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聿见着顾奈总是一副神情不自然的样子，也不敢看她的眼睛，便问道：“奈奈，你今日为何这般奇怪？”

    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顾奈一听，立马直起了腰，猛地摇头，“别胡！我、我哪里奇怪了？我一点也不奇怪。”

    苏知去聿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他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什么情绪都表露在脸上，一看便知。今天定是有什么想要瞒着她，才会这般不自然。

    但这话她也就是问问，并不指望着顾奈能老老实实地跟她交代。

    顾奈见着她不话，以为她生气了，犹豫了半晌，心翼翼道：“白大夫你难道不觉得这么叫我的名字，会很奇怪吗？”

    “奈奈？”苏知聿一怔，转头问道。

    顾奈猛地点头，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我奶奶以前便是这么叫我，村里的孩听见了，便拿来取笑我。我和我奶奶不知规矩，她叫我奶奶，我也叫她奶奶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奶奶若是这么叫我，我便会生气。”

    奈奈和奶奶，的确有些相像。

    苏知聿淡淡笑了笑，表示理解和赞同。

    顾奈又道：“奈奈这名字，听着就很幼稚对不对？你和容公子，也比我差不多了多少你们这般称呼我，让我感觉，我还是个孩子。而你们，却已经是个大人了。”

    “可你”苏知聿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要不要出口。

    顾奈对他们来，确实是一个孩子。

    她活了二十九年，而容玉，却像是个老妖怪一样，活了长长久久，五十年？一百年？或许不止。

    “你想，我就是孩子？”顾奈忽然有些生气，猛地站起来，却没注意到头顶的岩壁，撞得他脑袋嗡嗡作响，却还不忘逞强道：“我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了！要不是要不是”

    脑海里闪过那张惨白怨气的脸，顾奈登时将话收回，道：“我不了！”

    苏知聿并不傻，从上一回顾奈问她，“拒绝自己喜欢的人有没有错的时候”，她便意识到，他遇上了些许烦恼。或许是指责，又或许是不心伤害了别人的姑娘。

    “你没事吧？”

    她正要去瞧瞧他头上的伤，不料被顾奈狠狠地瞪了一眼，“别过来别过来！”

    真是傲娇的人啊。

    苏知聿有些感慨，便坐了回去。

    洞口忽蹿进来一只野猫，警惕地盯着洞里的两人。那只猫瘦，眼神却是地外地凶狠，因为受到惊吓，毛发都竖了起来，在与他们对峙了片刻，忽然地对着他们嘶吼。

    顾奈哼地一声，四处找石头。

    “啪——”

    石子落在猫的脑袋上，它傲娇了几声，忽地朝着顾奈扑了过来。

    “心！”苏知聿情急之下，伸阻拦，不料被狠狠地挠了一爪子。臂上的衣服已经划破，白皙的臂上多了几道抓痕，很快就渗出了血。

    那只猫落地后，又蹿去了洞口，警惕地看着她们。

    “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顾奈撸起袖子，低头捡起了一块石头，欲要往猫那边砸去，还没动，便被苏知聿拉住了。

    “算了。猫性子胆，是我们先吓着它了。”

    “这怎么能行！”他情绪有些激动，可瞧着苏知聿心情并不好，便也就此作罢，“好吧，我先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

    苏知聿撩开衣袖，三道尖锐的抓痕赫然出现眼前，混合着雨水，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她用擦干血迹，随后拿出一个药瓶，洒在上面。

    刺痛的感觉传来，她紧皱着眉，拿出帕来包扎，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

    顾奈见状，忙上前接过她的帕，心翼翼地帮她包扎，道：“你们当大夫的，心肠都这般好的吗？那不过是一只畜生，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真是笨蛋！”

    “”

    “可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不是担心你，我只是生气，世上居然有这么蠢的人。”

    苏知聿淡淡笑了笑，没有话。洞口的猫，似乎瞧着两人都没有上前，便躲到了石头后面，梳理着它湿漉漉的头发。

    猫当时确实是受惊了，她也没有必要去追责。

    瞧着苏知聿不话，顾奈忽地问道：“以白大夫这样的性格，哪怕是被人伤害了，也会选择原谅对方吧？”

    苏知聿一怔，缓缓抬起头：“你什么？”她的眼睛里闪过片刻的怒火，随即又慢慢变成了迷茫，无措。

    她会选择原谅对方吗？不，绝不会。那咬牙切齿的痛，她一定要让沈允亲自尝尝。

    顾奈没有想到会再苏知聿这里看见这么凶狠的眼神，登时干笑了两声，解释道：“我是觉得那方那只猫挠了你，可你没有追究，反倒拦住了我。所以我觉得，你应当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这算是夸奖么？

    曾经的白檀，的确是善良的，哪怕是这一世她让自己变得冷漠、淡然，可心底里的东西，似乎又没有变。经过顾奈这么一提醒，她忽然感到格外地烦躁。

    在复仇面前，善良就等于软弱。

    她并不想要这样。

    顾奈瞧着她似乎不是很开心，忙解释道：“我、我不是你好欺负哎呀，白大夫，你就当我什么都没罢。”他挠了挠头，只觉得分外地不安。

    他做错什么了？还是错什么了？难道她并不喜欢“善良”这种评价？

    哎方才要不是他拿石头砸那只猫，她也不会被挠。她如果没有被挠，心情便不会这么差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外面的大雨逐渐了起来，顾奈才重新打破了宁静，“雨似乎了些白大夫，药也差不多够了。咱们回去吧。”

    他见着苏知聿没有接话，又道；“今天淋了雨，相比是要着凉了。就算你是大夫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不然我和奶奶，都会担心的。”

    此时苏知聿身上的衣服还未干，湿哒哒的贴着，也分外难受，外面又下着雨，无论是留在这儿还是回去，都不是明智之举。

    她思忖了半晌，才站起身道：“回去罢。今天也辛苦你了。”

    顾奈摸了摸鼻子，没有话。

    踏进去顾婆婆家门的时候，扑面而来一股药香味，可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柴火燃烧的啪啪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这几日，他们家门口都有人拜访，屋子里也是热热闹闹的，今天似乎分外地冷静。冷静得有些反常

    “奶奶，我们回来了。”顾奈拔高了嗓子，大喊道。可顾婆婆没有像平时一样回应。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猛地冲进了屋，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今天不是好在家里的吗？怎么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