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第五十三章
从谢时进入国师府以来, 这里就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
府里空荡荡, 就连祭台都只剩下两个守卫, 谢时一出现,他们就认出来人, 道:“谢掌司去了哪里, 国师大人一直在找您。”
谢时道:“我去外面替国师办事去了, 刚回来,可府里竟没剩下多少人。在前院听了一番, 皇上来过祭台, 我急忙过来看看。”
守卫不疑有他, 道:“谢掌司来晚了一步, 国师大人早就率领众护卫出门去了,方才圣上也才刚走, 听呀……长公主被那个奇怪的大夫调包了, 假的长公主碎成了粉末,皇上大怒, 也叫了贺将军他们追赶那杨不多去了。”
谢时佯装讶然:“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大胆子的人。”他道,“我去祭台看看,一会便下来。”
守卫微顿,笑道:“现在上面什么都没有, 谢掌司上去做什么?”
谢时也一笑:“对啊,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你们还守在这里做什么。我去看看那假的长公主是什么状况,不定能寻到国师大人的踪迹, 好立刻去帮忙。”
守卫也觉得这祭台没什么可守的,当初让他们来这,不就是为了看着长公主,但现在长公主不在,有什么可看的,便放了谢时进去。
谢时上了楼上,门口已经没有宫人伺候,门也是敞开的。进去就看见原本长公主沉睡的床榻上,只剩一堆灰色粉末。
他环视四下,确定没有人,这才快步走过去,寻了独孤羊的木板。却没有举剑损坏机关,而是耐着性子将木块撬起,细看机关,将它心破坏,慢慢取坛子。
他不是不信独孤羊,只是他不想破坏机关,惹人怀疑他。
谢时在为自己,也在为香香一家人留后路——司徒空并不容易对付,万一独孤羊失败,一家被擒,那至少他还能帮上忙,到时候再暴丨露身份,也是在救走独孤羊一家之后。
所以他没有损坏机关,让守卫知道他是细作。
有了独孤羊的点拨,这设计精巧的机关很轻易就被他破解了,倒也不费什么功夫。
除去机关,他终于看见那地下的坛子。取出开,就见里面赫然是一颗化骨人头。那人头的额头上还有一刀划痕,是以前恩师征战沙场时所留。这的确是他的恩师,南楚的郭将军。
谢时轻轻松了一口气,从怀中取了绳子将坛子裹住,从窗户往下看,这里没有人看守。他将绳子缓缓放下,让坛子安然落地。他回到床边,弹手将放置床边的花瓶推倒。花瓶落地,传出一片碎声。
片刻,门口两个护卫就冲了上来,谢时拧眉道:“刚才有人闯入,逃走了,你们往上面追,我在这楼上搜寻。”
两人急忙往上追,谢时从窗台跳下,取了坛子,将它带离祭台庭院。
往房中走去时,他便示意正在清扫廊道的一个老汉进来。
那老汉提着扫帚进去,问道:“掌司屋里哪里脏了?”
谢时压低声音道:“云老,我找到郭将军的颅骨了。”
老汉神情一震,问道:“可是真的?”
“嗯,就连额上疤痕,都是一样位置。你先将郭将军带离,在八字路口等我,我还要再办点事,晚点再到。”
老汉当即放了扫帚,抱拳道:“末将领命。”
“去吧。”
谢时将坛子交与他,老汉接过,又道:“世子要去办什么事,如此重要?”
谢时笑道:“去找一个骗子。”
“骗子?”云老拧眉问道,“那人骗了您什么?”
谢时答道:“她骗了我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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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的暗卫约有四千余人,除去司徒空派去外面执行任务以及留府的,司徒空此次带来追捕独孤羊的,约有千余人。
千匹快马狂奔而来,震得地面尘土飞扬,如地龙从远处而来。
司徒空没有看见他梦寐以求的飞船,然而将要从山道下去时,他猛然看见地面上有一艘如船只模样的影子。他当即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也急忙拉拽缰绳停下。
司徒空紧紧皱眉盯看地上,若有所思抬头,天上什么都没有。
他冷冷一笑,果然有飞船,只是设置了隐形装置,所以看不见。但他们不在飞船上——他嗅到了猫星人的气味。
沈瀚察觉到不对,请示道:“国师大人。”
“去,搜树林!”
