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彦往前走了一步，突如其来一阵眩晕，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向阳见状，赶紧上前搀扶“这是怎么了，最近没有休息好吗，要不要明天过去看他，今天晚上先好好休息。”

    轻轻摇头，今晚要是看不见他，还怎么休息“公主殿下，我们现在就过去行吗，我一定要看到他！”

    “行，以后你私下里不用叫我公主，叫我向阳就好，我千里迢迢逃出皇宫去救你，你，你这个地位难道不比我高。”向阳已经在自己和白彦中间牵起来一条线，现在她拉着一条线，一点点往回收，把白彦的身心全部拽到自己身边。日后才好和她进行下一步合作。

    “你为什么来到燕国的皇宫中，难道从来都不想念家人吗？”

    这个皇宫越来越像一个牢笼，让白彦每一根神经都在禁锢中绷着，倒是不如曾经在河边随便洗洗衣服，刷刷碗来的快乐。

    “我的故事很漫长，过去很长，未来也会很长，不是一天能够完的。”向阳拒绝回答，有关未来的事情，一句话都不能透露出去。

    “嗯。”两人一前一后，沉默中从无人的路朝监狱进发。

    走到监狱门口，白彦跟在公主身后一步的位置，低头，侍卫看到公主前来，立马上前欢迎“公主殿下，有什么能帮您的？”

    向阳正正神色，眉毛微微立起，怒气十足，语气也不耐烦“我来看看我那个废物夫君，人呢，还活着吗？”

    应该活着，还是回答不活着？公主问这话十分生气，应该不希望驸马活着，但是要是她的夫君一命呜呼，公主肯定也不高兴。兵脑子转不过来，既然想不清楚，倒不如如实回答“公主殿下，驸马爷还活着呢，就是伤的厉害。再不治疗，怕是很快就没命了。”

    介于能活能死之间，这兵也是聪明会来事。

    “哼，活该！”

    “没错，就是活该！”兵马上搭话，眼睛一直悄悄看公主的神色。

    向阳背着双手，昂首阔步，像是巡逻的大元帅，眼神向下瞟，朝牢房中走去。

    兵跟在身后，走了两步，向阳就回头看着他“你跟着过来干什么，我夫君还是你夫君啊，看不出来本公主今天心情不好吗？”

    探监就是要有人跟着，兵现在却没有勇气和公主讲“规矩”，马上欠身道歉“您夫君，是的没有眼色，马上就出去。”着话，逃跑一般咚咚咚，跑远了。

    向阳和白彦同时松了口气“我去看元吉，也算是完成进来的目的，不被人抓住把柄，你去看看那个秦——月明。一会时间差不多，我就过去找你。”

    “好”一刻没有耽搁。她好像能感觉到秦月明所在的方向，面前明明有三条通道，丝毫没有犹豫就选择了最左边的。

    一个声音在心里呼唤，脚步越来越快，但是不发出一点声音，轻盈的就像翩翩起舞的仙女，每一步都轻柔，动作也是优美缓和。她能听到一个沉重呼吸声靠近。

    她听过这个声音，在渔阳河畔秦月明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听到的。这个动静就像一只兽，窝在某一个无人的角落。舔舐自己绽裂的伤口，但是已经毫无用处了，过分的疼痛预知着生命流逝。

    一转头，果然看到浑身血迹的一团东西，窝在监牢最靠里的墙角。这个牢房中倒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人。

    白彦自动忽视那个人的存在，蹲下身，胳膊穿过栅栏，声呼唤“月明，秦月明，月明。”

    痛苦到极致，接下来的就是麻木。可是今天麻木已过，寒夜阴冷，他被冻醒，怎么合着双目都晕不过去，只能清醒着意识死扛痛苦。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不是不想回应，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是白彦的爱人，但是在青楼中被抓住，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更不要彦儿会怎么想了。他要是再出现，只是徒增人家好人家姑娘的烦恼，这一次倒不如心痛一次，彻底放手算了。

    想到这里，眼眶中一直充盈的泪水直接涌出来，和血液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的滴落在身上。

    他这样的人，看遍人世间最糟糕的事情，已经淡然了，想开了。为什么偏偏还是遇到一个人，然后动了情，走了心。

    “月明”白彦想要把自己从栏杆中挤进去，半个脸都卡在那，嘴上还是呼唤着“月明，月明，你不要不理我，还是你很难受不想过来。”

    “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睡着，你生病睡着的时候呼吸一直都很轻。”她干脆不折腾了，背靠着栏杆坐下里，滔滔不绝的讲话。

    “你不要想太多，人生就是很艰难。当初我进了监牢，也以为自己一辈子出不来了。可是奇迹总会降临。”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用剑指着我。但是我听到你的声音，就觉得你肯定不是一个会滥杀无辜的人，看到眼睛的时候我更确定了。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做的事情绝对都是好事，对自己好，对其他人好。”

    “你也别给我什么你在青楼中玩乐，为了一个姑娘起来的鬼话。我知道你什么样的人，不管别人什么，我肯定一直相信你。”

    “你心细如发，好像能猜透别人的心。从来都是彬彬有礼，就是伸手捂姑娘的眼睛都会提前一句‘不好意思’，你从来都不为自己解释，就算是别人恶语相加，你也会全力帮忙。”

    “担心我看到刺客的尸体会害怕，你会挡住我的眼睛。宁可那些毒蛇全部冲着你跑去，你也会保护我。在——”

    腰间突然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细长的手环抱上。浓重的血腥味却挡不住他身上原本附着的清新，那大概是灵魂骨肉中潜藏的气味吧。任凭险恶黑暗，都赶不走的气味。

    “我，我真的有你的那么好吗？”他汗淋漓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容，温热的气息吹送到白彦的脖子里，发痒，却是舒服。

    白彦没有转头，轻轻低头笑道“当然了。”

    这里仿佛不是监牢，然而他也没有遍体鳞伤。两人就像是花前月下一堆美好的新人，搂抱着对方，也拥抱着漫长却又短暂的余生。

    牢房中另一个人背过身，睡在干草上。全当自己是被丢弃的一块破布，没有声息的躺在那儿。

    向阳没有去看元吉，实话，心里有点对不起他。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自己不是历史上真正的向阳，这个人不能算是她的老公，但是好歹也在一个庭院中生活过许久，心中自然是过意不去。

    绕着监狱走了一圈，这里什么人都有，完全是燕王的集中营。里面的人不一定犯了天大错误，很有可能就是威胁到皇上的权威，才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落魄于此。

    她拐弯，脚步停了下来，因为看到秦月明和白彦正拥抱在一起。早就百炼成钢的心脏居然有了一点点感动，这对人在一起得是有多不容易啊。现在不容易，以后还没有结果。

    “哎”叹了口气，心中默默给自己“让他们能够尽可能珍惜当下，也算是一种帮助。”

    秦月明看到向阳，并没有松开拥抱白彦的手，只是看着她认真询问“以后，你能帮我保证彦儿的安全吗？”

    “当然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