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第 61 章

A+A-

    桃枝上已经结了花骨朵。

    午时刚过,沈卿禾陪着晟儿还有璇璇一起在亭子里画画,今天画的是桃花满枝。

    虽然现在还只有花苞,尚未盛放。

    璇璇这么年纪,画笔都拿不太稳,别画的多好多像了,能够学着有个样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晟儿画的有模有样,教的也十分有耐心。

    “嫂嫂,好不好看?”璇璇好不容易画完了一幅画,抬头兴奋的去拉沈卿禾的。

    沈卿禾里拿着几件衣裳,正在认真的挑选。

    她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虽然她并没有太多的实感,男孩女孩都可以,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怎么都喜欢的。

    这些衣服鞋子最好看了!

    被璇璇一拉,她低头去看,只见嫩白的脸上涂的跟个花猫似的,一只抓着笔,还在傻傻的笑。

    眼睛弯成了月牙。

    哥哥教她了,璇璇认真的学了,不管画的好不好,她总都是开心。

    “好看!”沈卿禾很捧场,笑着点了下头,夸赞道:“璇璇画的越来越好了。”

    璇璇喜欢听夸奖,笑得更高兴了,还不忘回头对陆晟:“三哥,最厉害!”

    陆晟脸皮子薄,不太听得别人这样夸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没什么,低头继续画画。

    可不得不,璇璇夸的没错。

    尽管树枝上桃花未盛开,可在陆晟的笔下,粉嫩的花瓣娇艳欲滴,铺满整个画卷的桃花,霎时惊艳了人的眼眸。

    栩栩如生,便如亲眼看到了那漫山遍野的红色。

    “你们饿不饿?”沈卿禾咽了下口水,突然道:“想不想吃桃露羹?”

    是近些时日霁城时兴的吃食,用的正是含苞未开的花骨朵,配上新鲜的花露,缀上喜欢的水果,最好再放雪中冰镇片刻,味道更好。

    就是太凉了,陆胥一直都不让沈卿禾吃。

    眼看马上就要过了吃它的时节,沈卿禾可太馋了,光是看着,闻着味道,就禁不住的想流口水。

    “我们不吃太冰的,一点点冰就好。”

    于是沈卿禾让橘白端了三个碗过来。

    晟儿看着眼前的桃露羹,又犹豫的看了看沈卿禾。

    之前哥哥,这个凉肚子,

    不让嫂嫂吃,也不让他们吃。

    晟儿要听哥哥的话,不该吃的就乖乖不吃。

    沈卿禾却已经口口的吃了起来。

    她虽吃的口,腮帮子动的却快,哪怕被冰到了直倒吸凉气,也要用嘴快速含化了然后咽下去。

    这种清凉的天气,再吃一碗凉凉的桃花羹,实在是再舒服不过了。

    透明的琉璃碗,肉眼可见里面的东西少了大半。

    晟儿抬头,似乎看见了什么,面色微惊,声唤了句:“哥哥。”

    沈卿禾听着,也愣了下,回头去看。

    远远的,见陆胥进了院门,正往凉亭走来。

    沈卿禾顿时像做错事的孩子,一口在嘴里不知要不要咽下去,看着面前的碗,想着怎么能“销毁罪证”。

    想着陆胥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夫君,枝枝好想你。”沈卿禾抬头看他,扬着脸,委屈巴巴的,“枝枝昨晚做噩梦了,一觉醒来,都没有看到夫君”

    陆胥近日实在忙,梁将军那边的事没完没了,他不好再推脱,只能是早出晚归,趁着沈卿禾没醒便赶紧出门。

    不然只要她一醒,他就没办法出门了。

    陆胥没话,低头伸过去,指尖在琉璃碗上碰了下。

    是冰的。

    陆胥低头和她目光对上,沈卿禾心虚的垂眼,移开了视线。

    “它在我嘴里一化就不冰了,没有凉肚子”

    陆胥倒没什么,只是将碗拿走,又倒了杯热水,沉沉道:“先歇会儿再暖暖肚子,这个不准再吃了。”

    完又看向旁边两个。

    “你们两个也是。”陆胥扣了扣桌子,声音冷了不少,轻斥道:“不准吃。”

