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有意思。”锦绣打量了苏知聿一眼，便坐了下来，道：“你方才要问我几个问题，现在可以问了，究竟是哪几个问题？”

    “锦绣姑娘是相信我了？”

    锦绣冷笑了一声，道：“我并不相信你，只是对你的问题很有兴趣。反正夜这么长，我们也能聊聊，不是么？”

    苏知聿将窗户关上，走到了锦绣身边，“无论姑娘信不信我，我都会兑现我的承诺。你若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带你出去。”

    锦绣抬起头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问话。

    “我想知道，锦绣姑娘是怎么来到合欢楼的。”

    怎么还是这个问题？

    锦绣抿了抿嘴，过了许久，才不情不愿道：“我是被人拐卖。实不相瞒，我不是延阳人，只是上京途中，路过而已。”

    她的盘缠弄丢了，客栈也住不了，在街头睡了两天，差点被乞儿打。

    后来她遇见了一个男子，他给了她盘缠，让她买身好看的衣服，住过好一些的客栈。他们明明素不相识，可是他却愿意帮助她，她很感动，便对他死缠烂打，什么也要跟着他上路。

    他恰好要去京城，被她磨着磨着，也答应她，可以带她一起走。不料第二天晚上，她便被送来了合欢楼。

    锦绣苦笑了一声，道：“实话，我有时候在想啊若是我没有死缠烂打地求他带着我，会不会结果不一样了呢？会不会，我现在已经到京城了呢？”

    上赶着的给人卖的货物，的便是她了。

    可他明明，见不得她风餐露宿，才给了她盘缠让她上路，可是卖给合欢楼，就是他可怜的方式吗？

    苏知聿见着锦绣情绪越来越差，便道：“对不住可是我还是想问一句，那人什么模样？是不是挺高，身形有些魁梧，大约二十五、六岁，是个商人？”

    锦绣一下就警觉了，她拧眉，“你认识他？你是什么人？”

    难道，真的是郑玄？

    苏知聿在心底里叹一声，最后还是道：“我只是问问，因为听其他姑娘的，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停顿了一会，又继续问第二个问题，“合欢楼里新来的姑娘多吗？每天都会来？”

    锦绣摇了摇头，“新来的姑娘确实很多，可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有人来我上个月被卖来合欢楼，在我之后，大约也有十来个姑娘。”

    十来个姑娘啊至少三天会来一个。

    苏知聿又问道：“她们跟你一样，都有自己的房间吗？可否告诉我名字？”

    锦绣上下打量了苏知聿一眼，微微眯起了眼睛——来合欢楼消遣的客人，怎么会问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眼睛转了转，问道：“你是官差吗？你能带我出去？”

    “”

    苏知聿笑容有些凝滞，随后摇了摇头。

    锦绣看起来很失望。不是官差，问这么多做什么呢？

    “我不是，那是我哥哥是。锦绣姑娘，我会让他帮忙的。”

    这一句话，锦绣却是不太信。他们兄弟两一个像猫一个像老鼠，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地默契。锦绣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知聿一眼，并未话。

    “锦绣姑娘，那你知道他们怎么来的吗？”

    “自然知道。”锦绣冷笑了一声，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她们都不是自愿来的。有些姑娘，不过十一二岁，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进贼窝了。”

    比她晚些来的姑娘，都已经接客了，她是最难管，最不听话的一个。

    所以她几乎每日都要被挨打。

    年纪大一些的姑娘，估摸着已经有二十五六，年纪一些的，可能就十一二岁。年纪大了的，通常已经人老珠黄，接到的都是些下等客人。

    年纪的，通常是先开始学习怎么谄媚，怎么讨好客人，再跟着舞娘乐技学些的讨好客人的曲儿、舞蹈，过几年再推出去接客。

    她年纪不，也不算太老，加上性子烈，就这么被推上去接客了。

    她也不记得眼前的这位白公子，究竟是她的第几位客人了，反正最后，都没有成功。她也有些乏了，甚至想过，要不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但是看着街道上的热闹景象，忽然又有些舍不得。

    “他们都是怎么来的？”苏知聿见着锦绣没有话，又问道。

    “她们啊都是被人送来的。具体把那些姑娘送来的是什么人，我并没有看清楚，但好像并不只是一个人或许，是一伙人呢。”

    苏知聿想了想，又问：“他们是跟合欢楼里的妈妈合作？你可知道那妈妈什么身份？”

    锦绣站了起来，道：“白公子，你问我这么多，我却还不知道你的身份。这不公平。”她的身量比较，就算站直了，也只到苏知聿的下巴，却微微昂着头，一副倔强的模样。

    苏知聿走到镜子面前，将束起的头发披散了下来。

    “你果然是个姑娘。”

    早在苏知聿进门的时候，锦绣便注意到了她的耳垂上打了洞，后来在交谈中，又发现她并没有喉结，话也细声细气，俨然一副姑娘家的模样。

    一个姑娘，却跟着自己的哥哥混进青楼，究竟要做什么？

    锦绣笑着问道：“白姑娘，你为何要调查合欢楼？”

    苏知聿转头，道：“既然锦绣姑娘对我如此坦诚，我便也实话跟姑娘了。我与兄长要去京城投亲，听前面有山贼，便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不料晚上遇到贼人，将我劫了过去，想要卖去合欢楼。幸好是我的兄长救了我。”

    她的五官美丽又典雅，举投足之间皆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想来是个身份不凡的贵人。她的那位兄长，更是天人之姿，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锦绣看着苏知聿，似乎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

    “你们会救我出去吗？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了。”锦绣罢，忽地蹲下身，声地哭了起来。在这座看起来豪华，奢靡，香艳的楼里，她看到的只有绝望。

    苏知聿轻声叹了叹，道：“我会救你出去的。”她看了一眼窗户，转身问道：“你试图逃出去过么？”

    锦绣一怔，摇了摇头。

    合欢楼能做这样的买卖，定然是有钱，有人，她见过不少姐妹逃出去，又被抓了回来，甚至是死在楼里的。相比那些还算是有些身的姐妹，她个子，力气，根本没有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