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顾慎之的眼，把这些全部都告诉顾慎之。关于她是如何见到那个男人，又想了什么。还有那段日子里头，新闻里播报的消息。

    “卿卿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顾慎之问。

    言卿点了点头。

    不等她出声，就着这样的姿势，顾慎之抱着言卿，走到了书桌旁。

    顾慎之的身材欣长，这样抱着言卿，就像是抱着一个孩子。

    这样的姿势，让言卿觉得有些不自在。索性，没有持续太久，顾慎之就把言卿给放在了座椅上。

    “画吧。”在暖色灯光下，顾慎之一瞬不瞬地看着言卿：“卿卿，把你记下来的，全部都画出来的。”

    暖色灯光下，光影揉碎在男人的眼底。

    顾慎之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无比卑鄙的人。

    为了不让言卿有恢复记忆的可能，他甚至无比忌讳让言卿去接触画画。

    曾经，她那么喜欢画画。顾慎之怕，要是画了画，她兴许，会回想起些什么。

    哪怕这样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顾慎之也不敢冒险。

    可如今再怎么阻止似乎也没了作用。

    顾慎之唇角无力地牵起一抹笑来。

    言卿一怔，已经被递了一支笔。

    她捏着笔尖的指，紧了紧。

    “卿卿，画吧。”顾慎之一字一句地道。

    “我不记得怎么画了？”

    “你把你脑海里头还记着的，画出来就好了。”

    安静的夜晚里头，传出了沙沙沙的声音。

    笔尖在干净的纸面上轻触。

    言卿抿了抿唇。

    片刻之后，一张男人的脸，跃入纸上。

    男人的眼皮耷拉着，从眼角到脸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言卿怔愣地看着这张纸发呆，一双修长好看的，抽走了那张纸。

    “阿慎？”

    顾慎之捏着纸张的指一紧，他轻嗯了一声，揉乱了言卿的发。

    “卿卿，很晚了，睡吧。”

    *

    半夜三点，宫盛接到了段龙打来的电话。

    “宫姐，我我似乎被人给跟踪了。”那头咬牙切齿地着什么。

    外头似是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伴随着男人的话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听不真切。

    宫盛坐起身，找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烟，抽了起来。

    她笑了笑：“别紧张。”

    “宫姐，你，会不会是有警方找到我了。可这段时间搜捕我的人，我从来都没见过。”

    宫盛捏着烟的指一顿，她垂下眼：“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让人过去掩护你。”

    她低声道。

    段龙在电话里头，报了一个地址。

    轰隆一声巨响，闪电划破天际。

    段龙穿着便服，把自己隐没在角落里头，一动都不敢动。

    雨还在下。

    宫盛吸了一口烟，人往后靠了靠。烟雾升腾起来，遮住了她的眉眼。

    “丁五。”

    “是。”男人的声音，带着情事以后的沙哑。

    他没有穿衣服，走到了宫盛的面前。半蹲下，这是一个单膝下跪的姿势。

    古铜色的后背上，除了盘根错节的伤疤。剩下的就是些许暧昧的划痕。

    似乎是刚抓挠上的。

    “给我找人，弄死他。”顿了顿，宫盛接着道：“干净点儿，不要被人发现了。”

    丁五应了声是。

    对于宫盛的任何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下去。

    这处是垃圾场，除了必要的时刻。平日里头，不大会有人路过这里。

    实在是这里的味道，实在是太熏人了。

    在垃圾场的角落里头，缩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普普通通黑色的长袖，垂下眼，似乎要和这四周，彻底地融为一体。

    脚上穿着的鞋子，是一双黑色的布鞋。鞋子的边缘处，线崩了。男人的大脚趾，暴露在外头。

    并不是什么引人注意的存在。

    垃圾场里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不大有人会往角落里头，看上一眼。

    直到，最后一个员工，都离开了。

    大门，被彻底地合上。

    段龙捏着里头的，靠在墙角。他屏住了呼吸，侧身听着外头的动静。

    他是逃亡了三年多的人，一直隐姓埋名。只有稍微有点儿不对劲，他就会立马换一个地方。

    折腾了这三年。

    段龙是刀尖子上舔血的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段龙从裤腿处，抽到一把刀来，捏着刀柄。由于用力，指泛着骇人的白。

    哒哒哒。

    哒哒哒。

    脚步声，和着雨声，在段龙的耳边响了起来。

    “段龙？”领头那人，叫了一声。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

    这声音，听到段龙的耳边，陌生又熟悉。

    他抬起眼来。

    看到了领头那人的长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段龙捏着刀具的指，一松。扯出一抹笑来：“丁先生，你们总算来了。”

    他道，眉眼彻底地放松下来。

    丁五的后面，跟着四五个人，都穿着便服。听到了这话，丁五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冲着段龙点了点头。

    段龙在地上蹲了太久了，他撑着旁边的柱子，站立起来。

    头有些晕眩。

    他刚站稳，猝不及防，寒光闪过。

    段龙睁大了眼，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险险避开要害。可腰腹还是中了一刀，他闷哼了一声。

    血从淡薄的衣物里头渗透出来。

    段龙眼前一阵发黑，这段时间，东躲西藏。常常就是一整天，就只有两三顿。而自从那头，段龙发现了街上的异样，生怕被顾慎之的人，给抓住了。因此，段龙更是在这里，躲藏了整整两天。

    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喝水。这几天下来，早就被饿得浑身乏力了。

    “你！”

    到了这份上，段龙自然是知道，丁五想要做些什么。这他妈是想要了他的命！

    想到这里，段龙睁大了眼。脸上的那处伤疤，由于疼痛，扭曲着。

    看起来，更是骇人。

    一击没有击毙他，丁五瞥了眼动的那人，极其冷静地道：“继续。”

    丁五带过来的人，都是听命于宫家的人。见到一刀没有杀了他，几个人索性把段龙围了起来。

    今晚，这个人，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