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扬屋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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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的三味线声音响了整整一上午,从最开始的青涩到后来的驾轻就熟,用了短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就算在楼上,三日月也能听到游女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大概是感叹于对方进步神速的娴熟技艺。

    弹三味线的人就是善逸吗

    不妙啊,居然已经这么近了。

    三日月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虽是与堕姬完全一致的妆容,但并不完全相似,仔细看的话,还是很容易看出“蕨姬”的容貌出现了变化。

    他拿起镜子旁边的桧扇,这是堕姬临走前找出来的。很多时候,花魁为了不让旁人轻易窥见自己的面容,会使用扇子遮住一部分面容。

    “三日月大人,”攀在三日月肩膀上假装围脖的狐之助弱弱地,“这样做真的好吗?”

    三日月抬摸了摸狐之助的脑袋,笑道:“哈哈哈,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就拜托你了。”

    狐之助哀叹一声,预感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临近中午,轻巧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瑟缩的声音:“蕨姬大人我们来帮您打扫房间了。”

    直到傍晚迎接客人之前,游女们的时间都要用在准备活动上。

    走廊上,两个女孩心脏高高悬起,耳中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仿佛置身危险的悬崖边。整个京极屋没有人不知道蕨姬花魁的坏脾气,动辄打骂,伺候她的新造和秃从来没有完好无损地从她房间里出来过。

    这一次花魁会怎样殴打或辱骂她们呢?是极尽羞辱?还是会把脂粉盒扔到她们头上?

    半晌,门内传来她们熟悉却畏惧的声音:“进来吧。”

    两人蹑蹑脚地走入房间,悄悄抬头撇了一眼。出现在她们视野里的,不是花魁惯常的怒容,而是一抹随意而安静的背影。

    她们几乎是立刻松了口气。

    太好了,蕨姬大人今天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不过大人怎么穿了蓝色的衣服,她不是最喜欢各种各样的红吗?

    只是这些话她们也不敢问,老老实实地开始清扫房间。

    等清扫完毕,一人又心翼翼地问:“蕨姬大人,今天的午餐是送上来还是在下面吃?”

    “送上来吧。”

    “是。”女孩惊奇地应下来,蕨姬大人今天竟然没先问吃什么。

    两人静静地等着那句“你们可以滚出去了”,但今天的花魁好像很反常——什么都没有做,以至于让她们产生了一种蕨姬大人今天好温和的错觉。

    “听楼下新来了个丫头?”

    女孩心想果然来了,垂着眸道:“是来了个一个叫‘善子’的女孩,三味线弹得很好。”

    完,余光里那抹深蓝色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她。”

    “嘶”一声压抑的、像是痛呼的声音。

    “我是——有点意思,我去看一眼那丫头。”语调立即变得高傲不可攀了。

    女孩紧张地伏在地上,不敢吱声,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瘫软地倒下。

    下楼的时候,狐之助抱着自己的尾巴泪目:“我这是第一次,没拿捏好堕姬的语气和话习惯,之后一定努力。”

    谁让是它自己提出的错话就拉尾巴的!

    三日月忍不住一笑,“等到他们离开,你就可以休息了。”

    是的,为了尽可能掩人耳目,遮住大部分面容的同时,狐之助的高科技也派上了用场。它将代替三日月用堕姬的声音话——虽然模仿的不很出神,但这是目前最为便利的办法了。

    因此,它只能趴在三日月的脖子上装围巾。

    到了楼下,三日月一眼就看到众多游女之间的我妻善逸——那头金发太过耀眼,即使少年化了很浓很傻的妆也不会泯然众人。

    看着我妻善逸腰间打在正前方的带结,三日月不禁思索起这到底是谁给他换上的。

    在这花街之中,带结系在前面是可以卖身的意思,系在后面才是卖艺不卖身。

    看少年这醉心弹琴的样子,京极屋给他的定义大概是“艺伎”。所以音柱是为了保证少年的人身安全,故意给他化成这幅模样的吗?

    三日月深深地感受到了宇髓天元的恶趣味,也对京极屋老板的“宽容”感到惊诧。

    高昂激烈的音乐声响彻房间,加上游女们的热情捧场,对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演奏里,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

    但很快,有人注意到了花魁的身影。

    “是蕨姬花魁!”

    “蕨姬花魁来了!”

    游女们纷纷闭口不言,却也不敢逃走——如果被花魁记住,之后多得是苦头吃。

    刚刚还火热的气氛立刻降至冰点,我妻善逸抒发悲愤情感的同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掀开眼皮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问:“姐姐们,怎么不继续夸我了呀?”

    音柱那家伙把他白送出去的仇他记住了他一定要成为这条街上最卖座的花魁!

    “善子,善子别弹了花魁来了”有人在一边好心提醒,拉了拉他的袖子。

    花魁!?来就来了??

    我妻善逸猛地睁大眼睛,打算看看他未来的标杆。

    连接一二楼的楼梯口,光线较别处更昏暗。一个高挑的蓝色身影安静地伫立在那里,中持一把张开的黑面金骨的桧扇,遮住了大半张脸。扇子上,那细碎的樱花装饰闪闪发亮,垂樱挂坠轻轻摇晃,让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我妻善逸咽了咽口水,正想打个招呼,转眼看到老板走上前去,“蕨姬,你怎么下来了?”

    中年女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像是看到了不愿见到的人,对花魁介绍他:“今天新来的丫头,不怎么好看,三味线和古筝弹得不错,留在这当艺伎。”

    我妻善逸正不解着这么美的花魁姐姐好像不受老板欢迎,下一秒就听见了老板的话,拳头直接硬了。

    什么呢!!!!懂不懂礼貌啊!!!谁不好看啊!!!

