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谁也想不到那位先前传闻中被敌军围困致死的林家将军在那个夜晚突然带大军回了京都城,那个深夜,与往常的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百姓们还是按着平素的习惯早早熄灯准备就寝,然而就是在那个总是一片祥和安静的晚上,大家以为如平常一般睡一觉醒来继续往常生活的晚上,京都那座巍峨的皇城中正掀起一阵血雨腥风,那夜的皇城内不知死了多少人,只听后面的人第二日清晨,京都的上空似乎都弥漫着淡淡的甜腥味。
林熠收到顾璟宸密信时正在边境巡防,经过上次一战,西藩溃不成军,九王青祚也是险些丢了一条老命,灰头土脸的带着大军撤退回了自家境线之内,彼时的林熠虽不能与当年上官玦在边境的声望相提并论,可军中之人也不像他刚来那般看不起他了,加上有袁文山的一扶持,林熠也已经掌握了半数边军,他时常与袁文山站在筠岭关那个城楼之上眺望远方,听当年他的外祖也常常如此,袁文山他像极了当年的宁老王爷,一样的果敢,一样的无畏,而他身上还多了老王爷没有的朝气,那是他半生在边境早被这漫天的黄沙吹没了的东西。
顾璟宸来信要他带兵立刻启程回京都,信中都可见他的急迫,他知道定是京都发生了什么变故,转眼之间他竟离京也有一年有余,筠岭关上他合上中那封信件,隔着那层层叠叠的山峦林海看着遥远的国都,他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他走的那日袁文山亲自送他出了边境,他有生之年还能见着老王爷的后辈已是了却了平生所愿,还希望日后林熠再不需要来边境,那就是边境安稳和平,不再需要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林熠分明在他那双平日里不怎么看得清的眼睛中瞧见了闪动的泪光,他的心竟有些刺痛,眼前的袁文山已不复当年跟随宁老王爷的身姿风采,甚至那因操劳而积攒的满身肥肉也看不出他竟是统领十万黑甲军的统帅,在宁老王爷去后他苦苦支撑边境多年,不知他此时的眼中透过林熠究竟又看到的是谁?或许正是少年参军时那身披铠甲骑在众人前列的老王爷。
回到京都的林熠感觉到的是久违的亲切,这里是他长了十多年的家,一路上他都在想顾璟宸究竟遇到了何事要这般急匆匆叫他回京,他来的那封信中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可林熠却看出了写信之人心神不定,还从未有何事能动摇顾璟宸的心神,他倒是颇为好奇,同时也极为担心,所以才在接到信的第二日就整理行装准备入京。
京都城楼下竟无一人守卫,林熠不惊皱起了眉,抬示意大军缓慢前进,他的眼睛穿透这黑夜看向城内,一片黑暗中似乎与那无数个夜晚无异,只是有些太过安静,没有打更声,没有犬吠声,也没有那经常在屋顶上跳来跳去惊动瓦片的野猫,一切都如同死一般的寂静,就是这寂静让人极为不安,所有人似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而皇城外的那番景象更是让人心惊,还未靠近,林熠就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妥,空气中分明笼罩着浓重的血腥,这是他在边境一年中最为熟悉的味道绝不会出错,只是皇城之中怎会有如此浓重的血雾!
