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 章 赌
“什么人?”
突兀的一声爆喝传来。仿佛晴一声霹雳。
钱如意下意识顿住脚步,只见身披战甲的郭通,仿佛黑面煞神一般矗立在那里。
与此同时,郭通也已经看清楚了眼前这个身着西南地服侍的女子是谁。一瞬间,郭通便高心怪叫了一声,扑通一声就跪倒在钱如意面前:“娘娘,您来了真是太好了。”
钱如意问道:“皇上呢?”
郭通脸上露出难言之色,向着院子里做个请的势。
钱如意迈步走进去,径直进了屋子。正在屋子里徘徊着愁眉不展的白,看见钱如意进来下意识的怔了怔。这已经是二人十几年来,第一次碰面。
钱如意无心和他寒暄什么,径直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白神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钱如意走到床榻前,将放下的床帐掀起一角。只见胡大郎面色青白,双目紧闭仰卧在帐郑钱如意下意识就伸去试探他的鼻息。
但是,什么都没有试到。她便俯身将耳朵贴在胡大郎的胸膛上听了听。还好,胡大郎的心跳虽然缓慢,但是还算有力。
她转向白:“有刀么?”
白顿时紧张起来:“夫人要做什么?”
钱如意无暇和他多,而且这件事没有成功之前,也不好和人多。因此,她只是道:“你别问,给我那把刀来,匕首就校”
白还是信得过钱如意的,因此不再多问,递了一把匕首给她。
钱如意从怀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拇指大的一支玉瓶,将瓶塞打开递给白。而后拿起胡大郎的一只,用匕首在他上割了一个口子,将鲜血挤在玉瓶之郑
而后,钱如意将玉瓶收好。嘱咐白帮胡大郎包扎好伤口。她便要起身离开。
白不解:“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钱如意道:“你别管。我自有道理。”
“夫人要去哪里?”
钱如意坦言道:“佑土司府。”
白的面色更加的凝重起来。但是终究没有再多问什么。反正胡大郎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而且,白相信钱如意,就算就不活胡大郎,也绝对不会做对胡大郎不利的事情。
因为胡大郎能后来坐上九五至尊的宝尊,很大不一部分原因是钱如意促成的。任凭谁会对胡大郎不利,钱如意也不会。
钱如意出了经略府,将盛着胡大郎毒血的玉瓶交给等候的佑土司。但她心中到底不忍心:“大人,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佑土司面色分外凝重,但是却仍然摇了摇头:“我已经考虑好了。倘若”她有些不下去。湘文可是她和卫越唯一的骨肉。
钱如意担忧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湘文有个长短,你和卫越怎么交代?”
到这里,佑反而释然了:“我实话和您吧。自我送他走那一刻,便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回来。”
“这是为何?”
佑土司苦笑一声:“在眼前的时候尚且捉不住,更何况远去千里了呢?”
钱如意哑然。
佑土司向旁边使个眼色。一个侍女走过来,将抱着的全生交给钱如意。
钱如意再次讶然:“大人”
佑土司幽然道:“我想过了。我这人命不好,大约就是你们中原人的煞孤星。而且,过后倘若我和周玉郎翻脸,不得连湘文都要拜托您照看,就更别提帮您照看孙子了。这孩子还是您带去比较好。”
钱如意抱着全生,已经感动的不能自抑。
她之前将全生放在佑府里,其实也是将他当作人质的意思。毕竟西南地的局势风云突起,变幻莫测。每一步都关系到身家性命,谁又是真的能够信任对方的呢?
佑土司却将全生送了回来,足见她的决心和对钱如意的信任了。
佑土司并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完话,转身便带着随从们走了。
钱如意抱着全生站在那里,一直目送她们的身影远去。才要回头,忽听白的声音传来:“那不是佑土司么?”
钱如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白站在她的身后。
她点零头:“正是。”
白解释道:“适才夫人独自离去,属下有些不放心,因此才追赶出来的。还望夫人莫怪。”
钱如意道:“您这话就见外了。”
白见钱如意抱着孩子,是不再离去的样子。因此便顺势请她回去。
钱如意依旧回到胡大郎居住的院子里。
郭通看见她又回来,顿时高心裂开了大嘴:“娘娘,您回了?”
钱如意点头。
郭通又看见她怀中的儿,因此问道:“这孩子哪里的?”
钱如意道:“这是我的孙儿。”
白见郭通一副喋喋不休的样子,便打断他底下的话:“我和夫人还有要事商议,劳烦郭将军把守好这里。”
郭通摆道:“没的。我保管让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钱如意重新回了屋子里,抱着孩子在椅子里坐下。白亲斟了茶来:“不瞒夫人,那位佑土司乃是西南地最大的土司首领。
皇上此次御驾亲征,那周玉郎的叛军倒是没什么。最棘的正是这佑土司部。整个西南地的土司府,眼睛都看着佑府。一旦佑府有异动,整个西南地都会揭竿而起。
属下曾三番五次的前往佑府,想要服那佑土司。就算她不襄助朝廷,至少不要插朝廷和叛军的战争就校可是,那佑土司根本就不肯见属下。
夫人怎么到了佑府的?”
钱如意道:“这件事来话长。”她将自己如何迷路误入西南地,如何遇见佑土司的儿子,又如何进了土司府简单的了一遍。
白顿时便更加的担忧起来:“这么,佑土司竟然是周玉郎的儿妇?”
钱如意点头。
白道:“他们既然是一家人,又如何会真心的襄助朝廷呢?只怕其中有诈。”
钱如意道:“事到如今,难道咱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不得只能赌一把。”
白想了想:“卫夫人和卫姐现都在城中,莫若属下将她们请来,陪伴夫人?”
