气了?”
看着他单纯无辜的眼神,露娜哪里还生得出气,只能生出柔情啊。
她探上,轻吻着章齐齐的鼻尖,低声道:“我不生气。性和爱从来都分不开,不需要用禁欲来证明爱的纯洁。”
章齐齐涨红着脸,哑声道:“露娜,我真的爱你”
露娜顿时垂下头,忍住眼泪,抵在章齐齐的胸口。
“齐齐,我们被拍到了”她声音细不可闻,带着愧疚的颤抖。
“我知道。”
“你知道?”露娜蓦然抬起头,惊讶地望着他,“谁告诉你的?”
“有人给我发邮件。要谈谈价钱。”
露娜紧张地问:“要多少?”
章齐齐摇头:“不知道,我没问。但我回复了邮件,你曝去吧,
我们就是在谈恋爱。”
刹那间,露娜如释重负,瘫软地倒在章齐齐怀里。
“你何苦。你何苦。”露娜喃喃地重复着,“我就是个没有演技的女明星。”
“我找的是女朋友,不是女演员。”章齐齐轻轻地换了位置,将露娜抱起,放在自己膝上。
“而且我还整过容”
“哪里?”章齐齐认真地问。
“鼻子。然后打过针。当然现在已经吸收了,后来没有再打。”
章齐齐笑起来:“反正我也不是多好看,你这么,我还觉得拉近了些呢。”
这男人,怎么就不笨了呢?
“还有什么牵强的理由,你就一并了吧。免得我以为你在找理由拒绝我。”章齐齐望着她,眉头不由自主又微蹙起来。
露娜心疼地伸去抚:“别皱眉”
“那你就是接受我了吗?我们可以不再躲躲藏藏吗?”
望着章齐齐热切而又忐忑的目光,露娜心一横,深吸一口气道:“你知道王安迪吗?”
“你的前男友?”章齐齐疑惑,“他不是坐牢了吗?”
“我有不雅照在他里。虽然他坐牢了,但他是个瘾君子,我不确定哪天他走投无路了,会不会将那些照片公布出去。”
露娜顿一顿,声音仿佛已经哽在喉间:“你会有大好前程,不必卷进这样肮脏的往事。”
章齐齐眼睛亮亮地看着她,良久没有话。
这眼神看得露娜紧张起来,她垂下眼睛,不敢再与他对视。
慌乱间,章齐齐捏住了她的下巴,轻声道:“我早就知道了啊。我决定和你交往的那天,就已经翻过你的资料啊,新闻里这些都有,他勒索你,你报警出公告。我喜欢的,就是那样勇敢的你。”
“可那些照片”
“你是受害者,露娜。不要因为几张照片就绑住你以后几十年的人生。我我只想你就当拍了一次激情戏呗。”
“你你惹我哭”露娜一时噎在那里,半晌才缓过神来,抱着章齐齐嚎啕大哭。
章齐齐的“禁欲证明大法”终究在露娜的哭声中崩溃,二人滚到床上,而床上堆着一堆待收拾的衣服。
管不上了。章齐齐用自己的方式,给了哭泣的露娜
最好的安慰。
直到夜深人静。露娜终于带着泪痕和吻痕,疲惫地倒在章齐齐怀里。
“齐齐,还有一件我忘了”
“什么?”
“我还没文化。”
章齐齐突然从床上弹起,惊叫道:“我忘了一个事!”
露娜被他吓了一跳,愕然地望着他,忐忑地问:“什么事?”
“你,就你发的那个微博。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怎么啦?”
章齐齐一拍额头,捂住眼睛:“那是罗曼罗兰的,不是鲁迅”
“啊!”露娜从床上一跃而起,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四处找。
“我就我没文化!非要逼我背名言!我就”
找着了,留言已经炸了。没文化的露娜姐,又一次被全群嘲。
章齐齐却笑起来,也跟着跃下床,从身后揽住露娜,低声道:“其实我高考数学不及格”
呃。
露娜扭头望望他,突然也笑了起来。
这么,还挺般配?
