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屎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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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慈藏在冯君的屋里的柜中, 到了正午时, 也没人送饭过来。他在里头待久了,越发憋闷,瞧她上午连个身也翻不了, 话也不出, 气得踢开柜门出来。

    坐在冯君床榻前,冯君脸憋得通红,额头虚汗连连。她眼神局促又紧急,瞧他一眼又撇开, 最后哭出来。

    孔慈道:“你怎么了,定要如实跟我。”刚完发觉自己错了话,赶紧弥补:“我的意思, 你动一动唇,手指头给我指一指,我尽量弄懂。”

    冯君收了抽泣,定了一会儿叹口气, 才用指头指一指自己的肚子。

    “饿了?”

    冯君摇头, 眼睛不敢看他,但脸已经红得发青了。

    孔慈想了想, 她这表情像是羞耻,当即想到,“是要便溺?”

    这个词出来,冯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艰难点点头。他对了。

    这对她来是极其难以启齿的事, 确实她也没启齿,可却比出来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她恨不能立即钻到个地缝里,毕竟这是孔慈,她确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模样,不用这衣冠不整、浑身散发着霉味与汗味,连拉尿都要让人服侍。

    不让月凝照顾她,是吕缭故意的。吕夫人是交代得让人伺候她病症,但实际上吕缭却让人别费心管她。这几天屎尿一恶心,他们便怠慢,照顾和送饭都能迟就迟,反正有吕缭罩着,夫人也不会什么。即便就是夫人知道了,他儿子供给她点好东西哄着,几句好话也就无事了。

    她已经憋了一晚上加一晌午,昨夜送饭时,因怕她会便溺,吕家那婢女就没给她喝两口水,可她现在还是憋不住了。若不是万不得已,她觉得自己定要憋死,也不会请求孔慈帮忙。因为这样的羞耻无异于死。她很想死,知道孔慈在那柜子里,她就像咬舌,可是早上咬了半天,还是没狠下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去死,大约是……大约是……因为还想多想一想娘亲和二哥?多见一见孔慈,多记住他会儿?

    孔慈往她下身看了一眼,亦紧张起来。他虽与霜有过一次夫妻之实,却因为酒醉,连她身体也没看过,如今却要帮助冯君起身便溺,她还是旁人之妻,而自己也是将娶之人,这个男女之防,在此时……也只得不讲究了!

    当下他将手搓热了,伸过去,自己眼睛不看,将她裤绳解开,不挨着她皮肤往下脱了半截。他眼睛死死闭着,冯君暗自流泪,然心跳却越来越快。

    夜壶从床榻底下找出来,孔慈心里鼓足了勇气,跟她,“得罪了,”着将她腰底下托起来,把那夜壶塞在她身子底下。

    但等了一会儿,孔慈仍没听到声音,他这才睁眼去瞧她,她脸面已经滂沱一片。

    她根本不敢在他跟前使力,亦不想让他听见那声音。

    孔慈道:“莫怕,我当什么都不知道。”

    冯君心里想可你已经知道了。

    孔慈道:“你就当我是你亲哥哥,是冯熙,或者当是在西北山里,什么都得苦着忍了。你得活着才对得起冯宅,想想你爹,你娘。”

    其实冯君是真忍不了了。那声音终于出来,孔慈反而长舒一口气。

    突然那外门有人一推,孔慈眼疾手快,蹭地过去将栓插上。

    外面的人一愣,“娘子起来了?”

    冯君急得要命,这个时候被激得怕了,孔慈扶住她身体低头,“有我在,千万别慌。”

    “娘子?既能动了,便开开门,难道你不饿?吃的给您可送来了。”

    孔慈皱着眉,抱着她身体支撑她便完,将那夜壶盖上拿到床下去藏好,随即为她穿好裤子,盖上被,然后藏在门后轻挑开门栓,随后两步蹬墙,躲上了房梁。

    外面的人又猛地一敲,才发现门开了条缝,一推开看见冯君还在里面躺着,口里疑道:“奇了,刚才怎么推不开。见鬼了?”

    那送饭的正是和吕缭有一腿那丫鬟芍药,已经成了通房婢妾了,但还是在吕缭房里干活照顾,因此吕夫人还叫她伺候冯君。这时候芍药捂着鼻子走进来,将饭碗从食盒子里拿出来坐她面前,用勺舀了伸过去,“张嘴吃吧,娘子。”

    她倒也不多凶狠,估摸想着冯君万一能好,她还是在冯君底下。虽然有吕缭罩着,她也不能太张狂,只是一天从来三次变成来两次,饭凉水少什么的私下做做,在冯君跟前她还是得露个笑脸,以免将来被报复回来。

    冯君一口吞下,那丫鬟惊讶道:“娘子,你躺着呢,吃这么快不怕噎着。”着又给她喂,冯君只想赶快发了她出去,于是忍着疼张大嘴把那碗凉饭全吃了。

    芍药收了碗,自然而然地去床榻下要拿那夜壶,冯君突然瞪大眼睛,喉咙里啊啊叫了一声。

    芍药眉毛一动,“这是要好了?能话了?”

