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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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死一般的寂静,宣室殿外没人敢动弹一下,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上那个血淋淋的头颅正是惠妃,她那双眼睛此刻还睁得老大,似乎死的时候就是不瞑目的,只是过去了几天,原本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蛋上此刻也是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甚至还残留着那只猎犬的齿痕,这是怎么都抹不掉的,但还是依稀能看出原本的模样,此前凌乱的头发好像是被人整理了一般,头上还戴着初入宫时太后送她的那顶冠,原本那日那冠也是碎得不成样子了,又不知是被什么人拼凑好了,只是那颗珠子上暗红色的血迹提醒着这并不是它原本的样子。

    太后不心撞上了那双有些可怖的眼睛,双目无神,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深深的空洞,她那一瞬间只觉得胃内一阵翻腾,随后立即干呕了起来,顾璟祺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又是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颇温柔,以及心翼翼的捧起了那颗有些渗人的头颅,仿佛中拿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皇祖母可还记得这顶冠?”顾璟祺自自话,走到太后面前轻轻的抚摸着那冠上的珠子,动作之轻柔,生怕一不心就将它又弄掉了下来,毕竟他找回它也是费了许多功夫,颇为不易的,“母妃时常您对她寄予厚望,这顶冠还是您当年亲给她戴上的,她可是记了许多年,只是如今可惜了,孙儿东拼西凑也只能弄成如今这样子,再也不能还原了。”

    太后后退了几步,一只一直捂着胸口,现在她看着顾璟祺的眼神已不是恐惧,而是带着审视,深深的审视,她觉得顾璟祺不是疯了,而且整个人都扭曲了,他对惠妃之事耿耿于怀,他自己都认为今日起兵是为了给惠妃复仇,但倒不如这也只是一个借口,一个为了让他自己内心安稳的借口,宫中那些犯了罪的死人通常都会扔去宫外的乱葬岗,那个地方常年积尸,就算是在寒风凛冽的冬日也是臭不可闻,寻常人怕是靠近不得半分,而惠妃当天就是被送去了那里,看顾璟祺身边之人同样是那样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就知道了,他该是亲自去了那个地方,且还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没人知道在那个尸体堆积如山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晓得顾璟祺确实是将自己母亲的头颅亲从身体上砍了下来!

    “顾璟祺,你简直就是疯了!”看着面前颇有些癫狂状的顾璟祺,太后失声喊到。

    “我确实是疯了,那也是被你们逼疯的!”顾璟祺毫无预兆的将那颗头颅扔下台阶,险些没砸到身后的士兵,吓得他是浑身上下一激灵,顿时就躲得远远的,那颗头颅顺着长长的阶梯一路往下翻滚,最终停在那地面上再也不动了,头上那顶翠玉冠也四处散落,拼凑不得,那双眼睛似乎因为一路的翻滚有些错位,看着还有些别扭,生怕它就这般当众直接滚了出来。

    “趁本王现在还能好好话,皇祖母,快些将玉玺拿出来,昭告天下立本王为储君!”顾璟祺第一次这般冲着太后怒吼,面目都有些狰狞,全然不似从前那副谦和温厚的模样,也完全不敢将他与从前相联系。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让哀家承认你的身份,绝不可能!哀家,除非皇帝醒过来。”太后冷哼一声,顾璟祺虽然打着清君侧的旗子,可要想真正继承大统还得有皇帝亲笔写下的诏书,可如今皇帝昏迷,写诏书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太后中若真是有传国玉玺就好办了许多,只要按上了玉玺他就可以名正言顺走上议政殿,天下众人也不会多什么,若是没有,那他就是乱臣贼子,人人皆可起兵诛之。

    顾璟祺笑了笑,不知为何此刻的这个笑却带了一丝苦涩,“我的身份?皇祖母,本王现在叫你一声皇祖母就足以明本王的身份!我可是顾家的长子,这个位置不交给我你还能交给谁?顾璟枫,还是顾璟宸?”他转头笑得更盛,甚至于笑弯了腰,“顾璟枫那个草包,皇祖母若是不怕我竫朝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大可交给他,至于顾璟宸,”他回头直直看着太后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他的身份,不才是您一直都不愿承认的吗!”对于顾璟宸,宫中不光是他,可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延寿宫的寿宴可是从未见他出席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殿下多么狂妄,实则却是太后根本不承认这个孙子,当年他入宫时就对他诸多不待见了,其中缘由外人也无从知晓,甚至于坊间还多有传言顾璟宸并非天家血脉。