沈瀚急忙下令,立刻下马,领了过半的人往林子奔去。
大批人马一至,林中走兽飞鸟立即逃走,安静的树林变得不再安静。
司徒空察觉到有人正往外面急奔,当即下马往那边跑,还在远处就示意暗卫布网。
“嗖——”一道人影闪过,却似乎没有料到前面有网,径直撞入网内,像一条鱼,自投罗网。
沈瀚跑过来,见了网里的娃娃,有点意外:“阿修?”
阿修怎么跟那些叛贼混在一起,而且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惊讶。
司徒空冷声笑着,揪住阿修的头发怒道:“你爹娘呢,还有你那个姐姐呢?”
沈瀚提醒道:“他是个哑……”
“呸!”阿修朝司徒空骂道,“姐姐你是混蛋,你混蛋。”
沈瀚:“……”
司徒空冷笑,已闻到林中有另一个气息正快速往他这边奔来。他神情冷然,猛地转身,几乎是在瞬间抓住那朝他劈来的剑,反手掐断,两边暗卫立刻捉住那姑娘。
“我在军营里得到速度比赛第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司徒空负手盯她,隐约察觉到独孤羊正被林中暗卫往远处追赶,气息越来越远。他忽然看见这姑娘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却什么都没有,就因为什么都没挂,更令他多心。
他伸手要拿,香香恼怒道:“不许抢我东西。”
“哦,既然你这么了,那我就更要抢了。”司徒空扯过那条没有挂着任何坠子的绳子,还没完全到手,线就随着惯性朝他手上拍来。
这根红绳上挂了东西,而且是隐形的。
司徒空摸着那大如巴掌的东西,只摸到一个凸起的圆点。他蓦地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立刻一摁。
“咣当——咣当——嘶——”
众暗卫闻声朝头上看去,就见天上悬浮着一艘巨大无比的铁船,众人愕然。
唯有司徒空,欣喜若狂。
飞船!可以带他离开蓝星,离开这破地方的飞船!
香香急道:“你还给我,那是我爹爹的!”
“现在是我的了。”司徒空已经快要笑出来,他再一摁按钮,舱门开,有一束光投落地面。他瞬间闪身到光圈中,缓缓升空。
暗卫仍在愕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瀚讶然:“国师大人……”
“滚。”司徒空厉声,“把他们两个解决了。”
等他坐上飞船,就开激光,将他们如蚂蚁般扫射,一个不留。他要开着飞船,去找到独孤羊,让他变成一只烤羊。
沈瀚不敢多,正要处置这两个家伙,却发现押着他们的暗卫通通昏厥倒地,剑碎了一地。
香香和阿修见他看着他们,顿时露了天真笑脸。
沈瀚一愣,只觉……毛骨悚然!
已经登录飞船,将舱门紧闭的司徒空找到驾驶室,那里没有人。他冲到主驾驶位,看着眼前熟悉的按钮,顿了顿,不禁大笑:“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破星球了,再见了,R星的老头们,再见了,伟大的迪多指挥官。你去下一个星球抓我吧!”
深谙各大宇宙飞船操作的他伸手朝启动装置重重摁去,已经能想像自己一会发射激光,脱离蓝星,去往别的星球过上潇洒无比的日子了。
见鬼去吧,该死的落后蓝星。
“嘶——嘶——”
没有预想中的起动,飞船纹丝不动,然而他坐着的椅子上,却从四面八方飞出银丝,先锁住他的脖子,随后是手、脚、脑袋、腰,又过一秒,无数飞丝从椅子弹出,瞬间把他裹成一个蚕蛹,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面。
他愕然。
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我们老大特地为你设计的椅子,舒不舒服呀?”阿城城从暗处蹦了出来,先狠狠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大骂道,“你害我们离家好几年,跟着你跑了五个星球,还想逃,还想逃,再逃啊,你再逃啊。”
这一巴掌太用力,司徒空差点没被蒙,他气道:“放开我,你们就算抓我回去,我也不会把机密文件交还的。”
“哎呀,你还威胁我们。”阿城城肃色道,“老大,这家伙威胁我们。”
独孤羊牵着追月的手从后面慢慢走来,阿城城将椅子一转,司徒空就跟他面对面了。司徒空一见他右手牵着追月,左手拿着一根似乎刚从地面树木折下来的木棍,不由一咽,隔着这银丝吐字不清道:“R星手册你忘了?你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不能滥用私刑的。”
“好像也是。”独孤羊将粗大的木棍交到追月手上,认真道,“给你,你不是R星人,你来,不算违反星际条约。”
追月想揍这个王八蛋很久了,接了棍子就狠狠地用力朝司徒空身上敲了一棍,差点没把司徒空敲糊涂。
这女人,下手也太狠了!