宫墙外那满地的尸体,流淌的血液,还有那始终立在中央一动不动的彭文皆是让林熠心惊,那贯穿彭文胸膛的黑羽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从前围猎时大皇子顾璟祺所有猎物上均是这样的箭羽,那一瞬间他似乎是明白了顾璟宸的处境,他有些慌乱的看向宫内,远处似乎依稀可以听见什么呐喊声,他最先反应过来冲进了宫内,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哪里像是那个万人向往的富丽堂皇的皇宫。
有几个没有跟上顾璟祺大军的士兵正一脸满足的从哪个黑漆漆的角落中走出来,林熠似乎看见了那角落里涌动着什么,那双洁白如玉的在这黑暗中如此刺眼,在空中妄图抓住什么,最后只能重重的落了下去再没有抬起来,他握紧拳头,直接拔出佩剑冲着那几个士兵的项颈砍去,剑收,血溅,头落,从前京中那个人人看着温润的林家公子,如今也是拿惯了刀剑,见惯了鲜血的人,见着那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的头颅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宣室殿中,可以是人满为患,那一屋子身着盔甲的士兵就围着那几个人,太后,唐楠,还有他们仅剩的一点兵力,陆丰时刻盯着上官玦,如此重要的时刻可不能让他坏了好事,而上官玦也是看了陆丰腰间那枚玉佩许久了,不知这是第几次了,他又有些慌乱的寻向自己腰间,在摸到那块玉时瞬间松了口气,正如第一次见到苏柒柒时那样,离繁就站在上官玦身边,眼神审视着屋内的所有人,他今日可算是聪明了一次,知道自家将军与这里的人都并非一条心,他们现在可以是完全受控于人,明明一开始他们才是占尽了优势的,而将军似乎从一开始就十分不大对头,身为将军最信任之人,他理应在他没有脑子时护着他的,离繁这样想着,更是挺直了身板将上官玦挡了一些。
“上官将军,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不要再想着耍什么花招了,今夜过后,殿下或许还能给你们留一条生路。”陆丰阴阳怪气的道,其实他就是单纯看上官玦不顺眼很久了,鸡蛋里挑骨头,无中生有的就是他这样的人,明明上官玦站在那里正发呆碍着他什么事了,他非要去损一损人才开心,看着从前在万人面前都那般骄傲的平西将军此刻在他这里一副吃了瘪的样子陆丰心中自觉十分得意,将头都高高扬起了几分。
“陆丰你什么!你有种再一遍!”这下护着自家将军的离繁可不乐意了,活像个护犊子的怒气冲冲的跳了出来,卷起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架势,他可是看不爽这个陆丰很久了,长得又丑,虽人不可貌相,但他内心却是比长相更丑陋的,但是完全没有拖他样貌的后腿!
“上官玦都没有话,你不过是一条狗,也敢跳出来乱叫!”陆丰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上官玦更是多了几分骄傲得意,嘴上更是毫不留情的阴损着离繁。
“你”离繁已然是冲到了他面前,拳头都快抵到陆丰下巴下面了,却又被身后那人拉住,他有些生气的回头,“将军!”看着上官玦摇了摇头,他气极了,甩开自己的拳头又退了回去,从前在边境他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那些士兵哪个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的,自从回了京,真是谁身边的狗都敢在他面前翘尾巴耀武扬威了,早知道这人人羡慕的京都是这等模样,他当初还不如留在边境来得逍遥痛快,也好过如今的忍气吞声。
当陆丰还沉浸在自己在上官玦面前得了便宜,当离繁也还沉浸在那股愤怒中无法自拔时,亦是当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上官玦是直接抬腿将面前笑的有些猥琐的陆丰踢了老远,踢走之前顺便从他腰间扯下了那枚玉佩,颇为宝贝的拿在里擦了又擦,似乎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一脚可是直接将陆丰撞到了墙上,那些士兵的眉头都皱了皱,他们好像是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陆丰痛苦的捂着胸口,指颤抖的指着上官玦,还未话嘴里便是吐出了一口鲜血,“上官玦!你大胆!难不成你忘了苏”
那个名字还未吐出口来,上官玦眼中杀意凛然,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到陆丰面前的,只看见他的脚狠狠踩在陆丰身上,将他压倒在地上,他越是挣扎,上官玦就越用力,“凭你也想威胁我,你不过才是顾璟祺身边的一条狗,你若是顾璟祺在这儿,他究竟是会帮你还是会替我杀了你!”
身后的离繁倒是激动了,这才是他认识的将军啊!眼前的上官玦浑身都是冰冷凛冽的杀气,让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半步,他得不错,顾璟祺如今正是需要上官玦,他中的兵力,以及他这个人,陆丰双紧紧抓着地面,他确实是没有把握比过上官玦的。
“不要再让我听见你嘴里出什么惹我不快的话了,也不要让我听见你提她的名字!否则下一次断的可就不是骨头了!”
上官玦脚上似乎又用了几分力,陆丰疼得哇哇大叫,连连点头自己知道了,与之前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上官玦这才满意的放开了他,转身的瞬间中还紧紧攥着那枚玉佩,身后的陆丰大口大口喘着气,额上的汗水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掉,看着上官玦的背影更是多了几分愤恨。
上官玦将那枚玉佩也挂在自己腰间,上摩挲的动作极轻柔,这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拿取的珍宝!他的拿开的瞬间,腰上挂着的赫然是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一点不差,两枚玉佩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紧紧的贴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