    两个的一口都还来不及吃,这一下被更加不敢有什么动作。

    璇璇还有些馋,抬头迟疑的看了陆晟一眼,咽了咽口水,眼睛眨巴了两下。

    意思是她想吃。

    陆晟赶紧朝她摇头。

    璇璇今儿早上没胃口,本就没吃什么东西,现下看着眼前这香香甜甜的,可太有胃口了。

    “哥哥、不是听嫂嫂话的嘛?”璇璇奶声奶气的,看了看沈卿禾,又看向陆胥,道:“嫂嫂让吃的”

    璇璇话音才落,沈卿禾连连点头附和,斩钉截铁道:“是,要听枝枝的话!”

    两姑

    娘对视一眼,成功站在一条战线上。

    “吃了闹肚子的。”陆胥无奈的劝她,“会疼。”

    前两天喊肚子疼,把陆胥吓得够呛,没日没夜守在她身边,又是唱曲又是话本的,好不容易才将人安抚好一些。

    “枝枝不怕疼。”沈卿禾抿住唇角,一时任性起来,脸耷拉着更难过了。

    “我就是要吃我要吃”

    沈卿禾拉着人黏糊的不行,眼巴巴的模样越来越可怜,这样子,活像是被饿了好几天。

    虽然话的硬气,但还是没志气怂啊,毕竟在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上,她不听话的话,陆胥真的会生气的。

    他生气的时候,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陆胥心下一停,简直招架不住。

    他一拳头紧握住,片刻后,正要妥协,沈卿禾脸色却越来越白,拉住陆胥的,开口,声音瞬间虚弱了。

    “夫君,肚子有点疼。”

    这一遭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肚子疼当真不是在唬人。

    原先大夫的是三月十二,可今儿才初七,突然就要生了。

    产婆和嬷嬷都在院里候着,东西也早早的准备妥当,行动起来有条不紊。

    沈卿禾已经疼得不行。

    她紧紧拽着陆胥的,整个脸埋在他怀里,发丝已经被汗液打湿,一缕缕的粘在脸颊上。

    哭得极其的声。

    她知道会很疼,也在心里有过无数次的准备,但真的到了这时候——

    她觉得疼得快死了。

    “枝枝。”陆胥面色紧张,低头看着她,便又极轻的唤了一声。

    他紧紧握着,一直在微微的颤,眼神凝住,整个人僵的厉害。

    先前这些日子田嬷嬷了许多,事无巨细全都了一遍。

    沈卿禾也记得好好的。

    腹一阵一阵的疼,像有刀刃在肚子里不停的转,她只听着耳边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稍微缓过来一些了,带着哭腔弱声问:“为什么还不生啊”

    “不是跟枝枝了嘛,还要再等等。”

    陆胥出声和她解释,声音嘶哑的几乎要听不见,却依旧沉稳有力,能给人坚固的支持。

    这是沈卿禾活这么多年来最坚强的时刻了。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好像有很久很久,又好像才一会儿,产婆的

    声音太聒噪了,她都听不清楚。

    “枝枝,用力。”陆胥俯在她耳边,声音极其清晰的传了过来。

    她脸通红,便咬着牙用力。

    田嬷嬷在旁边才着了急了,她在这霁城给那么多产妇接生过,从没见过哪个妇人,生产时要让男子守在身边。

    特别是陆二公子阳煞气重。

    这屋里又乱又血腥,可不好冲了阳气,那来年该不吉利的。

    思及此,于是她忍不住劝道:“二公子,屋里晦气,您还是出去等着吧。”

    “你给老子闭嘴!”陆胥吼了一声,脸色铁青。

    若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当真要直接拎起人扔出去。

    屁它个晦气不晦气的,都不想管。

    他媳妇都快疼死了,他心疼的心都七零八落,恨不得让这些疼痛都能自己来承受。

    枝枝怕疼,她最怕疼了

    陆胥强压下情绪,在耳边哄着沈卿禾,又耐心的教她用力和呼吸。

    短短的半个时辰,仿佛过去了一年那么漫长。

    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是位公子!”