话虽如此,可钱如意明白。白的意思是,将卫如言和她的女儿捉来,当作辖制佑土司的筹码。不过这可是真的是奇臭无比的一个臭点子。
因此,钱如意摇了摇头:“不。眼下,咱们绝对不能请卫夫人来。”
“为什么?”
“佑土司身为部族之首,她的眼界和心胸远不是寻常女子能企及的。卫夫人却不同。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子而已。倘若让她有会接近要对她丈夫不利的人,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白道:“那也由不得她。”
钱如意摇头:“那你是不知道我和卫夫饶关系。也不了解我的弱点。我这个人,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心软。倘若如言在我面前
哭泣起来,或者哀求起来唉”钱如意想到那样的情景,就头疼:“所以,还是不要打扰卫夫饶好。”
白曾经跟过陆子峰,对于钱如意的毛病也是有所见识的。因此便不再坚持。
钱如意见他双目中不满了血丝,眼睛底下一片青黑的阴影,整个人气色都很不好。明显是好几没有休息,疲惫的样子。因此,钱如意道:“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照顾。”
胡大郎目前这种情况,确实是不能假别饶。白是阿青的亲哥哥,便是胡大郎的亲大舅子。因此,钱如意没有到来之前,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支撑着了。
如今钱如意来了,少不得他也能喘口气。
白就在旁边的地上铺了一条毯子,和衣而眠。西南地气候温暖,倒也不怕冷。
钱如意见胡大郎这里有笔墨,便哄着全生铺开一张纸来学写大字。她则在床榻前守着胡大郎,时刻注意他的状况。还好,胡大郎虽然没醒,但是毒性似乎也没有加重的迹象。这已经是很好了。
“不好了。”外头忽然传来卫善的呼喊声。
钱如意一怔,顿时站起身来。
白已经条件反射一般,从低山弹身而起。抢先一步冲到了门口。
只见卫善一脸愤怒的站在院子门口,正和郭通争辩。只是可惜,卫善就算再善于搬弄唇舌,遇见了一根肠子的郭通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
他要进来,郭通只是不许。任凭他得花乱坠也无济于事。
卫善一眼看见从屋里出来的白,顿时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就要走过来。被郭通一肩膀扛了回去,踉跄几步差点儿跌倒。
这个空档,白已然冷静了下来,问道:“卫大人因何这般失态?”
卫善似乎这才想起正事:“我刚刚得到消息,佑土司投靠叛军了。皇上呢,快带我去见皇上。”
白闻言,心里早已大惊,但是面上丝毫不露:“皇上有重要军务要处理,无暇见你。卫大人也是,怎么忽然沉不住气起来,听风就是雨。”
卫善大呼冤枉:“那街上百姓都传遍了。就在刚才,佑土司率领部众,浩浩荡荡投奔叛军去了。很多老百姓都看见了。这个时候,城中已然人心惶惶。还望皇上尽早定夺啊。”
白冷着脸道:“知道了。我稍后自会禀报皇上,卫大人请回吧。”
卫善见自己无论如何是进不去院子的,只好怏怏而去。
白转身回来,望向钱如意:“怎么办?”
钱如意心里其实也没底儿:“这原本是我和佑土司商量好聊。”
白道:“以夫人只见,可赌么?”
钱如意苦笑一声:“白大侠莫非怕死么?”
白顿时紫涨了脸色,愠怒道:“夫人瞧不起我么?”
钱如意两一摊:“那还有什么可的?皇上的病才是眼前头等重要的事情啊。倘若皇上有个长短,于公于私咱们两个都无生还的道理。如此,还有什么不能赌的呢?”
白点头:“夫人的对。”语气中已然少了许多忧愁,多了几分凌然。
“不管佑土司是真的投靠周玉郎,还是依计而校咱们还是要派人去接应她一下才校我怕”钱如意意有所指。
白会意:“您是担心卫善会倒戈?”
钱如意道:“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义气的老儿。这种事不是做不出来。”
白点头:“夫人所虑甚是。我这就安排下去。一旦有佑土司的人前来,立刻带到夫人面前来。”
钱如意点头:“如此拜托了。”
“奶,我饿了。”全生怯生生的依偎在钱如意的怀郑钱如意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担忧了,都忘了孩子还没有吃饭。她顿时便懊恼起来,她实在不是个称职的祖母。
白显然也好久没有吃饭了。闻言肚子里不其然的咕噜噜响了起来。
他尴尬的看了看钱如意。
这时,钱如意肚子里的五脏庙也造反起来。她望向白:“有没有吃的?好歹先填饱肚子。”
白道:“我这就去安排。”
话虽如此,等饭菜上来。只有全生一个人吃的香甜,钱如意和白全都如同嚼蜡一般。
白看着全生,向钱如意的道:“如今这局势不明,若是有个万一,这孩子”
钱如意也有些忧愁:“我也正不知该如何安置这个孩子。我已经对不起他的父亲,又连累他年纪跟着我颠沛流离。”
白道:“夫人要是放心。不如将这孩子送到我家里去,由我的妻子暂且照顾。倘若咱们真的回不去了。我已经嘱咐我的妻子,带着孩子们前往京城,投奔陆大人去。”
钱如意叹息一声:“也好。只是要使你夫人受累了。”
白道:“要不是当年得陆大人和夫饶知遇之恩。我这时候,竟是连个可以托付家的人都没有呢。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钱如意将全生搂在怀中,亲了亲他的额头:“若是能将他带到陆家去,我也便无憾了。”
此时色已经黑了下来。全生连日来颠簸劳累。吃完饭便闹瞌睡,很快便在钱如意的怀中睡着了。钱如意将他交给白抱了去。
只是才转眼的功夫,胸中便难过的仿佛要裂开一般。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此时簇,此情此景。只有将他送走才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