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顾璟祺跑了,且是十分快速的就跑了,在众多人的围攻下似乎还是安然无恙的跑出了京都,这让京都城内许多人都是大吃一惊的,那个屡屡战败的大皇子这回竟然就凭着下几个暗卫便是跑出了皇家禁卫的重重包围实在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那日夜间已是没有几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顾璟宸与苏柒柒双双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印象深刻,而他们在昏迷后依旧紧紧握着的双更是让人有些动容,以至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京都城中都流传着关于两人那至死不渝的动人爱情故事,倒是羡煞了许多闺阁中的姐,也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个如同顾璟宸般的郎君。
顾璟祺被上官玦推倒出去后整个人也都是处于一片震惊之中,苏柒柒会突然冲上来挡住那一剑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桂齐也是当场愣住了,从前他只当苏柒柒骄纵任性,是个只会耍脾气的大姐,也只会整日粘着自家殿下做些出格的事,哪里有自家殿下对她的万分之一的深情,在这段感情中,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跟在他们二人身边最久的旁观者,桂齐确实只看见了顾璟宸对苏柒柒的付出。
而一直以来鲜少有人知晓,顾璟宸每到冬日受了寒气夜间便是会有些气喘,而却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苏柒柒冬日会生冻疮,长信殿中一直都备着些上好的药膏,可他自己却是从来不将自己的病当回事的,每每发作也只有桂齐在一旁干着急罢了,而苏柒柒却是偏偏喜欢那九华山上的梅花,年年都要央着顾璟宸与她同去,顾璟宸也总是十分不顾惜自己身子的,看着苏柒柒的笑脸就只能点头好。那年猎场围猎,那两只白狐又是何等难寻,顾璟宸在山间蹲守了整整一夜才将它们捉住,身上受的伤又是有几人知晓,甚至是那一年苏柒柒与顾璟瑶生事落水,顾璟宸为了她险些伤了顾璟瑶被顾驰狠狠责罚,这些又有谁关心,甚至是此回为了给苏家报仇救回苏柒柒,他费劲心力布下这个棋局,不顾身体在其中周转,若不是薛晓尚在长信殿中,顾璟宸恐是早就倒下了。
桂齐以为顾璟宸得到的远远比付出的少太多,而今日见着苏柒柒这般举动,他才突然释然,原来苏柒柒对殿下您也是这般豁出了性命的。
上官玦在苏柒柒身边颤抖着,她的脚处全是被绳子捆绑造成的淤青,胸口那把贯穿而过的剑看着更是吓人,上官玦曾在战场上受过太多这样的伤,其间的凶险剧痛他更是比旁人更加清楚的,如今他已经是不知该从何处托起那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姑娘,从前那个铁血腕的平西将军竟是在此时红了眼眶,饶是从前自己在战场上受了何等凶险的伤,上官玦也是未曾红过眼的,而此刻一滴眼泪却是从他眼角滑落砸在苏柒柒身上,上官玦哭了!
从幼时那件事后他便是很少再掉眼泪了,上官玦抬有些颤抖的摸了摸眼角,湿漉漉的,母亲被带走时他尚且年幼,根本不知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亦是不知这会是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年幼的他只是站在那里有些呆呆的看着,直到后来苏擎一个人带着他去寻父亲时他大约才知道了,母亲像是不能待在自己身边了,不能像以前那般哄他入睡为他做菜烧饭了,意识到那一刻时他才是放声大哭,那股从心底冒出来的悲痛让他不能自已,而后来父亲去世,他一个人在山洞中守了他许久,也是在发现床榻上那个依然冰冷的身体永远不会再起来时,他又哭了,不是从前幼时那般的嚎啕大哭,只是坐在那里默默流泪,怎么都止不住泪水往下掉,随后很多年,他似乎都没有落泪了,而现在,苏柒柒就这般气息微弱的躺在他面前,就像父亲母亲曾经毫无预兆的离开他一样,她似乎也是随时都会消散一般,怎么都抓不住,他内心突然就升起了一阵恐慌,在那里有些足无措,像个孩子一般只知道落泪。
就在此时,宫内的禁卫不知是受了谁的调动突然就出现在城门口,领头的正是唐楠,禁卫迅速向着顾璟祺一党靠拢,而顾璟祺就是在这绝对压制之下冲出了京都,应该是在自家暗卫的掩护下冲出了京都,眼前的场景实在有些太过混乱,唐楠被顾璟宸身边那一滩惊人的血量惊呆了,分了一队人马继续追赶顾璟祺便是匆匆跑到顾璟宸身边。
顾璟宸醒来时已是不知几日之后了,只是彼时的他已经躺在了长信殿的床榻之上,薛晓正正端了药碗进来就看见顾璟宸坐了起来。
“殿下你醒了,你也真是不要命了,全身经脉受损可不是那么好恢复的,还好是遇上了我,否则你这一身武功怕是要废了,”他将中的药碗递给他,然后十分自然的坐在床旁替他把脉,沉默了一会儿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样子是情况还不错的,“不错不错,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便是可以了,这次真是让我煞费苦心了。”他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这三殿下平日看着是冰冷了些,心肠却还是不错的,现在看起来那日同意他离宫也是怕他在宫内受到牵连,这份情他是记下了,转过头时却发现顾璟宸正坐着有些发呆,中药碗内冒着的热气氤氲着。
薛晓口中的茶水险些没有吐出来,他慌忙伸在他眼前晃了晃,从前也是在医书上见过全身经脉受损之人失神乱志的,可也从未真正见过啊,这种概率事件不会这么巧就偏偏发生在顾璟宸身上了吧!“殿下,殿下,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眼睛一转不转,心翼翼的观察着顾璟宸的变化,仿佛若是下一秒他不对劲他就会立刻将他砸昏了去。
看着面前的薛晓顾璟宸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浮现出来的便是苏柒柒嘴角带血对着他笑着的场景,醒来的第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带这些沙哑,“柒呢?她如何了?”
