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公子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每次行事之前，你都会喝药，怎么会怀上？又如何笃定这是我的孩子？”

    他的声音冷漠无情，冰冷得像天山上的冰雪，与之前在她耳边磨腮的人判若两人。戚枝虽然早就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但心底依旧一片荒凉。

    她坦诚相告，换来的便是这样的态度，真是可悲可笑。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神色凝重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道：“有一回，我擅自将药倒掉了。”

    其实她也没有想到，仅仅一次失误便有了身孕。她并不是故意怀孕来逼迫谨公子，仅仅是那日丫鬟们忘记在药汤里放糖，她觉得苦，实在不想喝，便倒入了痰盂里，不曾没想到

    老头爷也希望她能有他的孩子。

    “你故意的？”谨公子挑了挑眉。

    “不是。”戚枝笑了一声，看向了远处，“做我们这一行的，哪个不是心翼翼，四处讨好那些客人？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便把自己变成什么样的姑娘，他们喜欢什么，我便做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便也避着，我若是不听话，惹了那些达官贵人，不得完蛋么？”

    她从未想过，她会怀有身孕，更何况，是谨公子的。

    谨公子将上的花枝扔远了，又冷笑了一声，道：“戚枝，这个孩子不能要，我跟你永远不可能。”

    戚枝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也笑了一声。

    是啊，她知道，永远也不可能。

    她甚至连他究竟是什么身份，都还不知道，除了知道他名叫谨公子，其余的一律不知，而他也避而不谈。这样怎么会可能呢？

    那些梦，不过是存在自己的梦里罢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迟迟没有等到戚枝的回答，谨公子也有些不耐烦了，声音低沉，“不管怎么，这个孩子我不会认，也不会要。滑胎的药，我会给你送过去的。”

    戚枝笑了笑，忽的问道：“谨公子今年十七了吧？”顿了顿，她又道：“这个年纪，该成亲了吧？你是不是喜欢平南伯府的那姑娘。”

    谨公子没去看戚枝，也没有话。

    “不话了么？”戚枝扬起一个笑容，道：“那看来是喜欢了。”

    “别岔开话题，我的是你的孩子。滑胎的药，我明日派人给你送去。”他罢，快步离去。

    看着谨公子的背影融入了夜色当中，戚枝迟迟没动，过了半晌才道：“若我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我会把这种痛，一五一十地还给你，既然得不到，我也会摧毁你任何你喜欢的东西。”

    飞云居。

    绿竹一边啃着姐带回来的糕点，一边上下打量着姐，心想这她究竟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姐回来以后，一直没有笑，也没有话，却也没有摆着脸色，而是回来就一言不发地翻着案上的医书。这让绿竹觉得有些惶恐，担心姐是不是在外面遭人欺负了。

    她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可是在外被人欺负了？”

    听到绿竹的话，苏知聿顿了顿，道：“别的事倒没有，只是看着外面万家灯火，热闹非凡，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罢了。”

    外面越是热闹，她的心里却是冷清。

    以前的回忆翻江倒海地浮现在眼前，她忽然觉得有些厌烦，不知为何，也有些怀念。

    她怀念一家人围在一起笑的日子，她怀念身边有人依靠的日子

    绿竹心里想的，与苏知聿想的，却不是一回事。绿竹想起以前姐喜欢出门玩，胆子又，每回只能看着其他姐打扮地漂漂亮亮地一起出门玩，她却只能穿着灰扑扑地，在角落里哭。

    像姐这样出门，却是不常见的。

    她忽然之间不知道姐是看见外面的热闹的场景，想起了以前的心酸往事，还是看着外面的场景，觉得不如心中所想这般美好，所以才会大失所望的？

    “姐，咱们要高兴。”绿竹想了想，往苏知聿身旁挪了挪，悄声道：“姐不必再过那些苦日子啦，绿竹觉得是好事呢。”

    绿竹没来头地忽然了一句，苏知聿忽的笑了起来，万分感慨，“是啊。不必再过那些苦日子。”

    “姐，明日就是灯谜大会了！”绿竹的眼睛迸发出光彩，像天上的星星，“一定很热闹！”

    是啊，会很热闹。

    可这份热闹，终究是与自己无关的。

    翌日一早，绿竹就兴奋得不行，这些天苏知聿教了她几个字，她总觉得能派上用场，总觉得能解几个谜，拿个奖。

    苏知聿也不知道这丫头究竟哪里的自信，便笑了笑，没有话。

    下午半天，苏知聿几乎是在铜镜前面坐着，绿竹给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发髻。

    太艳了过于招摇，不符合姐的性子，太素了，又没有什么亮点，难以吸引人注意，她研究了很久，最后绾了个飞仙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宝石流苏金步摇，耳坠挑了一对通透明净的白玉耳坠，既不会太素，也不会太过于艳丽。

    “总觉得还是缺少什么。”绿竹看着苏知聿，再次陷入了沉思。

    苏知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是冲着头筹去的，并非是真的选夫婿去，打扮这么好看又有什么用？

    没等她话，绿竹眼睛一亮，高声道：“啊，我知道了！”着，便打开了苏知聿许久没有开过的匣子，捻了一朵五瓣梅花钿，粘于苏知聿的额头上。

    那花钿像一朵细的梅花，落在苏知聿的额上，衬得她肤色白皙，气色更好了。

    “好看好看。”绿竹拍笑道：“如此以来，姐定然是参加灯谜会中最好看的姑娘啦！”她的眼睛里冒着星星，似乎已经看见晚上一众公子对姐青睐有加的场景。

    苏知聿嘴角抽了抽，却没有话。

    天色渐渐暗了，按照请帖上所写，苏知聿申时就要入场，她刚要走，绿竹忽然大叫了起来，“姐姐，请帖不要忘记了！”

    上次去百花宴，正是忘记拿请帖，结果被拒在门外了，这一回，一定要拿稳了请帖，不能再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