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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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玦在筠岭关停留了片刻便启程赶去与离繁约定的地方,他让老三留了几个人下来料理料理筠岭关那些人的后事,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因何而死,但毕竟是为竫朝出生入死过的战士,生前已经是劳苦了大半,死后也应该有个安身之所,他们或许也有父母妻儿,此刻正在家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为他们祈祷,期盼他们早日归家,可他们却是再也看不到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不禁想到了年幼时那场改变了他一生的巨变,那场腥风血雨之中又丧生了多少无辜之人,不只他失去了那个被称为家的避风港,那些总是关心呵护他的家人,还有许多他不知姓名同他一般大的孩童也失去了父母。

    一路上的气氛都有些低沉,大家都不敢轻易同上官玦搭话,而适才筠岭关的一幕也让他们心有余悸,似乎所有人都还在消化那场景中的血腥气。

    在这边境之中或许上官玦的年纪是所有统领甚至是多数士兵中最的,记得当初他获封平西将军时也刚刚不过二十岁,真真算的上是年少有为,这般荣耀恩宠不知为他惹来了多少嫉妒白眼,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也是在这边境上待得最久的一批人,认真算起来他竟也是来到这边境足足有十二三年了,而他今年也才刚过二十一岁,其中的苦楚又有多少人知晓。

    而这达索城算是上官玦颇为熟悉的一座城池了,他与这里的守将魏峰也是“老”朋友了,记得当初他刚到边境之时举目无亲,魏峰比他年长几岁,同样是孤儿的魏峰对上官玦就像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疼爱,两人在军中相依为命那段日子虽然饱受欺凌,可也是上官玦在失去家人后度过的最温暖的一段时光。

    他在达索城下望了许久,却久久不敢踏进这里,堂堂平西将军,令边境各国军队闻风丧胆的上官玦,竫朝百姓眼中的战神,此时此刻竟然在害怕,他害怕进去看见同筠岭关一样的景象,他也害怕见到魏峰,当初他离开之时是想带魏峰一起走的,可那时的他们已经不再同从前一般亲密,魏峰不明白他的所作所为,不明白他为何执意要去京都那个大漩涡,更不明白他为了复仇不择段将边境百姓的生死都置之不顾,这可是他们一直守护的东西,可一夕之间全都变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平步青云,而后还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抛出去。

    “将军,我们还不进去吗?”不知在城门外站了多久,连身后一直畏惧上官玦的士兵都忍不住上前来询问,如蚊虫般大的声音畏畏缩缩的从身后传来,那人探着脑袋伸到上官玦边上,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进去吧。”上官玦回过神来,神色有些凝重的进了达索城,城中百姓同样是房门紧闭,只是与月蒙城和筠岭关不同,这里少了些肃杀萧条之气。

    上官玦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若是西藩得胜肆虐边境各城,他们早已盯上这岩石矿多年,此番是断断不会放过这大好时,不挖空这矿就已经是极好了,而从达索城的情况看来这里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的。

    岩石矿位于达索城的深部,那是靠着人工生生在群山之中深凿出的一条矿洞,当初挖矿洞之时可也是费了不少心力,更是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好在后面得到的回报也是不错。

    靠近那矿洞之时上官玦仿佛就听见了里间的躁动,自来到边境,他已是有许久没听见这样的人声了,他似乎在这嘈杂的声音间听见了离繁那粗哑的嗓音,他有些担心,这子不论教多少遍还是回回办事都这么冲动。

    “我就是要找魏峰,你让他出来见我!”离繁带着人在那个矿洞门口叫嚣着,他那张有些凶狠的脸看着颇像是仗势欺人的那一方,两方人马剑拔弩张,上官玦远远的扶额,他倒是很想知道离繁是怎么与自己人都能这般吵起来的,此时与他对阵的不是别人,正是月蒙城的申吉,申吉此人也是个死脑筋,那倔脾气上头来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难怪能与离繁僵持这么久。

    “将军你可算来了,申吉他一直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进去,我来的时候明明是看见魏峰了。”离繁见着上官玦仿佛是看见了救星,对着申吉话又多了几分傲气,他上面可是有人的。

    在听见魏峰二字时,上官玦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眼巴巴的望着洞口,却只见到里面的一片黑暗,他的眼眸顿时也暗了下来,如同黑夜中突然熄灭的亮光。

    而申吉在看见上官玦时身体也是一愣,他可是没想到上官玦还会再回到边境,在那下意识的瞬间他已经颇为敬畏的叫了那已经叫了多年的称谓,“将军!”要知道当年在边境上官玦可是凭借自己在战场及军中的铁血腕让一众士兵对他可谓是望而生怯。