    “下来看看而已。”慵懒的声线让我妻善逸的骨头都酥了。

    下一句:“用不着你管,老太婆。”

    我妻善逸哽柱,看了看周围游女的表情都司空见惯一般,忍不住咋舌。

    怪不得不受欢迎啊

    趁无人注意,三日月又拽了一下狐之助的尾巴。

    狐之助:呜呜呜呜过头了吗?

    老板也被噎了一下,大庭广众,还是在新人面前不给她面子,实在是气死她了!

    确认好来的人是我妻善逸,三日月重新折返上楼,留给楼下畏惧堕姬的游女们一丝喘息的空间。

    三日月想,是时候写点备用台词交给狐之助了。

    目送花魁的身影消失在楼上后,游女们如释重负,我妻善逸凑上前问:“姐姐,刚刚那个就是花魁啊?”

    “没错”游女用同情的眼神端视了我妻善逸一会儿,“她脾气不是很好,你心点就是了。”

    “哦”我妻善逸不明白游女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只是愣愣地点头。

    人群散去后,老板不解地比了比自己的头顶。

    她怎么感觉蕨姬长高了?

    午饭过后,门再度被敲响,居然是老板带着我妻善逸来了。

    “快点打扫好花魁的房间!”老板推了我妻善逸一把,口吻严厉,而后又赔笑道:“这丫头脚不麻利,要是惹怒了你可要下留情!”

    完,老板把门一关,把两人留在了屋里。

    三日月无话可,不知道平日里堕姬怎样行事,下个楼都能让老板把人亲自送过来。

    我妻善逸足无措,他还没照顾过人,不知道等下会不会惹出麻烦,加上游女提醒的话,他这会只敢偷瞄花魁的背影。

    嗯好白

    三日月不禁感慨事情变得麻烦起来,跟我妻善逸在一起,暴露的概率又增加了。

    得让他赶快出去。

    想到这,三日月正要转身嘱咐,过道上又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老板再次推门进来,拿着一张书贴轻轻放在桌子上,“这是今晚要见的客人只有一张,好好准备一下。”

    “知道了。”

    三日月瞥了一眼书贴,将其展开,信纸与文墨透着淡香,显然价值不菲。

    花魁在吉原地位最高,见客人也有讲究,通常书信往来三次后再正式见面。但唯有京极屋的蕨姬不一样,她不愿折腾三次,也不想誊写书信,只在帖子里挑出最顺眼的那个见面。

    但今天只有一张,也就是没得选。

    三日月的视线在信上游走,以信推人,这位客人用词华丽狂放,大概是个性格大气、豪迈的人。

    不定还是一名武士。

    他细致地看到最后,直到看见落款――宇髓天元。

    三日月:“”

    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他!?”我妻善逸也叫起来,语气又气又惊。

    好啊,把他们三个卖出来当苦力,钱都拿着找花魁了??他不是有三个老婆吗!还想找第四个不成!?

    三日月挑了下狐之助的尾巴,狐之助立即入戏:“怎么,你认识他?”

    糟了!

    我妻善逸一把捂住嘴,眼底满是慌乱。他不心出口了!

    狐之助开始自由发挥:“怎么,不得?”

    我妻善逸哆哆嗦嗦地:“这个人、这个人是把我卖到这的人。”

    “哦我当是什么呢。”

    完,房间又重新回到寂静。

    糊弄过去了?我妻善逸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可剧烈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他磕磕碰碰地把房间里的餐盘收拾完毕,连声招呼都忘了打,直接端着跑了出去。

    独自在房间的三日月思虑良久,最终决定与这位“客人”见面。

    宇髓天元很有可能是借此会调查情报,不去的话恐怕会反而吸引他的注意。

    入夜。

    这个时刻,三日月也庆幸于堕姬的任性妄为,他可以免于在街上走一大圈,直接去扬屋候客。

    层层珠帘遮挡在座位与门口之间,花魁的容貌不能轻易被人看到,因此有这样的装饰。

    三日月依然端着桧扇,凝望着门口的情景。

    不多时,京极屋的老板带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来到扬屋。

    三日月的视线穿过幕帘,轻易便将来人的样貌尽收眼中。

    不得不,对方与曾经见面时的模样大相径庭。忍者的装束换成宽松的和服,原本紧紧束起的长发尽数披散下来,略显凌乱。这一切元素糅合起来,给他又多添了几分不羁,与那鹰隼一般的眼神相得益彰。

    “这位是宇髓大人,蕨姬,要和大人好好聊啊。”老板提醒了一下,转头对男人笑:“我就不打扰您了。”

    屋内,空气异常静谧,带着若有若无的压抑。

    宇髓天元一屁股坐到早已准备好的桌旁,拿起笔道:“看来蕨姬花魁是个风雅之人,连交流都要用纸笔。”

    为了减少狐之助词不达意的可能性,三日月主动要求用纸笔进行谈话。

    也许是堕姬不配合的次数太多,这样的要求,老板只是思考了一下就立刻答应了。

    “我也有我的方式,希望你能理解。”狐之助按照三日月的意思道。

    宇髄天元摆弄着笔,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离你太远,信怎么传达呢?”

    见花魁是为了情报,他这两天用千金砸开了另外两家大店的门,从那两名花魁口中得到一些情报,京极屋是最后一家。

    忍者的套话方式神不知鬼不觉,但要是用文字来交流,效果就差多了。

    问完,他听见花魁道:“没关系,我带了专门传递书信的新造。”

    “善子。”

    这个名字念出来的瞬间,饶是宇髓天元也绷不住了。

    那个非常辣眼睛的金发“丫头”从幕后走出来,还带着一脸鄙夷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