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聿将阿九安置好，正要离开，不料被容玉叫住了。

    “先别急，他一时半会不会醒过来，我们可以先做别的。”

    “你要做什么？”

    容玉眉毛微微上挑，“你不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吗？混入他们中，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他着将苏知聿拉到床边，让她坐好，又道：“你的身高刚刚好，假扮阿九应该也可以。”

    苏知聿忽然明白过来，容玉是会易容的，将她易容成阿九的模样，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容玉也不知道哪里拿出来一些上妆的工具，正准备给苏知聿易容，他原本已经在为她擦脸，准备后续的工作，可他无意中瞥到了床上的阿九，眉毛登时蹙了起来，“不过这个阿九，长得着实讨人厌，不如我来假扮罢。”

    “别，让我来吧。”苏知聿抓住容玉欲要收回的袖，“你不合适。”

    “我不合适？”容玉没好气地笑了一声，道：“姑娘，你是觉得我哪里不合适？”

    苏知聿淡淡道：“没有镜子，你看不见。”

    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道理，这里光线并不怎么好，还没有镜子，他的确是不太方便。可苏知聿一个姑娘家，混入到那些人群里，也并不方便。

    他正在犹豫，便见着苏知聿抬起头，问道：“容玉，我没有这么胆。我决定要做的事，多半是有把握的。”

    “好。”容玉轻声一笑，似乎是妥协了，“你既然要去，我便陪着你。若是遇上麻烦，也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你旁边的。”

    苏知聿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话。

    容玉出门打了一盆水，便开始为苏知聿易容。他先是用帕，一下一下地为苏知聿擦拭。她到这个村子已经有半个月有余，一直没有好好梳洗，脸上的灰尘已经积得很厚了，像一只狼狈的花猫，失去了原本淡然高雅的模样。

    但若是认真梳洗后，阿紫的模样褪去，便又恢复了原本白皙如玉的模样，如同出水的芙蓉一般冰清玉洁。

    “苏姑娘还是原来这副模样看着可人。”

    苏知聿抬眼看了一眼他，两人对视片刻，她便匆匆移开。

    “容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行。”

    容玉露出一个促狭的微笑，“怎么？姑娘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一边着，一边为苏知聿上妆，修长的指无意在她的脸上划过，温温热热的。

    明明长着一副天仙似的容颜，可话却从不正经。

    苏知聿冷冷道：“不认识，我跟容公子也不熟。”

    容玉指微微一顿，半晌之后，才笑道：“没关系，往后啊，你也是要嫁到翎王府来的。到时候，苏姑娘会有很多很多认识我的会呢。”

    “我是不会嫁过去的。”

    苏知聿从来没打算嫁去翎王府。就算最后迫不得已，嫁去了翎王府，翎王也不会给太多他们相处的会。到时候别相互了解了，就算是多一句话，都会惹来别人的菜鸡。

    “可是因为翎王丑？”容玉笑着问道。

    苏知聿想了想，并未话。

    容玉似乎是停顿了一瞬，随后道：“世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尤其是姑娘。你不愿意，并不奇怪。”他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冷笑和嘲讽。

    “你似乎很为翎王打抱不平？”苏知聿问。翎王和容玉，一个丑陋苍老，一个俊美无双，似乎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她又抬起头看了容玉一眼，发现他不知道何时已经敛起笑容，认真而又严肃，本就清冷的面容更是像淬了寒冰一样冰冷又锋利。

    她极少看到这样的容玉，今天，便已经见着了两回。苏知聿知道，他是在为翎王打抱不平。或许翎王是个宽厚温善的人，不该这么被世人所嘲笑、排斥。

    她方才的沉默，许是让容玉误会了。

    烛火忽明忽暗，将苏知聿和容玉的影子拉得老长，两人都沉默下来，似乎是各怀心事。

    “容公子”苏知聿正要话，便听到容玉冷声道：“闭眼，别话。”他的声音虽然有些冰冷，可上的动作也依旧是轻柔的。

    苏知聿听罢，便将话吞到了肚子里，闭上了双眼。

    许久后，容玉才道：“苏姑娘，好了。”

    “多谢。”苏知聿睁开眼，却发现容玉的脸已经柔和了不少，方才的冰冷，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随我来吧。”容玉起身，率先走了出去，“那些黑衣人有些狡猾，你若是混进去，一定要心，若是出事了，你便在心里默念三回我的名字，我便会出现了。”

    他的一本正经，苏知聿原本紧绷的情绪，忽然松懈下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容玉回头哼哧了一声，道：“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你若是唤三声我的名字，我一定会及时出现。”

    苏知聿很少笑，像这样绷不住的笑容，更是少见。此时的她倒不像是个冷淡无情的人，更像是个豆蔻之龄的姑娘。

    容玉一怔，不自觉地也笑了起来。

    山神都未必能听得到她的呼唤，更何况是容玉呢？苏知聿虽然知道他不过是玩笑，却阴差阳错地问道：“若是你不来呢？怎么办？”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可又好像多了几分温柔。苏知聿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变化，而是抬起头，冲着容玉笑了笑。

    容玉道：“那便再叫两声总有一句我是能听到的。”他得极认真，一时之间，苏知聿也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块，整个世界好像都静止了一般，轻悄悄地，又格外地漫长。

    苏知聿只觉得这氛围有些暧昧不清，她不愿陷入这样的奇怪氛围当中，笑了笑，转口道：“容公子，走吧。”

    容玉也没有再什么，转过身，沉默地走在前面。

    苏知聿并不傻，她能察觉到容玉情绪的变化。他似乎是在为翎王鸣不平，可又像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她本有可以解释的会，可她想了片刻，终是什么也没有。

    这样也挺好。

    她是复仇而来，这一路注定是坎坷而孤单，也不愿给旁人太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