罗国某海岛上,条件最好的一家私人医院,今天突然戒备森严。
医院门口到病房走廊上,三五步就有穿着黑衬衣的年轻男子,肤色黝黑,面容严峻。粉色制服的护士偶尔走过,头都不敢抬,步履匆匆。
所有人皆是凝神屏气,似乎在等待某个重要时刻的到来。
阳光正烈,海风吹来,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咸味,一辆黑色加长豪车驶来,绕到医院楼门口,缓缓停下。
车辆停稳,上前两位黑衫男子,一左一右打开车门,打着伞迎接车内的人下车。
凌万顷一下车,望见雪白的精致楼,不由轻轻咬了咬牙。
“请跟我来。”一名黑衫男子操着流利的华语,做了个引导的势。
荆玉婷扶了扶墨镜,习惯性地向年轻男子微微一笑,眉眼中全是勾引。
二人跟着黑衫男子走到医院二楼,院长已经在二楼大厅迎接。并没有很热烈,便是迎接也是医院特有的安静和端庄。
“多谢荆姐相助,素月女士才转危为安。”院长双合什,向荆玉婷行礼。
荆玉婷一收方才的轻浮之态,也端庄地回了个礼,道:“请
院长带路。”
院长在前头引路,一众人安静无声,只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沿二楼狭长的走道向前走去。
一直走到走廊尽头,院长停下脚步。
“素月女士烧伤严重,容貌有损,二人请勿露出惊恐之色,给病人一份尊严。”
荆玉婷和凌万顷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只进去了三个人。凌万顷、荆玉婷,和那个会华语的黑衣男子。
饶是院长已经提前打了招呼,乍一见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姑且算是个“人”,荆玉婷还是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扭过了脸。
雪白的薄毯盖住了妇人的身体,露出来的头和肩大部分都被绷带紧紧缠住,只露出了两只黑洞洞的眼睛。
“这位是素月女士,金龙王神庙遭到雷击,引起一场大火,素月女士死里逃生,多亏有荆姐慷慨解囊,为她进行了植皮术,目前正在恢复中。”
黑衣男子向二人介绍完,又转身用罗国语言向床上的妇人着什么。听语气应该也是在介绍荆玉婷。
听荆玉婷是救了自己性命的人,素月的眼神中流露出感激的光芒。
“我会中文。”素月突然道。
经历了火灾的素月,声音嘶哑而恐怖,像是钝刀在石头上刮磨一般。
荆玉婷挑眉,望了一眼凌万顷,对那黑衣男子道:“那你先出去吧。”
男子一躬身,疾步出去,轻轻关上了病房门。
“素月女士,这位是顾先生。”荆玉婷随口了一个姓氏,“顾先生有重要的事询问,希望素月女士能坦陈相告。”
素月盯了凌万顷片刻,哑声问:“想知道什么?”
凌万顷入乡随俗,亦合什行一礼,然后道:“素月女士遭此劫难,我深表同情。”
“是报应。”素月低声道。
“素月女士何出此言?”凌万顷问。
素月轻叹一声,空洞的眼神中,似有隐约的忏悔:“我是华侨,所以会华语。我家从信佛,深知佛能渡人。但为谋生,成为龙王帮凶,多行不义之事。逆天而行,终有报应,龙王遭了雷劈,我也险些葬身火海。”
凌万顷望她一眼,知她忏悔是真。
罗国之人,皆从皈依,心中本有信仰。或
许是生活所迫,或许是误入歧途,但这位素月,是的的确确相信因果报应。
“我从华国而来,是想求问素月女士一件事。”
凌万顷从西装兜里拿出一张照片,举到素月眼前:“这个人,你认识吗?”
素月瞥了一眼,即道:“认识,欧姐。”
凌万顷身子微微一颤,脸色却未崩,他保持着镇定:“能给我,你怎么认识欧姐的?”
