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成了你就是神
“政策”从没有凭空出现这一,所有制定者的出发点都离不开时局。
闭门造车的后果,就是车毁人亡,所以李晔也必须跑到田间地头调研。
“圣人,根据过往的记载,这一片地亩产只有八斗。”
听到这个报告,李晔一阵悲哀。
关中地区号称土地肥美,但一亩水浇地在风调雨顺的丰年,亩产也只有250多斤,折合不过两石,也就是两斛左右。
看天田那就更少了,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亩产只有数斗,惨一点的甚至是几升。能上一石,那都是老天爷的恩典。
略一思考后,李晔道:“水浇田每亩定税四十斤,看天田每亩定税二十斤。如果遇到灾年,按照产量递减,低于0斤时免除田租。记住,以后收租一律按斤计算。”
身边的人立刻将这句话记下来。
长安城里有的是读书人,在科举无望的情况下,不少人成了抄经,大名鼎鼎的灵飞经就是他们的笔。
如今一斗米已经涨到三百文,抄经在寺院还能混个温饱,但家人们就过不成了。
张玉麟去吆喝了几声,立刻招来三百多人。
经过考察之后,李晔将这些人分成几类。
最多的就是教师,现在皇庄里已经有三千多孩,教育已经成了头等问题。
其余的就成了各村的村长,或者皇庄的账房先生。
极少数的还进了军队,如今被李绅收拾得死去活来。
“圣人,可有增加亩产的办法?”这种在田间地头办事的方法,让新晋村长们十分的新奇。
但看到皇帝也挽起裤脚下地干活时,什么矜持都不存在了,他们如饥似渴的学习着农业知识。
李晔笑道:“种地要想收成好,除了天时之外,水、肥两个字就是关键。朕的可都是看天田,当务之急是解决给水问题,诸位村长的第一要务是修整水利。到时候要是发现谁的水渠不通,朕可是要打板子的。”
“哈哈哈。”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皇帝的话叫做金口玉言,他能引来水,那就一定会引来水。谁敢质疑就是不敬,被人揭发可是要掉脑袋的。
做了一阵农活后,人们纷纷到草席搭建的凉棚下面休息。
这是李晔下令修建的,目的是让干活的农民,在这炎炎烈日下有个休息的地方。
“圣人万安。”两个老农也走进凉棚,并在用稻草编织的蒲团上坐下。
这儿有皇帝恩赐了淡盐水,辛苦的时候喝上两碗,一身的疲乏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所以也极受农人的欢迎。
“徐老汉、张老汉,今年的收成会如何呢?”李晔笑着问道。
“圣人,亩产只会在数斗上下,如果旱灾还再持续的话,恐怕还要糟糕。”两个老汉很快出自己的判断。
李晔点头道:“和我估计得也差不多。不过,就算是风调雨顺,这田的亩产也上不了多少。”
徐老汉抢着道:“圣人言之有理,老父在崔家做过长工,亩产最高是宣宗皇帝的大中六年,水浇地亩产居然达到两石半,其后就每况愈下。”
话到这儿,他聪明的闭上了嘴,毕竟在往下,可就是皇家的逆鳞了。
李晔好奇的问道:“崔家用的什么种子?”
“老儿也不知。”徐老汉茫然的摇了一下头,因为他死去的父亲,并没有起过这个问题。
“圣人,亩产和种子有联系吗?”有人问道。
李晔道:“当然有很大的关系,父母高大的人家,儿女就很少有矮个子。种子如果是一亩田中最大的,那么结出来的果实也不会太,除非是受水、肥、天气等等因素的干扰。”
“圣人,我看过一户人家,父母身体高壮,但子女不是侏儒就是傻子,这又作何解释?”有人又问道。
李晔哈哈一笑道:“那户人家中,女的是不是管男的叫表哥?”
那人道:“圣人错了,是女的管男的叫表弟。”
“哈哈哈。”凉棚里再一次传出爆笑声。
李晔等人笑完,才正色道:“有些愚人总喜欢亲上加亲,但不知道这会受到天谴。即便这一代不出问题,下一代也会出现痴傻,所以三代之内一定不可通婚。”
听到这话,有几个人的脸色就变了。
但刚才质疑的那个人,却没有善罢甘休,他又问道:“圣人这么可有根据?臣的邻居就有一个痴傻,可他的父母却不是近亲,这又作何解释?”
李晔欣赏的看了他一眼道:“资料比对就可以得到结果,你找一百户痴傻的人家,先调查他们祖孙三代,等把各种关系全部列出来,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你的邻居如果没有近亲繁殖史,那就还有一种可能,产妇是高龄生育,这也有相当的几率。”
那个人瞠目结舌道:“诚如圣人言,那户人家的老妇是4岁才怀有身孕。”
李晔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立刻道:“微臣谢筠字仲青,祖籍齐州人士,入京师是为科举而来。谁知才疏学浅一直未能登榜,而家乡又被巢贼荼毒,如今在安国寺做抄经。”
李晔笑道:“不错,能做到质疑一切,就是个好苗子。如今天下饥民四起,除官吏贪渎之外,粮食亩产低下也是个原因。仲青可愿意做一任农官,专心培育良种?”
谢筠呆了片刻后,激动的道:“固所愿耳。”
李晔道:“朕赠送你八个字,大胆假设,心求证。仲青,你要敢于提出想法,要敢于实验,就算失败也不要气馁。”
“是!”谢筠大声的回答道。
李晔点了点头,接着道:“仲青,培育良种是个水磨的功夫,你一定要沉住气。五年不成,那就是十年、二十年。一定要让天下的百姓都吃上饭,让我大唐不在受饥馑所困扰。不过朕是没人指派给你,属僚什么的就由你自己招募!月内,你必须制定出发展计划和管理章程。一旦通过,朕亲书一道匾额给你。”
“亲书写匾额!”周围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天下事虽然最重祭祀、征戎,但皇帝们最关心的往往是农桑。
只有让天下人吃饱,江山才能永固,否则就将面临分崩离析的威胁。
一旦有“饥民”出现,皇帝们立刻会变得坐立不安,因为这意味着天下乱了。
那些被饥饿胁迫的人们,会像蝗虫一样吃光所有能吃的食物,干完一切能做的罪恶勾当,然后裹挟着更多的饥民滚滚向前。
一旦有人振臂高呼,逃难的人们就会变成军队,接着就是一场场血腥的屠杀。
等到这一切平复的时候,朝代已经更迭变换。
没有谁是赢家,因为中原的大地上,只有满目疮痍和累累的白骨。
但让人恐惧的是,这些凄凉的景象消失之日,就是下一场危爆发之时。
它就像是一个车轮,总会回到那个节点上。
“臣万死不辞!”谢筠郑重的跪在地上,两只眼睛中只有热泪滚滚而下。
如果老百姓能吃饱肚子,就不会跟着黄巢造反,那么谢家的人也不会死于非命。
谢筠恨黄巢,但是不恨那些饥民。
在长安挨过饿以后,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痛苦。
李晔把搭在谢筠的身上,大声的道:“努力,做成了就是百姓供奉的神,包括朕的子孙也将跪在你的面前。”
谢筠伏在地上大声回答道:“臣敢不努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