    陆胥没有反应,只看着他背影黑沉沉的。

    反倒是沈卿禾,缓过来一些后,巴着眼往那边瞧,明明刚虚了力,却好奇的不行,便去拉了拉陆胥的。

    陆胥指腹停在她的眼角,轻轻的揩去一点泪水,轻声道:“枝枝先休息。”

    “夫君,好像也不是很疼。”沈卿禾眨了眨眼,唇角浮现一抹轻微的笑意,接着好奇道:“公子长得像你还是像我,好不好看?”

    “听声音就好可爱。”

    “夫君,我们给他取什么名字?”

    真的是疼过去了就忘了,心里只记挂着宝宝,一下子什么都想到了。

    一连问了一大堆。

    陆胥喉头微动,话一时梗在喉咙,一向高大粗莽的男人,那瞬间低头,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心里一阵酸意。

    “怎么了”沈卿禾看着他,突然有些被吓到,迟疑的问了一声。

    “夫君不高兴吗?”

    陆胥眼神怔住,片刻后,他突然笑了起来,大声回答道:“高兴!高兴得很!”

    完,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眼角,鼻子,最后又落在嘴唇上。

    枝枝乖。

    枝枝辛苦了。

    四月初七,陆

    琰满月。

    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的,模样同沈卿禾有六分相似,特别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满了月的公子还是的,软绵绵的,乖巧的不得了。

    陆胥这样粗莽的人,头几回抱孩子的时候,整个足无措。

    现在已经很会哄。

    就和哄枝枝一样,娘俩当真连性子都是一样的。

    “梁将军送了两匹骏马,还有一匹马,是留给公子骑,日后陪他长大。”

    橘白今儿也穿了新衣裳,兴致勃勃的,同沈卿禾外面的情况。

    “璇璇姐和三少爷正在陪太夫人话呢,太夫人给您和公子都带了礼物,等下奴婢就拿过来。”

    自从出了陆府后,家里很少这么热闹又其乐融融了,橘白看着,自然也跟着高兴。

    沈卿禾正坐在妆镜前,才收拾好了,起身转了一圈,十分欢喜。

    “对了,梁将军好像还,有棘的事,要请咱少爷帮忙。”

    “那我爹爹和娘亲呢,可已经到了?”

    “二位正在逗公子玩呢。”

    “我去找爹爹和娘亲。”沈卿禾很兴奋,才顾不得什么梁将军的事,点着脚尖,一蹦一跳的出去了。

    满月宴吃得颇为开心。

    近黄昏时,送了人离开,院里便又渐渐的安静下来。

    陆琰也睡着了,由嬷嬷带回了房间。

    沈卿禾也刚送了父母亲离开,便在院里的凉亭等陆胥回来。

    他和梁将军谈事情谈的太久了。

    他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一身黑衣,上提着,臂肌肉线条格外壮硕,远远的看见沈卿禾,一把将扔到一边,出声唤道:“枝枝!”

    沈卿禾回头,愣了下,跑着上前两步,垫脚,伸圈住了他的脖子。

    “夫君,你是不是要出远门了?”

    陆胥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怔了好一会儿,还没回答,沈卿禾又道:“虽然我想夫君一直陪着我,但夫君也是要做大事的英雄!”

    她始终记得梁将军过,陆胥若是从军,那必将是驰骋沙场的一方枭雄。

    陆胥笑了声,没话,一把人扛起,大步往房间走。

    房间里一片暗色,灯都没点,陆胥几乎把她整个人架在身上,抬眼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眼里是满满的柔情和宠

    溺。

    “不出远门。”陆胥低低的道:“就算出远门,也带着枝枝。”

    好了永远都陪着枝枝的。

    有一个枝枝,宁愿这一辈子籍籍无名,宁愿放下所有的宏伟抱负,安于此状,平静祥和。

    “我只做枝枝的大英雄。”

    沈卿禾看着他,只回想着下午的时候心绪复杂,打量着他的眉眼,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枝枝喜欢夫君枝枝想永远和夫君不分开但是——”

    “枝枝也更想看到夫君做想做的事。”

    以后还有很长,未来还有很多年。

    他们不过刚刚开始。

    “嗯,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