“这一棍,是我替阿修的,你让他一出生就无父无母。”
“这一棍,是我替香香的。”
“这一棍,是我替我喜欢的人的。”
“这一棍,是我替死去的赵将军的。”
“这一棍,是我替大周百姓的……”
“等等。”快被肿的司徒空受不了了,大喊,“蓝星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了R星人,也是R星人。”
追月停下手里的棍子,朝他探了探脑袋,问:“我漂亮吗?”
司徒空对她没有猫耳朵的脑袋印象深刻,脱口道:“丑八怪。”
“我为什么丑?”
“因为你没有猫耳朵!”
追月顿时露了明媚笑脸:“是啊,猫耳朵都没有,算什么R星人。”
司徒空猛然反应过来,大喊:“你套路我!”
追月脸色一变,恶狠狠道:“这一棍!是我替自己的!”
重重一棍拍过司徒空的脸,连结实的银丝都啪啪断了十几根,司徒空终于痛得昏死过去。
一旁的阿城城看得目瞪口呆,躲在自家老大身后瑟瑟发抖道:“嫂、嫂子真是太可怕了。”
独孤羊问道:“那你嫂子漂亮吗?”
求生欲极强的阿城城朗声:“漂亮极了!宇宙大美人。”
追月见司徒空昏死了,也怕真的把他死,不好回那什么R星交代。她也累了,几乎把刚积攒的力气都消耗在了这几棍子上。
她眼睛微湿,如果不是这个混蛋,他们一家人不会分开这么久。
不定啊,在安南山都开垦了好几块地,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舒舒服服的。
“追月。”独孤羊上前,握住她的手,将棍子拿走,温声,“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追月轻轻点头,伏在他的肩头上,道:“在你们送走他之前,要是他醒了,告诉我。”
阿城城好奇问道:“为什么告诉你?”
追月嘴角一弯,阴沉沉道:“我要继续他。”
“……”蓝星人好可怕呀!
“皇上,地上有奇怪的影子!”
飞船底下有人喊声,阿城城朝下面看了一眼,道:“蓝星的头头带人来了。”
追月听见兄长来了,略有迟疑,但还是决定见见他。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
“我想去见见他。”
“我陪你去。”独孤羊握住她的手,道,“飞船现在隐形装置中,他们看不见,我们去那边的树林,从那里出来。”
追月点点头,想到要见兄长,心中没有不安,也不激动,唯有憎恨和失望。
赶到这只看见暗卫昏倒满地的司有言眉头紧拧,司徒空已不见踪影,他也看见地面有影子,似船,但抬头往天上看,什么东西也没有。他正要命侍卫去那影子里查看是不是地下有东西,就听侍卫朝那边喊了声“长公主”。
他蓦地往那边看,追月正从那里出来,也在看他。
追月再与兄长相见,神色凝重。那是她在梦里都会恨的人,恨他为什么不顾念亲情,要亲手杀了他的亲外甥,杀了她所爱的人,甚至将她囚在祭台中。她不止一次想过,与其被困,不能复生,不如死在梦里。可她动弹不得,每次听见外面的人话,他可知她这个当妹妹的有多恨他。
司有言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心被狠狠一刺,这种眼神,让他想起了当日他杀独孤羊时,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怨恨,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他与她对视半晌,终于唤她的名字,不出的心:“阿月。”
“别叫我的名字。”追月冷冷盯看,声音比眼神更冷,她看了一眼他身边浩浩荡荡的大军,轻笑一声,“你带这么多人来,是又想杀我一次吗?”
