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皇祖母,不能单凭一个娃娃就这般定下罪名吧。”
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声音的来源,顾璟宸只是悠闲的喝了口茶水,慢慢的开口道,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原本就吵吵嚷嚷的宴会变得更加喧嚣,太后的意思明摆着是要置越贞于死地,顾璟宸这不是分明与太后作对!
顾璟祺一开始就在旁观着,越贞的生死于他而言本就没有关系,可现在顾璟宸倒是要来插上一脚,从前可没见着他与柔春宫的人这般交好啊。上官玦也有些惊奇,众人都不知顾璟宸的用意,在场的不少老臣可也是经历了那晚越贞大闹宣室殿的,照理来,顾璟宸是没有理由帮她的。
底下的越贞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她现在就是个落水即将溺死的人,即使顾璟宸只是一根稻草她也是要紧紧抓住不放的。
“三殿下的对,太后您不能这么草草定臣妾的罪啊!”越贞开始在下面胡言乱语着,整个人都有些癫狂,她现在势单力孤,唯一的儿子也不在她身边,太后若真是想让她消失,岂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现在只有死死抓住顾璟宸,既然他愿意帮她!
“你想如何?”太后反问顾璟宸,“你的意思是,哀家的决定是错的?”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在上面颇有种睥睨天下,不可侵犯的权威,可偏偏顾璟宸就是那个挑战权威的人。
顾璟宸似乎是看不出太后周身的怒气,起身抖了抖那件青色衣袍,方才那些糕饼的碎屑全都沾在了他身上,有些粘着他怎么都不落下,他又用拍了拍,所有人都坐在那里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位三殿下也真是十分有勇气了,他们只觉得此时太后的目光都要将他射穿了。
算了,就这样吧,顾璟宸这样想着又十分不慌不忙的走到中间越贞的身边,然后又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弯下了腰,越贞也是本能的后退,还以为顾璟宸要对她做什么,随后又在顾璟宸看起来还算温柔的脸庞下半信半疑的向他靠近,并伸出了自己有些止不住颤抖的,那双上也早已满是细纹了。
就在众人屏着呼吸以为顾璟宸要拉起越贞时,他却是转了头捡起了地上那个娃娃,上官玦不禁失笑,从前他还未发现顾璟宸有这样一面,这样的他,倒是让他看见了几分苏柒柒的影子,脑中顿时就冒出了那个词语,与顾璟宸十分不搭的词语,古灵精怪。
“这个娃娃做得倒是精细,本王记得越婕妤宫中并没有善于女红的绣娘,近来宫中戒严,想要去外面做也是不可能的,越婕妤就更不用了,她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可不是随意握针线的。”顾璟宸心的避开上面细长的银针,指动后,那几根银针在上面使劲儿摇晃,他这才看见娃娃后面还写了字条,上面赫然是顾驰的生辰八字,他抬头看了看太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皇祖母,这上面的字迹确实与越婕妤相似。”顾璟宸拉下那张字条细细看着,越贞听了又有些急了。
“我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别人也可以模仿我的字迹的!”她的声音在这里异常的突兀,可能是惊恐害怕的缘由,从越贞的嗓子中蹦出的字都带着颤音,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越婕妤的不错,别人也可以模仿,可是宫中能模仿别人字迹的人可不在少数啊。”顾璟宸摸着下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太后剜了一眼顾璟宸,在她看来他这就是想为越贞开脱的,尽管她觉得顾璟宸这样做有些没头没脑。
“行了!你这样能查出什么来!唐将军,还不把她拖出去,免得搅了上官将军的兴致!”太后颇有些不耐烦了,叫着底下的唐楠快点行动。
上官玦许久没回京都,倒是也很久没见过这样一场大戏了,正看得津津有味,太后就借着他的名头想要阻止这场戏继续下去,这怎么能行呢!
“太后,臣觉得此事也有必要查下去,还是听听三殿下有何想法吧!”这倒是他第一次为顾璟宸话,从前苏柒柒与他走得近时,他也是真的十分看不惯他的,他的柒柒绝不能与顾家的人在一起。
顾璟宸一点也没有要感谢上官玦的意思,只是看着唐楠,“你不是奉命去查那日的盗贼吗?这与盗贼完全是两回事啊!”
