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入冬后,很快下了第一场雪。
沈卿禾一向是不大喜欢冬日的。
她身子寒气重,一到冬日便窝在房间不肯出去,哪怕暖炉子烧着,还是禁不住的从骨子里发出寒意。
璇璇乖乖的坐在软榻上,捧着瓷碗,拿着瓷勺,正认真的喝着一碗甜酒圆子。
她穿着一身枣红色的袄,衬得整个人也和白糯圆子一样可爱,双脚踩不到地,只能悬在空中,脚上湖蓝色的鞋子,鞋头上一只软乎乎的兔子,不停的晃啊晃。
她现在自己吃饭吃得可好了。
让她往那一坐,碗勺一放,自己捧着乖乖的吃,吃得干干净净的,连碗都见底。
“嫂嫂,尝尝。”璇璇吃得肚皮圆滚滚的了,勺着最后两个往沈卿禾嘴边送。
自己在连连点头:“好吃!好吃!”
“嫂嫂不吃。”沈卿禾刚刚才喝了一碗粥,吃了糖糕,现下肚子饱得很,没有胃口。
“璇璇可以留着给你两个哥哥吃。”
“哥哥。”璇璇听到这两个字,跟着复述了遍,随后扬起,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四处张望。
对哦,两个哥哥今天都不在,到现在也没看见人。
璇璇想起什么,低头在自己衣服里一阵乱找,穿得太厚了,揪着一点也不方便。
沈卿禾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正想让橘白去帮帮她,她已经拿着个玩意在上了。
是一个粉色的头花,和璇璇今天头上戴的是一个款式,大概因为被她塞着又捏着,都已经变得皱巴巴了。
“嫂嫂,给花花。”璇璇奶声奶气的着,嫩白的掌里托着头花,送到了沈卿禾面前。
沈卿禾愣了下,低头看着她里的东西,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她什么意思。
便不由停顿了片刻。
“璇璇,给嫂嫂。”璇璇见她不接,有些着急了,往前挪了挪,又递得更近了些。
“是要送给我?”沈卿禾明白过来,笑了笑,便从她里接过,道:“谢谢璇璇。”
“璇璇为什么要送嫂嫂这个?”
“好看。”姑娘声音脆生生的,弯着唇角在笑,指了指自己头上的花儿,又指了指沈卿禾里那个,开心道:“嫂嫂,也好看!”
她的
意思是,花很好看,嫂嫂也好看,所以好看的人要戴好看的花儿。
沈卿禾好歹算听懂了。
“那我留着给侄女好不好?”沈卿禾把花放进匣子里,道:“侄女肯定会很喜欢的。”
虽然还不知道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沈卿禾希望是个女孩子。
人家都酸儿辣女,她怀孕以来爱吃酸的要多些,实话,自己心里也很忐忑很没底。
沈卿禾放好后,又问她:“那璇璇只送我礼物了吗?两个哥哥有没有呢?”
璇璇眉头皱起,低头又在衣服里翻找,穿得太多了,圆滚滚像个球似的,一举一动都分外艰难。
找了一会儿,一无所获。
她只好摇了摇头。
璇璇没有可以给的了她一看到喜欢的东西,就特别想先送给嫂嫂。
“我们女孩子家当然都是女孩子家的东西,才不要掺和他们。”沈卿禾捏了捏璇璇的,笑道:“等会儿嫂嫂也拿个好看的花花给璇璇戴上,好不好?”
璇璇一听,拍了起来,很是高兴,连连点头答应。
她比以前当真要活泼不少,在她这么的年纪,那些莫名悲伤,往往都是去得快,又容易被掩盖。
也幸好她年纪不懂事,不用经历那些肮脏龌龊的事,也永远不用再知道了。
“来,璇璇吃糖糕。”沈卿禾笑着,捏了块糕点往她嘴边送。
城郊军营。
今年冬日来得早,营里早备好了过冬的粮食,将士们也换上了厚袄子,现下刚操练完,三三两两的围着火堆在烤火。
“陆公子,今儿晚上烤羊吃,留下来一起啊。”有将士在朗声招呼陆胥,从他身边路过,看了一眼又忍不住道:“公子您这一身可真精神。”
前两年的时候,陆胥和将士们都是同吃同住,他活得向来粗糙,衣裳也多以深色为主,胡乱穿穿便行了。
可今儿不同,一身玄青色镶云纹外裳,用得上好面料,崭新的长靴,没沾染上一丝灰尘,甚至连头发都束得整整齐齐。
生生一傲气贵公子。
“好看吗?”陆胥听着人夸他,颇为得意,道:“我媳妇给我搭的。”
沈卿禾向来最喜欢的,便是琢磨一身的行头,得要顶顶好,得要搭配得当。
穿得好了,心情才会好。
陆夫人的事他们可不好多,这一句没对就要惹陆胥发脾气的。
于是他岔开了话题,道:“新鲜刚杀的羊,那放火上一烤,滋啦滋啦的,可香着呢。”
“正好马上要准备开始烤了。”
这大冬天的,就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热腾腾火辣辣的往喉咙里灌,整个人都能暖和了起来。
围着火堆边烤边吃更舒服,那油花眼看着往下落,香的不得了。
陆胥想都没想,摇头道:“我媳妇不喜欢羊膻味,不吃!”
