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睡着了，醒来时窗外黑黢黢的，像一面镜子，倒映着病房里的情景，慕皓还是坐在椅子上，半边身子趴在床上。

    天花板上的灯光太过惨白，连带着地板、被子、椅子都是惨白的，望得心惊肉跳。

    白姣没忍心把他叫醒，深呼一口气坐起来，把病房的灯关上，又觉得孤男寡女关灯欠妥，从床头桌里拿出一盏灯，这是她逛精品店的时候一眼看中的。

    这是一个绵羊形状的巴掌大的灯，绵羊傻乎乎吃草的表情一下戳中她的萌点，毫不犹豫的买下。

    按下羊头，它通身亮起橘黄色的柔光，温馨极了，连带着整个房间都静谧温柔，放在卧室的话正好，只可惜第一次用在病房了。

    心满意足的躺下来，偏头凝视窗外沉沉的夜色，只能透过倒影依稀看见远处高楼大厦的灯光，各种颜色都有。

    慕皓睡眠浅，尽管白姣动作很轻，他还是感觉到了，不过没有立马起来，而是等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均匀下来才缓缓起身。

    一切景语皆情语，橘黄的灯光下白姣秀气的脸覆上一层朦胧柔和的轮廓，嘴角向上勾起的弧度，带着清浅的笑意。

    慕皓看得痴了，心想，他以前不知道睡美人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子会吻一个熟睡的人，现在他知道了。

    白姣一时半会睡不着，只是闭上眼睛，感觉慕皓似乎醒了，他动了一下，不过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感到慕皓给她牵上被子，脖子以下盖了个严严实实。

    接着一双突然轻抚她的脸颊，指尖温热，动作轻柔，大拇指轻轻描摹着她的眉毛，从眉头到眉弯最后至眉尾。

    白姣在被窝下的不自禁握紧，如果现在睁眼会不会很尴尬，要不继续装睡下去，可是，这样算是变相的给他会吗？

    权衡之下，她决定待会儿假装刚醒，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闲聊几句再继续装睡，这样大家都不尴尬。

    先在心里过了一遍流程：惺忪的睁眼，茫然无措的起身，问他怎么还没睡。对，就这样，想法一敲定下来她就行动了。

    也许是紧张，她动作有点操之过急，睁眼后她没有停顿的支着臂起身，和缓缓低头的慕皓碰了个正着。

    慕皓原本只想轻轻碰一下她的脸颊，礼节性的贴面礼，没料到白姣会突然醒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唇瓣就被贴住。

    白姣脑海轰的一下炸开，掀起滔天巨浪，下意识的移开脸，却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步。

    她的后脑勺被人控制，慕皓从椅子上起身，拉下被子，一环住她的腰迫使她坐起，这样不用她自己用撑着，舒服一些。

    唇齿间满是他的气息，白姣想逃离，却被他霸道的按住。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的那种感觉。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关上的灯啪一下开了。

    顾瑭元身上带着水汽，一只上搭着外套，头上脸上挂满了水珠，见到病房内亲密的两人，脸上乌云密布。

    白姣浑身一个激灵，使足力气推开慕皓，惊慌的看向门口一身冷气的顾瑭元。

    她的唇微微的肿了，红润得像刚采下来的樱桃，乌发凌乱的披在肩上，整张脸因为气血不足而显得苍白。

    在顾瑭元眼里就是任人欺凌的模样。

    窗外闪电如同利剑划破夜空，滚滚的春雷轰轰作响，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白姣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顾瑭元的拳头已经落在慕皓的下巴上，他咬着牙，每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敢碰我的女人！”

    他着，拎着慕皓的衣领又是一拳。

    慕皓弯着腰，撞在后面的茶几上，插着花的花瓶摇摇欲坠的落下，瓷器的渣碎了一地，水渍喷溅在墙上。

    慕皓只是受着，没有还击一下，他抹去嘴角的猩红，不服输的瞪着顾瑭元。

    肉体相撞和花瓶碎裂的声音彻底惊醒了白姣，她想下床，却虚弱得根本使不上劲，只能撑住身体，卯足力气喊：“住，顾瑭元住。”

    将近一天没有进食的身体像一张挂在枯枝上的最后一片树叶，喊出来的声音也极微。

    顾瑭元还是听见了，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她，愣了一会儿，终是不甘的松开紧握的拳头。

    良久，他沙哑着声音开口：“你刚才在为他话。”

    白姣只剩下摇头的力气，只能看着他的眼睛虚弱的摇头。

    顾瑭元的眼睛像破碎的琉璃，细细碎碎的闪着光，“为什么？”他问。

    慕皓撑着身体，“因为你不配。”

    他看了一眼白姣，心底涌上一浪盖过一浪的愤懑和眷念，偏头对顾瑭元：“你敢你是从哪里过来的吗？”

    顾瑭元一怔，拧眉，看他的眼神犹如一只猎豹：“你什么意思？”

    慕皓轻蔑的看着他，“那我换一种法，你身上女人的香水味和你衣领上的口红是怎么回事。”

    白姣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向他衣领看去，真的有一抹红，隐约看来是唇印的轮廓。

    又颤抖的拿起仍在床上的顾瑭元的外套，凑近鼻尖，真的，真的有一股香水味，她从不用这么浓烈，这么销魂的味道。

    顾瑭元愤怒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慌，白姣心头一凝。

    “这是怎么回事？”

    “普通同事之类的话就不用多了。”慕皓直起腰，向前踉跄的走了两步，“是不是把你从医院叫走的那个人。”

    他的是问句，表述出来的是肯定句。

    顾瑭元看他的眼神简直就要杀人，慕皓却丝毫不惧。

    这就是自己醒来他不在身边的原因？

    白姣紧握着他的外套，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慕皓的是不是真的？”

    顾瑭元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认错似的低下头，“是。”

    窗外又是一声春雷。

    白姣只觉得天旋地转，近日不安的心终于得到一个结果，可她一点也放松不下来，甚至神经更紧张。

    记忆里张静桐的声音带着讥讽从远处传来，“白姣，祝你，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