薛晓见他还是清醒的松了一口气,听见苏柒柒时却是眼神间闪躲,重新端起那杯茶放到嘴边,他可是一向不擅长谎的,这可如何是好啊,桂齐就在此刻拿了那盅新鲜还冒着热气的梨子羹进来了,虽然顾璟宸还未醒,可这每日一盅的梨子羹却是从不间断的,那人他在梦里闻见这自己喜欢食物的味道想必也是会很快就醒来的,桂齐只好每日不间断的去端,心中却是腹诽,殿下可不是爱吃的人,这些可都是苏家那位爱吃的,只因宫内只有宣室殿那里的厨房会做这样清甜爽口的梨子羹,他从前才会经常去讨要,这才让他觉得顾璟宸是爱这梨羹的。
桂齐进殿抬头正正撞上床榻上顾璟宸的目光,差点没将里的瓷盅摔了出去,他虽是不会讲话,见到顾璟宸醒来脸上的神情却是欣喜的。
薛晓就那般兀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看我这脑袋,厨房里可还熬着汤药离不得人的,桂齐,还好你回来了,快来看着些你家殿下,我要去厨房看着火候了,我先走了。”他倒是麻溜儿的跑得极快,顾璟宸已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脑袋又突然一阵眩晕。
桂齐快速的走了进来,顺就将那盅梨羹放在床头给顾璟宸倒了一杯水,瓷盅内梨子清甜的香味徐徐飘来,顾璟宸只觉得格外熟悉,“那是什么?”
桂齐拿起给了顾璟宸,顾璟宸掀开盅盖时看见了那飘在金黄汤羹中的梨块,从前苏柒柒可是馋着这口的,所以他也是经常去宣室殿中的厨房讨要,他突然抬头皱着眉头,这梨子羹可是宣室殿独一份的,只因顾驰的头风症时常不定期发作,又嫌弃那些黑漆漆的汤药难以下咽的紧,太医院这才想了这么一个食疗的法子,不过顾璟宸也是尝过一些的,这汤羹味道确实是不错。
“谁让你送这个来的?”顾璟宸问着面前的桂齐。
桂齐低着头表情复杂有些不敢回话,他刚开始知晓时也是满脸的震惊,顾璟宸一向聪明,他自知是瞒不住他的。
看着桂齐的表情,顾璟宸已是明白了七七八八,他捂着胸口想要从床上下来,却是脚刚着地就有些绵软,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向前摔去,肘正正装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桂齐赶忙将他扶起。
“桂齐,柒呢,他把她怎么样了?”顾璟宸问这话时声音中都带了哭腔,他从未如此委屈恐惧过,苏柒柒受了那般严重的伤,若是不及时医治,只怕性命堪舆,可那个人却是对整个苏家恨之入骨,又怎会去救苏柒柒呢!他想要去找他,去找苏柒柒,可没有身旁桂齐的支撑,如今的他却是连这道殿门都难踏出去。
桂齐拉住还在挣扎的顾璟宸,心里突然就有些庆幸自己不会讲话,只是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她没事。
果然,顾璟宸瞬间心就安定了不少,整个人也不似方才的癫狂。
殿外的薛晓可是焦虑,瞒得住一时可是瞒不住一世,顾璟宸终归是要知道那件事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二人竟是会落得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