“如果我真的要杀你,在你沉睡时,我有无数次的机会。你想想,为什么我没有杀你!难道我会害怕朝堂舆论?我会有顾忌?没有。哪怕你背叛我,要和皇叔联手造反,我也没有想过要杀你。”
追月一顿,问道:“我和皇叔联手造反?我从没有过这种想法,如果我要这皇位,当初你去西城,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纪王造反夺位,我也不会千辛万苦拿着玉玺去找你,而是自己召集人马发兵。可我怕你误会,被人挑拨,变成你我恶斗。”
司有言恨了这妹妹几近一年,心中认定她要谋反,可没想到,她从未做过这种事。他愣了愣,问道:“你难道不是因为我下令命暗卫送走孩子,才意图谋反?”
“没有!”追月道,“我是恨你下令杀了孩子,可是这大周是父皇和列祖列宗的百年心血,我如何能做那种祸害大周百姓的事。”
“杀孩子?”司有言道,“我没有下过这种命令,我让暗卫将你的孩子送走,可从未要杀孩子,那毕竟是司家的孩子,是我的亲外甥,我怎么会杀他。”
追月愣住,司有言也终于从无数次疑惑中幡然醒悟。
——他们都被司徒空骗了!
“阿月……”司有言低声道,“你没有做出那样的事,为兄很高兴。”
追月默了默,没有应声。兄长没有做出那种事,她也高兴,但是两人之所以会被一个陌生人挑拨离间,那只能,原本两人就不信任对方,早有间隙。
哪怕如今解开了这个误会,可两人,是再也不能像父皇母后在世时,相视一笑了。
她神色怔然,久久沉寂。似乎是兄妹二人心有灵犀,司有言也同样在想——他们再无可能跟过往一样。
一切误会的开始,就已经宣告日后没有可能再回头。
“皇兄。”沉默了很久的追月终于开口,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用尽了气力,“我不会回宫里了,我会跟独孤羊一起,带着香香和阿修,离开这,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望皇兄成全。”
“你还要跟这个妖怪在一起?”司有言难以置信道,“我许你离开,但不许你与这妖怪一起。”
追月顿时冷笑:“妖怪?如果不是这个‘妖怪’,你我兄妹二人,永远都要被司徒空蒙骗,没有解开误会的这一日。你他是妖怪,司徒空也是妖怪,你为什么信司徒空,却不信独孤羊?因为你觉得独孤羊威胁了你的皇权,对吗,皇兄。”
司有言默然不答。
刚才一瞬的温情,被这阴冷的天给瞬间浇灭了。
“皇兄,你知我无意皇位,否则在你去西城时,也不会主动避嫌。可是如果你再咄咄逼人,伤我所爱的人,伤我的孩子,阿月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就好比那司徒空,我们同样能擒住他,哪怕他带了再多的人。”追月迎风而立,哪怕是在一众男子面前,也没有丝毫的怯意,双目明亮坚定,是令常人不敢直视的威仪神色。
司有言见她如此威胁自己,已是气急。几乎就在这刹那,他突然想起去年那日,他同样这样气恼她,然后便被人挑拨离间。
他瞬间冷静下来。
如果他再被气昏了头,那将又会重蹈覆辙。
“你私自嫁与妖怪,攻讦连理,辜负皇室,丢尽皇族脸面,此生你和他,不许再踏入大周半步。”
司有言罢,转身以背相对,不再看她。怕一看,又会气恼。
“我不会再让追月踏入这片土地。”独孤羊握住追月的手,道,“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
司有言紧紧握拳,没有回话,也没有转身。
忽然大军众人有惊呼声,视线渐渐往上移动。司有言心觉不妙,回身看去,见了眼前场景,不由惊诧。
只见远处有一个如船的东西腾空飞起,是船,又不像是船,那奇怪东西浑身贴着铁片,缓缓升空。突然落下一束光,将追月几人圈入,迎他们入了船舱中。
“咔嚓——”舱门慢慢闭合,他和追月的视线,也渐渐被那舱门阻挡。
几乎在舱门彻底关闭时,他猛然回神,朝前踉跄:“阿月——”
然而舱门紧闭,只留下一声生冷的关门声。
司有言怔神看着,知道妹妹要跟那妖怪离开了。
不仅仅是离开大周,还要离开五国领地,去妖怪住的地方了。
或许……不会再回来。
或许……这就是永别。
他的心里并没有太过轻松,明明刚才还在担忧,可明白这是诀别后,他又后悔刚才没有挽留她。
飞船悬空片刻,刹那化作一道光,飞入天穹,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司有言久久凝望,直到侍卫请示,他沉默半晌,才道:“宣,长公主于梦中病逝,明日葬入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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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赶回刚才跟香香分别的地方,想将剩下没完的话完,可等他到了那里,已经看不见一个人。
地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灼出黑色纹路,深烙地面。他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不知在他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途中看见司有言率领军队离去,并没有看见他抓了任何人,没有独孤羊他们,也没有司徒空,他还以为是独孤羊成功了。
难道他们已经走了?
