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四。甲

    慈悲大妖王选了一条不起眼但很健壮的青麟朔尾迹那霸斗鱼作为自己的寄主，从它的嘴部进入，然后并不顺着其吞咽的指向进入肠胃，而是刺破口腔上部粘膜进入到脑部。

    寄主也是妖，不是一条普通的鱼。只是级别太低，好吧，直，是最低级的妖初阶。

    实话，妖初阶只能勉勉强强算是妖，连妖丹都还没有凝结出雏形。

    慈悲大妖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使用过这样低级的宿主了感觉倒是蛮好，充满了对逝去童真年代的回忆。

    四。乙

    这群青麟朔尾迹那霸斗鱼中，三分之一成为了妖，三分之二还处于妖兽等级，但跟海洋中绝大多数鱼类是有本质区别的，它们有成为妖的会，而这样的会对于绝大多数鱼类来是终身不可企及的，甚至它们从来就不知道有这样的会存在，它们也就意识不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无知是幸福的，不知道失去了珍贵的会，也就不会感觉到痛苦。

    但无知者依然是有痛苦的，各种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伤痛将它们紧紧包裹住，不留丝毫缝隙，让其不能思考，于是一直都无知下去。

    四。丙

    涌向乱啪啪湾的暖流中，鱼群众多，其中多数都是纯鱼类，不像青麟朔尾迹那霸斗鱼有妖的资格。

    无知的鱼群被目的性明确的洋流裹挟，冲向乱啪啪海湾，企鹅妖族之所以一直生活在这里，不肯离去，主要的原因就是这里是冰原外圈食物最丰盛的所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为了一口吃食，忍受着被蹂躏命运的又岂止是企鹅妖族。

    四。丁

    血腥气在离着乱啪啪海湾很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到，这让鱼群很兴奋，一种莫名的兴奋。

    混在暖流中的浮游生物是真正的兴奋，带来血腥气的一切——血液、肉渣、内脏碎片、体液等等都是都是他们的事物。

    一切归根到底都是吃的问题，这是生物性本能，是第一个基因开始复制时就被首先写入的，生命第一要素就是吃，然后才是复制。

    所以病毒并不能被认可为一种生命，因为他们将复制看得过重，超过了吃，这是不对的，是反生命的。

    生命中有无数奇迹，最重要的就是一项，也唯有一项，那就是吃。

    吃饱了的浮游生物开始复制，繁衍后代。

    浮游生物是食物链的底层，是金字塔的基础，基础变得宽泛丰厚了，上面各层就能吃得满嘴流油膘肥体壮。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场盛宴，血腥味越发激昂。

    四。戊

    当逐渐接近乱啪啪海湾的时候，慈悲大妖王意识到调查难度在提高，因为血腥味明显变淡了。

    在距离还遥远的时候，血腥气以及产生血腥气的血红的海水是从周边流入到洋流之中的。

    可是，在逐渐靠近乱啪啪海湾的过程中，慈悲大妖王发现，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血红色海水达到一个浓度阈值后，开始变淡。

    接近乱啪啪海湾时，海水不再血红，居然逐渐恢复墨绿的色泽，血腥气浓重的地方反倒是自己所在的这股暖流。

    冲到这里，暖流也逐渐失去了锋芒，不再高歌猛进。

    劲头十足的时候，同样都是海水，但洋流能将一股志同道合的伙伴拧成一股绳，目标一致，齐心合力，步伐整齐，带动了一股潮流。但是，当劲头松懈，没有了一起向着一个目标冲击的向心力之后，队伍立刻就散了。

    青麟朔尾迹那霸斗鱼群跟别的被裹挟在这股暖流中的海洋生物一样，失去了束缚后迅速分离开来，四散游走。

    根据常识，慈悲大妖王判定，此时此刻此地是最佳的捕食会。

    可是，违反常识的情况出现了。

    没有一只海狗出现。

    没有一只企鹅出现。

    四。己

    慈悲大妖王的佛脸声嘀咕：“凡事反常即为妖。”

    “这里是妖界！”慈悲大妖王的虫子脸扭摆着反驳。“没有妖即为反常。”

    慈悲大妖王的佛脸默然。

    四。庚

    情况显然不太妙，慈悲大妖王操纵着自己的这条青麟朔尾迹那霸斗鱼寄主，离开了族群，在广阔的乱啪啪湾仔细搜查。

    在靠近冰原的地方眺望，通过这位妖初阶的有限视力，依稀能看到冰川有新崩裂的痕迹。

    嫣红的鲜血或者红得发黑的血迹，一丝一毫都看不到；能看到的仅仅是冰原新断裂面，呈现出的耀眼的白。

    很显然，慈悲大妖王都不需要多耗费脑力就能判定：所有现场均已被彻底销毁，不复存在。

    是的，毁灭证据的行为做得毫无艺术性，直白而粗鲁，艺很差很糙。可是效果却非常的好，不留丝毫证据，即使你猜到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用，你却找不到丝毫的凭据。

    四。辛

    证据没有，进一步的线索同样没有，一切都随着脱落的冰块融化到海水中，然后再被洋流带向远方。

    古丽挂拉吉安一海的海水每时每刻都在奔流，再多的血也能被冲淡，而且很快，当血的浓度降低，再降低，一再地被稀释，直到泯然与众，或曰回归本质，重新成为海水，不再是血水。

    一切似乎回归了正轨，重又平淡自然了，但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不再有谁能够知晓。

    要不了多久，消失了的企鹅们和海豹们就会被淡忘。

    也许连乱啪啪湾的名字都会被忘记，之后会有新的居民，会起一个新的名字，比如纽约或者新奥尔良。

    也有可能会沿用旧名字，甚至还是海狗和企鹅在这里生活。古丽挂拉吉安一海并不是只有乱啪啪湾才有企鹅和海狗，这里的消失了，别处可以迁移过来一批，然后乱啪啪继续。

    四。壬

    慈悲大妖王突然有些伤感。

    当这种有害而无意的情绪被发现，慈悲大妖王立刻惊觉。

    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除了发发牢骚写写歪诗，别无任何好处，但其消磨斗志浪费时间的本事却是一流的，而且包裹在文雅而又飘逸的风骚中，不易被识破，对于慈悲大妖王这种以打家劫舍为己任的战士，这是有毒的。

    立刻，慈悲大妖王的佛脸和虫子脸一同振奋起精神，驾驭着宿主——那条可怜的妖初阶青麟朔尾迹那霸斗鱼，快速地在乱啪啪海湾再游走了一圈，然后毅然决然地投入到离开的洋流中，顺着洋流朝印南加牛牛大陆方向游去。

    四。癸

    青麟朔尾迹那霸斗鱼是群居鱼类，不管是不是已经成为妖，这个习性一直都是有的，终生不变。

    慈悲大妖王驾驭自己宿主离开的时候，其他青麟朔尾迹那霸斗鱼没有注意到，这个得算是走失。

    可当其在乱啪啪海湾兜圈子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就被其他同类给发现了，刚失去明确目标的同类立刻跟上。

    于是，当慈悲大妖王驾驭着自己宿主进入寒流的时候，整群青麟朔尾迹那霸斗鱼都一起离开了乱啪啪海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