他这话一出,倒是叫所有人都愣住了,对啊,这盗贼还是没找到的呀!越贞这一出,也不过是查找盗贼中的一个意外发现而已。
“唐将军,皇祖母可就给了你两日期限,今日便是这最后一日了,你是想找到盗贼呢,还是摘下脑袋呈到延寿宫呢?”顾璟宸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饶是知道这是在做戏,可确实是让唐楠看了心中都有些发慌,那一瞬间他都以为顾璟宸要当场取下他的脑袋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凉凉的脖颈。
“三殿下笑,臣下自然是想找到盗贼的。”他的脑袋可还想与他多待一会儿的。
许久未曾开口的顾璟祺此时倒是笑出了声,众人又都看向他,他们今日见着大殿下时就觉得他与从前有所不同,以前那个待人温和的大殿下似乎不见了,现在看着这大皇子心中莫名有种发怵的感觉,这是以前在顾璟宸身边都未曾感受过的,顾璟宸身边只有冰冷,无尽的冰冷,顾璟祺却是黑暗,像是身处无尽黑暗中,不知危险究竟隐藏在何处。
“三弟如今长本事了,竟然还会破案,唐将军搜查了整整两日都没有结果,三弟可不要为了出风头就逞能啊!”他现在是逮着会就开始阴损顾璟宸,办案循证本就不是他们该关心的,宫中自有专门的刑讯司,进去的人是无不吐露真相的,顾璟宸现在倒是什么闲事都敢管了。
“大哥不要着急下定论,”顾璟宸中还握着那个娃娃,眼神示意着在后面站了许久的桂齐进来,他中俨然牵着一只边境去年供奉上来的猎犬,这猎犬甚是凶狠,满口尖锐的獠牙看了就让人害怕,顾驰是把它交给宫中专门的驯养师来调教的,“这只猎犬是去年边境国进献的,宫中的驯养师调教了许久,这畜生的鼻子可是十分灵敏的,上回唐楠将军也是见了,驯养师丢了许久的物件都被它找了出来,”顾璟宸举起里的那个娃娃给所有人都看了看,“缝制这个娃娃必定需要不短的时间,那这娃娃上最浓郁的气味必定就是真凶了。”
“三殿下的似乎有道理,”上官玦倒是第一个附和着他,“那不可能让它在这宫中四处乱跑啊,殿下还是欠考虑了。”当时这畜生不心挣脱了绳子,可是让人在这宫中十分好找啊,况且它是个见了陌生人就狂吠的,若不是此时竹罩笼住了它的嘴巴,怕是会在这御春园内狂叫不止,上官玦似乎都看见了那畜生嘴角流出了些白色的液体,还有些粘稠,似乎是唾液,这让他浑身都有些难受,恶心!
“你有什么法子就快些!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太后早就已经想喝止住顾璟宸了,奈何上官玦也跟着凑热闹,现在他下中牵着的那个畜生可真就是个不长眼的,她看着着实也有些害怕了,整个身子往后缩了一点。
“皇祖母不要急,这个娃娃用的绸布皇祖母可是熟悉?”
太后让人去底下取了那个娃娃上来,拿在里仔细端详着,这触感确实颇有些熟悉,“是云缎锦,哀家寿宴时赐给各宫的礼物。”
顾璟宸在底下转了一圈,“可本王记得,这云缎锦是父皇从司衣局库中抽出来的,司衣局向来是这云缎锦来给各宫做夏衣的,因为它最是轻薄不过,夏季刚过,库中是没有许多存货的,所以上回父皇只给了几个宫室,只需去司衣局中翻看记录便知。”
太后沉默了一段时间,她不知自己为何要听顾璟宸的话,她隐约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越贞就这么恰好闯进了宴会,可还未等她思虑周全,上官玦便是十分热心的指派了自己底下的人去司衣局抽调记录档案。
“让我的去吧,毕竟在战场上待过,腿脚比较快的,不会耽误各位大人的时间。”他脸上的笑容让太后看了却只想打他几巴掌,从前怎么也不见这上官玦如此殷勤,今日这宴会实在是将她憋死了,这些人看着个个顺从尊重她,实则心里的花花肠子可是一大堆!
顾璟宸回了自己的席位等着,桂齐牵着那猎犬跟在他身后,那畜生在顾璟宸面前竟意外的听话,颇温顺的趴在他脚边闭眼休息,顾璟宸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它顺着毛,当初为了训练这只猎犬,他可也是被少被它扑倒,身上的牙印至今也都还在,幸好有薛晓在他殿内,他处理这些伤口倒是极快的,听是因为他从也经常被野狗咬的,旁边的大臣看了可都是满头的冷汗,他们平日可都不敢靠近这畜生的,那周边国也不知送它来干什么!
没过一会儿,上官玦下的人就回来了,还十分会做事的提了当日司衣局的掌事。
那宫人战战兢兢的呈上记录簿,上面果真清清楚楚的写着当日得了云缎锦的宫室,而这匹黄色的云缎锦得了的宫室更是所剩不多的,其中有一个宫室却是让太后瞳孔都缩紧了,久久没有将眼神移开,良久,才合上那簿子。
太后看了眼在底下一直喝着酒的顾璟祺,他仿佛是这里最置身事外的人,可不知待会儿他还能不能如此淡定!
“去把惠妃找来。”太后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顾璟祺终于是将头抬了起来,看见对面顾璟宸对着他缓缓点了点头,顾璟祺双收紧,顾璟宸!原来你在这里算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