荆玉婷在旁边轻轻地插嘴,用极为亲切甜美的声音道:“素月,知道什么尽管。一心悔过,佛祖会原谅你的。”
真是会走心。
素月感激地望她一眼:“谢谢荆姐。”
又望向凌万顷,她似是有些累,稍稍缓缓了神,没有睫毛的眼睛闭了一会儿,重又睁开。
“我在龙王身边十五年。每年都会见到欧姐。她在龙王那里有供奉,每年来罗国找龙王续供一次。但今年来得特别早。她是龙王生前见的最后一位信徒,我前脚送欧姐出门,后脚就”
凌万顷的心开始下坠。
供奉。欧文静果然在金龙王那里有供奉。他已经听过不少关于金龙王的传言,知道他所谓的供奉,是怎样的逆天而行,是怎样的泯灭人性。
“她供奉龙王,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素月道,“二十五年前,金龙王尚没有后来的名声。她是龙王的第一位信徒,请龙王帮她镇压了一个人的元灵。”
“谁的元灵?”凌万顷急问。
“不知道,镇压人的元灵不需要名字,只需要生辰和元灵主人的贴身之物。龙王会根据物件上残留的磁场,收集元灵主人在世的魂魄,而后将收集到的魂魄镇住,施以巫法。”
凌万顷又问:“镇压元灵之后,元灵主人会有什么反应?欧文静又如何从中得益?”
素月稍喘片刻,道:“据元灵主人是位女子,是欧姐的死对头。龙王花了三年时间,将元灵主人的魂魄集齐。元灵主人会因为魂魄一缕一缕失去,而逐渐变得失魂落魄,厄运缠身,每一个决定都是倒行逆施、每一个选择都是极为错误,将自己的人生过得一败涂地。而欧姐”
素月望着凌万顷,顿了顿,似乎察觉到了凌万顷的愤怒。
“请继续,我在听。”凌万顷压制住满腹的悲愤,极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话。
却终究,被素月听出了颤抖。
“元灵主人是顾先生极为重要的人吗?”素月问。
“是。”凌万顷低声。
“那就请顾先生包容她的一切。她不过是被欧姐陷害,用龙王的巫师施法镇住了魂魄。欧姐借此吸走了她的运,助运她自己的事业。”
素月那刮石般的声音,竟然变得不再可怖。
她娓娓地,将凌万顷一点一点击垮和摧毁,眼望着凌万顷眼中又怒又悲。
“所以她偷了一苇的一切!”凌万顷咬牙,挤出一声低吼。
荆玉婷亦是脸有凄然,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凌万顷的肩:“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一苇会突然出国了吧。她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被施了巫术,她在一点一点走向欧文静为她‘设计’好的人生。”
凌万顷转头望她,眼中已是赤红:“三年,龙王用了三年。那三年,就是我和一苇在一起的三年,所以我看着她越走越远、所以我看着她判若两人。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深吸一口气,惟恐自己再也克制不住怒意,会砸烂这病房里的一切。
颤抖着压下心头之火,凌万顷从喉间发出骇人的声音:“真相竟然如此残酷!我不会放过她!”
素月低叹一声:“顾先生”
凌万顷猛然转回。
“顾先生,我想问。你的那位女士,现在好吗?”
凌万顷凝望她片刻:“她回来了,她很好。”
素月如释重负,突然流下泪来:“这就好这就好。她是龙王镇压最久的元灵,也是龙王镇压得最辛苦的元灵。因为她有一缕魂魄,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经丢失,龙王一直没有找到那缕魂魄。顾先生,你知道欧姐今年为什么提前来吗?”
“为什么?”
“因为那位姐二十五年前丢失的那缕魂魄,在某个空间里偷偷生存、渐渐壮大,突然重回人间。龙王压不住了。”
荆玉婷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还有这种事?”
又望向凌万顷:“所以一苇今年突然恢复正常,是因为丢失的那缕魂魄回来了?”
凌万顷脑子里一片混乱。真相太过震惊,他一时竟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