媳妇长媳妇短,现在陆公子眼里只有他媳妇了,于是几人没再什么,进了厨房,去帮着准备了。
梁将军掀开营帐出来,看见陆胥也愣了下,而后不禁笑了起来。
“这成了亲马上要当爹的人果然跟我们这些孤家寡人不一样,这才来多久啊,就急着回去。”
梁将军早前便因为营里的一些事想请陆胥帮忙,过来看看,这前后请了有五六遍,终于把人请动了。
这才没半个时辰,急匆匆的刚来,又要离开,一点时间都不带多留。
“你这没成亲的人当然不懂。”陆胥随口回他。
得。
梁将军无奈的点头。
“媳妇是老子的宝,可不得宠着捧着。”陆胥还不带停,着还起劲了。
梁将军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先前那凶神恶煞的陆胥是完全不见踪影了,现在难得还能看到他一提起媳妇,语气都温柔了。
“就喝两杯。”梁将军硬拉住他,往营帐里走,坚持道:“等下雪停了再走,喝两杯正好暖暖身。”
陆胥拗不过梁将军,只好跟着他一起进去,坐下了。
他拿了一大坛酒起来,放在桌子上。
“这可是上头赏下来的,我存了好久舍不得喝,今儿你有口福了。”
梁将军拿碗给他倒了一大碗,随后点了点酒坛子,十分自豪的道:“千金难买一坛。”
他们这些行军之人,平常喝两口酒也就是暖暖身子,够辣够热火就行,可不管好酒不好酒的。
梁将军想着自己够义气了,就这么一坛还留着给陆胥了。
陆胥掀开衣裳坐下,端起碗便喝了一口,入口醇香,酒意浓郁,倒确实是上等。
“马上便是十
二月了,你家老爷子今年该回来了吧?”梁将军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边倒边问他。
十二月初二是陆胥母亲的忌日,到今年第十个年头了,陆丰益在外待了那么久,称病不回也不过是借口罢了。
董悦忌日,他应当会回来才是。
一提起陆丰益,陆胥脸色瞬间难看下来,眸光冰冷,心中郁气闷结,仰头将剩下的一杯都喝了个干净。
家中出了这么多事情,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有关陆豫任何消息,不知是死是活。
饶是如此,陆丰益都不回来。
准确的,回来过,只是他们从未见到过人,每次都是匆匆待两日,便又离开。
“也不知他这是情深,还是薄情,这么多年都不回来。”梁将军叹了一句,只觉得唏嘘。
陆夫人去世时,他也已经二十来岁,那之后,尚见过陆丰益一面。
向来意气风发的陆家家主,却似乎在一夜间苍老了十岁。
“他不回来,最好死在外面都不用收尸了。”
陆胥冷冷道。
“可别,怎么也是你爹。”梁将军听过很多次他这话了,倒也是见怪不怪。
陆胥冷哼了一声,想起些事来,又倒了杯酒。
伴着屋内酒意渐深,外面雪花纷扬,洒下一片白茫茫。
璇璇在沈卿禾这待了一整日,方才橘白才把她送回了房间。
沈卿禾喝了杯热茶,又到软榻上窝着,穿着胭脂红的上袄,雪白细腻的脖颈,慵懒倦怠。
雪肤散发出淡淡的暖香,和房间里的热气渐渐融合。
她一落在腹上,瞧了眼窗外。
天色已暗,雪也停了。
她缩了缩脚趾头,想用热水泡泡脚。
可夫君怎么还不回来?
人已经犯困了,眼皮也开始打架。
她又等了会儿,都遣了橘白下去,还是没任何动静。
沈卿禾揉了揉脑袋,想着先去榻上躺会儿。
正好这时候,门口传来开门声。
她只瞧见一抹玄青色的衣角,晓得多半是陆胥回来了,鞋子都没穿好,只松松踩在上面,便抿了唇角委屈道:“夫君,枝枝都等你好久了,怎么才回来呀?”
声音软的一塌糊涂。
话音未落,眼前身影压下,突然便抱住她,连连后退,一阵浓厚的酒味传来,瞬间充斥满了人的鼻腔。
沈卿禾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还来不及话,已经被捏住下巴,面前落下霸道浓烈的一吻,蛮力般的抱着她,一点也不收敛。
直到沈卿禾伸推他,他才松开了。
他低头额头抵着沈卿禾的额头,也不起来,开口,声音沉沉的道:“枝枝,你时候怎么不是我救的你?”
他声音太含糊,沈卿禾一时也没有听清楚。
“都救命之恩是很深刻的,他那么早就救过你我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