    太后愣了一愣,这话听来莫名耳熟,当初顾璟宸延寿宫也对她过同样的一番话,只是细细想来,还是顾璟宸的那番话更能立柱脚。

    “随你怎么,”太后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哀家如今也绝不会将皇位交到一个胆敢弑父之人中。”

    “你在胡八道什么!”顾璟祺瞬间有些烦躁,对于顾驰这件事,该是没有几人知道的,这种确实见不得人的事也就实在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

    太后本来是不确定的,这话也只是为了试探一二,当时御春园中完全是顾璟宸自自话一定下了惠妃的罪名,她行巫蛊之术才导致了皇帝昏迷不醒,她毕竟在后宫生活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只是顾璟宸也实在聪明得紧,专挑了那样一个一众朝臣世家都在的场合戳破此事,让她也不能徇私,但皇帝昏迷也是事实,虽然顾驰近来身子确实不大好了,但也没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所以这次的昏迷怎么看都是有蹊跷的,宫中太医接连数日的诊断皆不见成效,那就更加可疑了。

    “顾璟祺,皇帝从对你悉心教导,三位皇子中只有你,是一直跟在他身边长大的,也是你,跟在他身边最长,你怎能对他下得去!”这实在像一出伦理大戏,太后出这段话时浑身激动得发抖,倒是真有那么一种看着自家孙儿残害自己儿子的痛楚。

    不过她倒也没错,顾璟祺是长子,确实跟着顾驰最久,按理来跟顾驰感情应是更加深厚的,且因为当年太后看重惠妃的关系,顾璟祺也算一直跟在他身边学习,而顾璟枫,越氏专宠本就让太后不满,尽管他是得了更多宠爱,可顾驰为了不落人话柄,在顾璟瑶出生后也就极少去柔春宫了,顾璟宸更是不必多,出生后就被送出了宫,六七岁的年纪才接了回来,若是他干出这种事,或许太后也不这般气愤惊讶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了太后的话顾璟祺却更是大笑,他自己都觉得颇为讽刺,是啊,他可是在父皇身边最久的,可怎么也比不过那两个在他心中的地位!

    “皇祖母您我在父皇身边最久,那这么来父皇该是多疼我几分的,可从到大他从未夸过我一句!哪怕我再努力,做得再好,他也从不正眼看我!而顾璟枫!他样样都不如我,甚至在宫中横行霸道,可父皇偏偏就是喜欢他,这就算了,毕竟当年越婕妤可是父皇的心头肉,那顾璟宸是凭什么!你都他只是一个野种!他六岁才回宫,为何父皇都肯将宠爱分他一点!”

    他越来越气愤,眼睛瞪得极大,似乎还含了泪水,却强撑着仰头不让眼泪落出来,这般动作就让他看起来颇有些扭曲,“皇祖母可知父皇昏迷前那一晚找我了什么?”

    看他莫名其妙的又开始发笑,太后皱了眉头,她一直不知原来顾璟祺心中竟有这样的想法,皇帝对他那般态度本就是对他期望甚高,自是应当严厉,他却在期待着那些让人堕落的溺爱。

    顾璟祺笑的越来越心酸,他终于将这些话都了出来,他靠近太后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缓缓开口,“父皇那个位置不是给我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顾璟宸铺路!是顾璟宸不是我!”

    他离开太后耳边时,分明见着太后瞬间也瞪大的双眼,还有那微微握紧的双,看吧!原来她也是被顾驰放在掌心中玩弄的人!在他心中根本没有亲情可言,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在乎的人,剩下的就是另一种人,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要在乎那可笑的亲情!

    他重新站回了陆丰以及上官玦身前,对着宣室殿眼神中满是杀气狠厉,平日里颇雄壮的唐楠就那般看起来有些单薄的挡在太后面前,这场面悬殊实在太大,顾璟祺又忍不住发笑。

    “了这么多,皇祖母还是不打算让开,那就实在是怪不得孙儿了!”他举起右,修长的指在黑暗中看着骨节分明,却是缓缓向下一挥,身后的士兵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向着宣室殿蜂拥而上!

    黑暗之中,顾璟祺背着身后的那点点烛火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上官玦却又是握紧了中的剑,看着宣室殿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