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人，秀丽王府到了。”卫士掀开马车门帘，看见靠在秀丽王肩膀上满脸倦容的少年，马上松手放下帘子，暗骂自己不开眼。

    好在白彦不计较，大大方方走下马车，一手还扶着秦月明“辛苦了。”从钱袋中取出几个银元宝放到卫士手中“今夜晚了，赶路不安全，随便找个客栈先住下吧。”

    已入三更，陈正开门时也是睡眼惺忪，待到看清来者，马上惊呼“大人。”

    “声点，什么时候了，要把所有人都交换起来才高兴！”白彦压着声音声责骂。

    “大人有所不知，这几日您母亲一直都住在府上，是不见到你就不回去，我前几日和馨蕊回来反复解释，可是您母亲坚持要看到你才放心。”

    话的档口，西边卧房门“吱呀”一声被开，从中走出两鬓斑白的妇女。

    她额头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皱纹，银丝在月光下闪着岁月流逝的光泽。

    白彦心口一疼，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已经苍老成这副模样。

    “陈正，帮我好好照顾秦公子。”

    将秦月明安置好马上快步上前扶住母亲，用女孩的撒娇语气道“娘，夜里风大怎么这么晚还出来。”

    “来人，赶紧取件披风。”

    白母看到自己女儿没事，松了口气，如干枯树枝苍老的手捧着女儿玲珑剔透的脸蛋。扫视到她身上破旧的衣裳，大滴眼泪滚落下来“你吓死娘了，他们都你上战场了，那可是要死人的。”

    白彦用自己还带着伤口的双手握住母亲手掌，掌心中温暖的爱意散开，娘虽然思想老旧，从来都不接受全新的想法，但是她关照自己的心从未改变。

    不想让自己亲人担心，弯腰低头靠在母亲肩膀上“娘，每个人向往的东西不一样，女儿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愿意穷尽此生去争取，追求。让您担心了，生气了，还希望娘不要生气。”

    她细嫩的声音配合成熟大气的语调，娓娓道来心中所想，让年长的母亲感受到安心。

    白母懂得不多，自从和女儿数次争吵过后，她也想不明白女儿的想法。只是白母知道，雏鸟长大就必要飞出巢穴，没有什么动物会一直带在父母的庇护之下。

    更何况她的女儿是堂堂的秀丽王，如今不需要任何人庇护，也注定无人能保护自己的彦儿。

    “娘不生气，娘不生气啊。只要你好好的，娘就开心。”用指腹逝去眼角泪痕，看到她从战场回来平安无事，那些心底的芥蒂都消散了。

    “原来想给你找个好婆家，就是为了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平平安安。”白母自顾自絮叨，白彦却听得尤为认真“当父母的，只希望儿女平安无事。富贵险中求，谁希望自己孩子去冒险——”

    白彦听着母亲絮叨，从侍女手上接过自己的绒毛披风，严严实实将母亲裹住。“娘的对，天下哪有父母不希望子女平安的道理。”

    刘太尉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够反叛忠心辅佐半生的燕王。元将军为了子女，甚至不惜放下一辈子换来的权力。就连最惨无人道的燕王，再看着自己数十个儿女的时候，也有发自内心的爱怜。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经历此番变故，白彦终于懂了。

    “我看你把那个男孩子也带回来了，娘想过了，以后不管你们的事，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嫁给谁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女儿长大了，有出息了。”

    白母想了很久，今天这番话，绝对是出自内心。

    “来娘，我陪您回去休息。”白彦揽着母亲肩膀，朝卧房走去。母亲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的，这么久的分歧，到今日终于达成一致。

    我们因为爱而生，可以因为爱而分歧，也定能因为爱彼此妥协。

    白彦不想问自己的来历，究竟是不是白母亲生女儿。这儿问题已经不重要，相比生育之恩，养育更高一层，那是要付出心血，给出整个心脏，甚至牺牲才能完成的过程。不管自己是不是白母亲生，一个弱女子能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之下把她牵扯大已经实属不易。

    “娘，您放心，日后我肯定让您过上更好的日子。我是您女儿，自然有报答您的义务。”白彦难得笑的甜美，也是近日来最无忧的一次。

    “我女儿有本事，长得好看，还聪明。”白母在她腰上轻拍，如同儿时那般安抚姑娘。

    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相互陪伴搀扶着朝前走去，不曾离开半分。此夜月下亲人相伴，也是大战之后最祥和的场景。

    “报告，大人，您让我调查的东西。”

    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天都变了，趁着太阳没有升起，夜色掩护下要完成的事情不止一点半点。身手灵巧的厮从窗口越入院落中最尊贵大气的卧房，双膝着地，两手端平，端着密码筒。

    陈瑜环取下头上最后一个发饰，将掺杂几率雪白的长发甩于身后。从三层华盖笼罩的床铺上走下来，捻起竹筒。轻轻拧开，十六位字符组成每次必定更改额密码她依旧能轻松背出，抖落出一沓上等宣纸。

    白纸之上，先是清秀少年的画像。他鼻梁挺俏，眉眼柔和，唇如桃花，脖颈细长“秦月明！”陈瑜环轻声细语着这个名字。

    “一表人才，难怪能被我孙女看上。”

    陈家本事究竟有多大。燕王费尽心力都得不到有关秦月明身份的准确信息，陈瑜环却只用几个时辰的时间就获此秘密资料。

    一厚沓纸上，写着和秦月明有关的所有信息，就连他曾经在狼烟国做过什么训练都写的清清楚楚。这份资料，更像是他成长的足迹，虽然详细，可每走出一步都在有心之人的记录之中。

    他更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下棋人写下所有操控他的轨迹。

    陈瑜环随后将资料放在一边，闭经眼睛，将每个刚刚看过的文字编写在脑海中。

    “大人，有何吩咐。”

    “本想让你杀了他，但是现在暂时不必了。备车，命人收拾东西，我要去秀丽王府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