那是去了哪里?
谢时拧眉远眺,想找到香香的踪影,他有些话,还没有。
她就这么走了。
回妖怪居住的地方去了?
谢时默了默,久等不见人,终于转身,准备回去。
突然身后有热风扑来,席卷地上尘土,如旋风飞旋半空。谢时猛地一顿,回身看去,就见一艘巨大似船的铁器悬浮半空,底部不断有气流猛压,如天上烈日在缓慢落地。
谢时立即往旁边走,避开那热气流。
不多久,那飞船便落地了,舱门刚开,就有个姑娘从里面跳了出来,抖着手扶住飞船外壁,脸色难看极了。
香香晕船了。
她脸色煞白,想到刚才舱内令人窒息的空气就觉得心口发闷。
太可怕了。
“香香。”谢时不知那船只威力,但应当不会伤人,他也顾不得会不会伤人,疾步走过去,将手递给她,好让她撑扶,“你不舒服?”
香香见是他,不由惊讶,但胃实在难受,艰难道:“带我离这铁盒子远点,我要吐了。”
谢时忙带她往外走,可香香动作极慢,头重脚轻,差点就瘫在地上。谢时俯身把她抱起,带她跑远了。
香香远离了那股热气流,总算舒服了些。她顺着自己的心口道:“太可怕了。”
“那是……”谢时看着正往舱门外探着短腿准备下来的阿修,问道,“那是妖怪的国度?”
香香吐了吐舌头:“比妖怪还要可怕的地方。”
“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没想到还能再见。”谢时将她放在草丛堆上,蹲身看她。
“以后具体去哪,爹爹娘亲还没想好呢,只是不让我皇舅舅亲眼见我们离开的话,日后肯定还会疑神疑鬼,再派追兵来,我娘可就要生气了。”香香还有点晕乎,又道,“你呢,找到郭将军的遗骨了么?”
“找到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不是应该立刻送回去吗?”
“让人送回去了。”谢时没他担心他们一家子,就道,“想起还有件东西没还你。”
着,他将一直放在身上的香囊拿出,取了那他拾得的红镯子,道:“你的镯子。”
香香看着,噗嗤一笑,接了过来道:“没想到你还特地来还我这个。”她想将镯子戴进去,这一拨,镯子溜入手腕上,刚刚好,她看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心口顿时更闷了,“你是怕,回到南楚后被你爹娘追问这是哪家姑娘的镯子,不好交代是不是?”
谢时笑道:“为什么怕,我如实就好,是个骗子的镯子,她骗了我的兔子,骗了我进深山老林,还装作不认识我。”
香香一笑,心头舒畅了许多,她低声:“司徒空被我们抓住了,城叔会带他回去接受审判,再也不会回这了。你可以安心回南楚啦,以后……以后要是我还留在这,去找你玩好不好?”
“你来找我?你会住在哪里,我去找你。”
香香摆手道:“你找不到我的,我都不知道以后会去哪。”
谢时默了默,见阿修已经快要走近,问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
“能。”香香见他似乎并不能够完全相信这个约定,正要气他不信自己,不知怎的,自己也担心起来。
两人一时默然。
同样晕“船”的阿修已经颠着颤抖的步子走来,香香迅速将刚戴上手腕的镯子取下,放在谢时手上,看着他认真道:“这镯子我很喜欢,你先留着,我会去取的。到时候,你再还我。”
谢时看着手上如胭脂般红的镯子,如一团火,似朝阳,充满希望。他收回手,将镯子收下,应声道:“嗯,我等你。”
香香顿时展颜,谢时已经听见远处有云老发的响炮,正是从八字路口传来。香香见他往那边看,知道他要回南楚了,心头顿时难过。
谢时缓缓收回视线,道:“我要走了,香香。”
“嗯。”香香抬头看他,还是露出一张笑脸,“保重。”
“你也是。”谢时末了又叮嘱道,“不要长太快,下次见面,我可不想叫你姑奶奶。”
香香重重哼了一声,看着谢时笑着没入身后林中,直至他的身影不见,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收回视线。
阿修已经走到身边,瘫倒在地,脸也同样煞白,艰难道:“好可怕。”
香香哑然失笑,搂着这少年道:“歇一会就好了。”她抬头一瞧,见娘亲也来了,不由担心,“娘,你也不舒服吗?”
