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呕
韵德看她神情突然就萧索了, 似乎正在想当初向冯熙求救的事, 于是过去抱住她,叹息道:“十二姐过去是做过很多事,但却从来没想要置你于死, 我们是姊妹, 血脉同源,我能怎么样?我只是自己过得不好,有时看你也这样,心里安慰。我知道我对你不起, 但如果我们都仳离了,我们都能好过,我对你也没什么嫉恨了。过去的事, 就让它都过去,咱们好好的,做当今官家的姊妹,而不是上皇的女儿, 就再也没嫌隙了。”
她想与荀子衣仳离, 便也想让赵顽顽仳离,她就觉得这样才公平, 她对赵顽顽这些年的嫉妒心才能平息。可她到底嫉妒赵顽顽什么呢?她自己也想不通。赵顽顽一向得到的没有她多,过的日子凄惨无比,她自己都想不通,到底嫉妒她什么。
赵顽顽没有松开她,任凭她抱完了。韵德突然觉得身上有些怪味, 道:“这什么味儿,十四妹闻到了么?”
赵顽顽冷嘲一声,“对不住十二姐,我蕊珠阁里养的兔子,今早拉了我一身,这没来得及换衣裳。你不是咱们往后再没嫌隙了么,这屎尿沾在我身上也沾在你身上,你也别嫌弃。我也不是故意恶心你的,只是天意就这么巧,让你靠过来了。咱们是姊妹,姐姐别见怪。”
韵德哪里身上沾过这种东西,当即一看,虽然根本就没有找到沾在哪里,也已经令她作呕起来。
赵顽顽道:“对我来,这些已司空见惯,我甚至还喜欢这样脏的东西。十二姐从来未曾受过我所受的苦楚,却总是看着比我更凄苦,这是为什么?什么时候,十二姐能放我一条生路?”
韵德哪里听得进话,一门心思都在她的华美衣衫上这点屎上,她昏昏欲倒,被内侍搀扶着急急离去。
赵顽顽望她走远,摇了摇头。她身上哪里沾得什么兔子屎,要沾得,也是月前韵德叫她去朝霞阁看瑞福被救出来的那次。那次韵德便与她贴得近,险些沾到,赵顽顽自己什么也没。这回想起来,却忍不住想让她难受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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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又拉了。”大喜和二喜正在屋外头乱跑。凤霞赶紧收拾,绛绡瞅一眼,“就是菜叶子给多了。”
凤霞,“给的是厨房剥下来的,这拉下去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万一公主怪罪……”凤霞怯懦,什么事都惦记着会不会被怪罪,绛绡是出了蕊珠阁的门才会拘谨害怕,倒是在蕊珠阁里还按着原来的来。除了凤霞外的其他宫女们都是外间洒扫的,比她们品级低,一般不让她们到跟前来。
“厨房这菜就是太好了,这外面抱过来的哪吃过这些精贵东西,可不得拉么……”眼睛一瞥看见洒扫的往她这儿看,于是跟她,“那你照顾大喜二喜,我去干活了。”+
绛绡也不糊涂,当着那些人,她自己还是会收敛些,尽量都是低头做事给着笑容,分拨了些宫外拿进来的巧东西给她们。这些还是以前跟霜学的,这家伙鬼灵精,一天到晚在外面闲逛,买的玩意儿多,但现在,霜也不管那些人过来了,一个人靠在墙上拨弄她头发,本来散的被她拨弄成麻花然后又拆了重弄,心不在焉地不知道想什么。
看见有人盯她,绛绡走过去跟她,“你站着发什么呆?心人多眼杂,这里不比宫外,别给娘子惹毛病。”
霜愣愣地转过头来,“你以前曾想过咱们娘子是公主么?公主……那是什么人,我伺候的是公主,给谁也不敢信啊。你环要知道公主抱过她,还给她缝衣裳,送她上路,那得高兴坏了。”
绛绡低声,“你魔怔了,快别想了,这地方可容不得晦气。动着吧,咱们之前在内侍省你没听么,若是被罚起来不定娘子能护着咱们。即便是在冯宅的时候,大姐儿也看得咱们好紧,你可别怠慢。”
她也不敢在外面多话,这些话关上门还好,霜默然点了点头,绛绡赶紧走了。
赵顽顽从外面回来。吃完那顿宴心中更冷,回来看见凤霞在照顾兔子,她蹲下来,将那灰色兔子抱在怀里。
凤霞道:“公主,大喜似乎不大好,是不是应该叫人来瞧瞧。今日拉得不像话了。”
赵顽顽回头要过去看,凤霞拦了拦,“还是别看了,臭得很。”
“去太仆寺找兽医官去,别让它死了。”她出了门,亲自盯着凤霞抱起黑出去。凤霞更是紧张得不行,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公主有这么大的反应,登时抱着兔笼子撒腿就跑。
赵顽顽盯着二喜发呆。过了一会儿把刘仙鹤叫了来,问他:“当初我十二姐曾,如若有人愿意跟上皇求娶我,我便能获救。我当初是求得你帮我传话,对吧?”