    冯君努力挤出两个字“不……尿……”

    芍药嘟哝,“不尿就不尿,”随后眼睛一骨碌,转了喜悦,“哎呀娘子,我现在去告诉公子去,就你能话了,赶紧再让大夫来看看,不定就大好了!”着快步跑出去。

    冯君紧张得几乎晕死过去了,见她出去才稍稍松懈。孔慈从房梁跳下来,又去端那夜壶,冯君知道他是要帮她倒掉,以免引得旁人怀疑。可让他去做这件事,冯君又再将脸往里扭过去,实在不能再看他了。

    孔慈心翼翼地从门缝望出去,确定没人立即钻出,将那夜壶倒了,又拿回来。

    但他仍不能放下心里去,既是对方去请大夫了,他还是壮了壮胆,钻回柜中,听大夫怎么了再作算。

    吕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和吕缭的这婢妾芍药回来了,带着吕家的大夫。大夫给冯君号了脉,道:“见是有些喜色,药还吃上,我多加剂量,催好快些。”芍药连声道:“好,好。”

    大夫道:“也得叫官人来瞧一瞧,这两口子一见,能让高兴些,一高兴就好了。”

    大丫鬟有些嫌这屋里的味儿,急着想出去,但又得替吕夫人看着些。因为知道吕缭厌得冯君不行,所以特特才来监督着,可不能让他们做得太过分,传出去就不可收拾了。于是道:“你赶紧的让官人过来看看呀。”

    丫鬟皮笑肉不笑,“那是自然的,我现在就去请。”

    完她就跑了出去,那大丫鬟出去吸了好几口气,送大夫走了,等芍药把吕缭叫了来。刚好吕缭吃了酒回来,身上一股子脂粉味,站都站不稳。但好在是人在,她就已经高兴了。若是连人都不在,大丫鬟又得跑去吕夫人那里嘴,吕夫人必要叫她去骂一通。

    吕缭一进来,便大咳几声:“这鬼地方,通通风啊,臭死个人了!”

    冯君的脸越发埋在里面。这让孔慈看见自己的丑态,已是够了,现如今看见吕缭的嘴脸,真不知他会作什么想。她只能咬着嘴唇,等他们快点出去。她现在就满心想着,孔慈可别再看她的笑话……也千万别为她出头……更加不能被眼前这些人发现。

    吕缭被芍药扶着坐下,因为当着他母亲的丫鬟,不得不陪笑脸在冯君身边,“好娘子啊,赶紧地好起来,若不然全家都急坏了。你好了,咱们都万事大吉,是不是?”着惺惺作态,大声道:“娘子!我立即给你煎药去!保准让你药到病除!”着走出来,往那大丫鬟身上一搂,道:“我送你回去,顺便我给我娘子煎药,你好不好?”

    大丫鬟娇滴滴笑,“你可算识相,那药是真的去煎吧。”

    “真的煎药啊,难道还能奸你啊……”

    “无耻!”那大丫鬟推他一下,推不开反而还往他怀里钻了。

    ……

    凤霞把大喜抱回来了,风尘仆仆地,“这祖宗可算是无事,太仆寺的兽医官给开了几副药,现如今当真是好多了,这几天吓得我都没睡好觉。”

    凤霞觉得自己要是照顾不好大喜,恐怕就会被丢回内侍省去。

    赵顽顽瞧见笼子里的大喜如今活泛了,反倒是二喜恹恹地没精神,拿出来把它们关一处了,二喜才开始吃东西。

    霜过来擦抹,看见这两家伙于是道:“把他们关着他们能高兴么,莫不如放养了,定就不病也不恹。”

    凤霞:“放养跑丢了怎么办?”

    霜道,“跑丢了那就是这两个不是一对儿,该是一对儿的跑不丢。要两只一起跑丢,那你这眼神儿得多不好。不过两个在一块儿,没吃没喝死了那也是相依为命,也挺好,人都不能跟他们这一块儿死的一样圆满。”她自己着着,突然眼皮耷拉下去,不知道想些什么去了。

    凤霞觉得她神神叨叨,也没和她多话。霜突然自言自语,“今日里眼皮老跳。”

    凤霞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霜也没左眼还是有言,低低地自言自语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