“唉。”追月叹气,瞧着这两个可怜的家伙,道,“只是进去一会,就晕成这样,一点也不像你爹,也不像我。”
“……”所以她是特地过来损他们姐弟俩的?亲娘!香香搂着阿修,问道,“娘,我们现在要去哪?”
追月蹲身将阿修抱了过来,道:“本来你爹带我们回故乡,但现在看来,你们还不能走,听需要适应一下失重感什么的,不然一上天身体会受不了。”
“也就是,我们暂时不用离开这了?”香香又朝树林里看了一眼,两眼明亮。
“对啊。”
香香又道:“那我们先去把奶娘接回来吧,虽然拜托谢时去告诉奶娘我们没事了,但她一定会很担心的。”
追月问道:“什么奶娘?”
“对我很好很好,把我当亲女儿一样照顾的人。”香香声道,“我喜欢奶娘,当然,也喜欢娘亲!”
追月笑笑,腾手摸摸她的脑袋,温声:“娘不会吃醋的,娘很开心,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有个人对你这样好,照顾你,疼你。”
香香微怔,突然体会到娘亲为什么不吃醋,因为娘亲爱着她,所以有人对她好,娘亲更多的是开心,而不是吃醋。她鼻子一酸,抱了她将脑袋倚在母亲的胸前,悄声道:“娘亲和奶娘对香香一样好。”
“你弟弟睡着了,娘先把他抱回去,你爹真慢。”
最后一句话,真是无比嫌弃。香香笑看着娘亲往那边走,心中无比幸福欢喜。
独孤羊在飞船交代好阿城城押送司徒空的事下来,就见追月已经抱着安睡的阿修过来,朝他嘘了一声,示意他把阿修接过去。
独孤羊心将幼子接过,送回舱内模拟蓝星的房间内,给他盖上被子。追月坐在一旁摸摸儿子的脸蛋,轻声道:“我们要去哪?”
“你想去哪?”
“不要待在大周就好。”
“那我们有无数的地方可以去。”独孤羊将她拥进怀里,很久没有这样抱着她了,心已快满足得暖化,他忽然想到一个很合适的地方,问道,“你想去看海吗?我带你去看海吧。”
追月笑了笑,窝在他怀里道:“好啊,去哪里都好。”
只要是一家人都在,去哪里都可以,她都高兴。
“爹爹!”
香香在舱门叫了一声,两人急忙分开,香香寻到这,独孤羊问道:“怎么了?”
“爹爹,我要长高!像竹笋一样长快点!”
追月笑问:“长那么快做什么?”
独孤羊道:“大概是真的想做姑奶奶。”
“……娘,爹他欺负我。”
独孤羊看了一眼直盯自己的妻子,正色:“没有。你不想占别人便宜,那为什么要长那么快?”
香香的俏脸已红,笑看他们。
她要快高长大,去南楚,找谢时,拿回她的镯子。
再还他一只兔子。
再——把媒人介绍的姑娘通通赶跑!
所以当然要快点长大。
阿修抱着失而复得的球,转了个身,睡得很沉,还做了出生到现在最美最安稳的一个梦。
他梦见爹爹和娘亲牵着他的手,姐姐在前面跑着,回头对他喊弟弟弟弟。
梦中的少年展颜,灿烂又爽朗。
开心。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 完结啦,感谢一路追文的你们,比心~然后自我反省这篇文写得并不是很满意,大概是这两年来写得最失手的一篇文了,所以写完这篇决定去充下电,不开文先,争取下篇文能让自己和你们满意。
谢时和香香会有番外,其他的暂时没什么灵感,你们知道铜钱不爱写番外,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