刘仙鹤道:“是的去传的,的跑去找那时候的冯熙侍卫,那冯熙侍卫正是殿前班直的,我跟他一,他便立即道‘崇德帝姬怕是太瞧得起在下,在下并没那样的福气。’我又,‘您做驸马而带帝姬出府,难道不比做班直侍卫强么?’,他,‘在下高攀不起,还请另寻高明。’他就要走,我拦着又问,‘当真不行,如果帝姬求你呢?’他,‘祝帝姬早日找到乘龙快婿,放在下一条生路。’”
“别了,下去吧。”赵顽顽已经不能再听。冯熙的话语冷漠如斯,她越听,越觉得这刘仙鹤是与韵德合着伙来骗她的。但刘仙鹤这伤还没好,他不会再想死了,他亦不敢再编辞。她内心已经信了。
霜正好从外面游神似的过来,要给她净面换衣。赵顽顽看见是她,脸上忍不住露出愁容,跟她,“如果只剩下二喜一个,往后二喜还能这么快乐么?”
霜心不在焉:“或许就是因为二喜在,大喜才会不快乐,开始生病,拉稀,想死。”
赵顽顽望她一眼,她没什么表情,拿起沾湿的帕子便往赵顽顽的脸上淋水,一丁点儿都没注意到不妥。
赵顽顽:“我自己来吧,你下去歇着,我让人少给你排几班。俸还是照样,只你一班做得时间稍长点,别被别人道。”
霜也不低下身子来行礼,就嗯了一声出去了。
半夜时,赵顽顽点着灯在桌前枯坐。
“怎么只剩下一只了?”
赵顽顽突然回头,见冯熙已经脱得只剩下白色的单衣坐在床榻上,手里抚着二喜。二喜很是欢快,精神地用头蹭他,随后他将二喜放在地上任他跑。
“送去太仆寺医治了。”
“是我那只有了病么?”
“怕有些不好。”
赵顽顽起身,“我求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娶我?后来知道我要死了,可是后悔了?”
冯熙仰头,“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知道我令你曾经不快,甚至痛苦?难道不想听我解释?”
“你过去讲出这些话来,我一定伤心坏了。可是现在我想不起来,也不能将你和那话的人对上,哎,起来,真是奇怪,如果二喜成了独一只,你再给她配另一只,三喜或者四喜,白的或者棕的,她还能过得好么?抑或就这么独一只到死为止?”
冯熙皱了皱眉,“你到底想什么?”
赵顽顽做一个万福:“郎君千岁,妾身以为,郎君该当鲲鹏展翅宏图大展,切不能因妾身而丧了心气。”她仰头,“你当初不愿意娶我,是因为你不想做驸马都尉。而后来救我,是因不想我被冤死。现如今我已为这和国公主,我是如愿了,但要让你做这毫无建树的驸马,放弃手上一切功名,像荀子衣一样终日与官家马蹴鞠吹捧度日,你做不到。”
冯熙挑眉:“那怎么办?”
赵顽顽听到这四个字,就知是真的戳中了他心事。
“我已经写过仳离书给你,咱们两人缘分至此,也算干净。日后各自婚配,不必再计取。”
冯熙哈哈笑两声,“你倒是干脆。”
“你也很干脆。”赵顽顽失望之极,她方才发呆时,甚至盼望着冯熙能上一句“我愿意为你放弃功名利禄,甘心做这驸马都尉了!”她生怕他出这句来,自己意志薄弱不知道如何劝他才是。
“那今晚呢?”冯熙拍了拍身边的床榻。
赵顽顽关上窗,开始自己解衣裳,一边脱一边往他身边走,走到床榻边上,洁白光滑的身体裸露在昏黄光下。
冯熙仔细瞧一遍她,“你猜,我想不想你做个贞洁烈妇?”
赵顽顽坐于他腿上,感受他已经发热了,她用脸贴他胡茬,他的呼吸越发不稳。
但她还是,“我可不能答应你,我烈女传读的不好。”
正欲闻着他上床榻去,突然前胸一阵闷着恶心,忍不住捂着嘴干呕几口。
冯熙咧着嘴,“想来也该了。”
“该什么了?”
“还是比我算得晚了些。”
“……什么晚了?”
冯熙将她抱上榻,“明日请太医来给你诊脉,再告诉你罢!前两日我摸你脉搏便摸出来了。”
这家伙讳莫如深,直接将她闷在被里。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