    “申吉,这么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早就将我上官玦忘得一干二净了。”上官玦回头看着申吉,眼神不似从前在京都的温柔,也不像刚才的空洞,反而是带着些许的冰冷,好似这边境夜晚寒风的凛冽。

    申吉拱,平日在月蒙城士兵面前一惯是高傲得扬着头的他此刻在上官玦面前竟是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属下不敢忘,将军不论走多久都是我们边军心中的领袖。”

    领袖二字出来得轻巧,可是在这里却是有如泰山般沉重,上官玦能有如今这般地位也是靠着自己以命相搏,当初他还是个无名卒之时,西藩大军屡次犯境,是他接下了所有人都不敢的任务,那是他第一次深入敌营,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下了那个在西藩好勇斗狠的主将的人头,也是他在被西藩围攻时带着众人拼出一条血路,更是他在边境漫天风沙之中挨个将各国友好的“劝退”回境外,还有许多数不清的事,这些如今出来轻松,在百姓口中当做茶余饭后谈资的故事当初可是险些要了上官玦的命,若不是有身边有离繁等人相助,他怕也是撑不到现在。

    “魏峰,在里面?”每每提起他的名字,上官玦总是感觉心里揪着一块,他亦是将他当做了自己的亲人,他此生最看重的就是家人,最大的软肋也是他的家人!

    申吉心的往后瞟了瞟,刚到嘴边的话又是欲言又止,这里面是有魏峰,可又不只是有魏峰一人啊,况且现在魏峰也是“将军,”

    上官玦负而立,在这落日的余晖中挡住了大半的光芒,他的在身后动了动,离繁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直接是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身后的士兵也是同样举起了中的武器,大家指向的都是申吉。

    “将军这是何意?”申吉身后的人看着也要掏出自己的剑,却被他阻止了,他可不是很想与上官玦刀兵相见,毕竟他也是将上官玦当做自己目标榜样的,而且他也没那个自信可以与上官玦一战,与其搭进自己的兄弟,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动,刚才他也并不是不想让离繁进去,只是想为他们再争取一些时间。

    “你也是跟过我的,该是了解我的性格,若你再不让开,我身后这些弟兄的刀剑可是没长眼睛的。”他这话的云淡风轻,却是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上官玦心中有些发慌,申吉的表现,还有始终不见人影的魏峰,他自认为了解魏峰,他绝不是个会逃避之人,从前他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时没有避开他,反而是第一时间找他问明,此次若他知道他回来了,定是也会自己来与他讲清楚的,断不会让一个外人在外面再三阻拦。

    申吉还在思考的瞬间便被离繁眼疾快的控制在山洞的一旁,上官玦让他们都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人走了进去,申吉被离繁按在那里也没有过多的反抗,他知道自己怎么做最终都只有一种结果,他只在那里看着上官玦的背影慢慢融进了那矿洞深深的黑暗之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你早这样听我的不就没有这些事了吗!”矿洞中的黑暗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离繁这才放开申吉,一边拍着上沾上的黑黑的矿土,一边还颇为不屑的到。

    申吉却是一直都有些忧虑,他跟魏峰虽不及上官玦与魏峰相识早,可对他们之间的事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一些的,他今天也已是尽力了,那日他们赶到时魏峰已是垂危,没想到青晟敏那一枪威力竟是如此之大,这可是林熠没有料到的,他们可是尽快将魏峰送回了达索城,更是寻来了边境最好的医士为他医治,谁承想这时候杀出了离繁,离繁可是上官玦身边之人,申吉知道当日上官玦离境,魏峰可是与他闹翻了,连最后的践行都是没有去的,若是被魏峰瞧见了他,那还不得了,医士可是在他疗伤时是不可刺激的,他也只能拖住他这一会儿,但愿里面已经差不多了。

    矿洞开采之时为了方便矿工在里面的休息,特意隔段距离空了一间隐秘的密室,用岩石矿打造出来的密室,坚不可摧,就算矿洞坍塌也能保证里面的人无事。

    魏峰伤势严重,并不是因为伤得有多深,而是因为长枪之上抹了西藩秘制之毒,医士边境秘法,需得让他与专门豢养的蜘蛛在一间密室内为他吸尽余毒,只是此法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成功。

    明明只有很短的一段路,上官玦却是走了许久,他看见了拐角处那间密室外围了不少的人,大家都极为安静的守在门口,其间有一个他很熟悉的身影,林熠,两人的目光穿过黑暗交汇,上官玦没有跨出那一步走过去,那边的林熠却是一步一步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