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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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以后,闽城下雪了。

    何卿卿披着披风,缓步踏进院子里,不远处墙角的梅花开的正好,鲜亮的一抹红色,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显眼。

    身旁,仆从们正在忙碌的装运行李,马车在别院外的门口停着,马儿正不耐烦的撂蹄子。

    “夫人,外头冷,放心冻坏了。”

    金婆婆跟了过来,塞了一个装着热水的羊皮袋给她,何卿卿接过后,微微一笑,依旧朝梅树下走去。

    从彼良回来已经一个月了,她果然如周清所,被何远殇带进了闽城,关在了这一处别苑里,开始学规矩跟礼仪,从衣食住行,到一颦一笑,她都要重头开始。

    以前,那个天真散漫,在丘陵上骑着马恣意开怀的少女,慢慢的成了一位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

    何远殇偶尔会在夜深的时候摸进她的被子里,压着她翻云覆雨,等到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已经是无影无踪。

    她的琴棋书画依旧没有进步,茶道跟花艺却很有天赋,身姿仪态很受教,换上大家闺秀的长袍后,已经是换了一个模样。

    在她身上是肉眼可以看得到的变化。

    青涩可怜,慢慢沉淀为温雅端庄。

    别院外,闽城内外杀戮四起,何远殇凭着一份判敌名单,把整个闽城的官风都肃清了一遍。

    有人家破人亡,就有人升官发财,死去的那批人,也慢慢的找到了替补。

    外边的消息,只有周清会偶尔同她提起。

    丁寅成跟丁牟被特赦了,何远殇把他们的家产跟院子还了回去不,还赏赐了一大批金银珠宝。

    何年恢复了自由身不,还被何远殇扶上了姜族族长的位置,她的弟弟跟妹妹,也在何远殇的安排下,分别有了婚约。

    甚至是何年,为了能够坐稳族长的位子,在何远殇的安排下,续弦了族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长老的女儿。

    跟何卿卿一样如花儿一般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最终嫁给了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人。

    何枚此时尸骨未寒,可此时,谁又敢为她不平?

    在知道何年续弦的那天晚上,何卿卿失眠了,那是她第一次去敲门求守着的护卫们放她回家。

    可最终,她被周清打晕了,送回房间里,第二天,她就收到了何文咏写的一封书信。

    信里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愫,只是平淡的叙述着发生在家人身上的事儿。

    何远殇以何文咏跟何念的前途为饵,引诱何年乖乖就范,留在这里,做了他的耳目。

    父亲,死去的人已经解脱,活着的人还要负重前行,能够为子女搏一条好出路,他这副破身子骨也算是值了。

    姜族新的族长,才刚坐在那个位置上,三个儿女的命运已经被书写好。

    何卿卿成了贡品,她将作为族中贵女进献入京,何文咏与皇族十三公主联姻,而何念念则被许配给了太子母族里一位身份显赫的贵人。

    阿姐不必担心,一年后,我们就会再次见面了。

    何文咏在信的最后如实的写着。

    京城里赐婚的婚书会在明年春天的时候送到这里,待到秋收之时,何文咏就会依照规矩,带着聘礼,前去流宣迎娶他的妻子。

    在此之前,他们不会见面的。

    何卿卿知道,她已经是锁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纵使亲人与她隔墙相对,她也再无出入的自由。

    明天,她就要跟着队伍离开这里,前往流宣了。

    流宣,那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天地?

    将军府,何远殇正坐在火炉前,一只握着一卷书册,一只撑着额角,双目微瞌,似乎就要睡过去了。

    “表哥——”

    吴莘推门进来了,里端着一壶茶,何远殇一扫困意,坐正了身子,两个人就这一旁的糕点,品茶谈笑。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是,我倒是没想到,她会追到这里来。”

    吴莘感慨着,眼睛却望着何远殇,何远殇笑了笑,知道他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提这一茬: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表哥会听我的吗?”

    吴莘意味深长,何远殇点头:

    “不妨来听听。”

    “可!”

    吴莘的回答只有一个字,炉子里的火噼里啪啦的烧着,何远殇把玩着中的茶杯,心里头思绪万千。

    “正妃之位不可空闲太久,京城里头那些女子,戾气太重,这个送上门来的公主,不定有大用途。”

    吴莘嘴里提到的公主,就是他们在彼良遇到的唐晓,没想到,唐念竟然会派她来这里取名册。

    “算起来,她在这里的日子也不短了,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唐念见到何远殇以后就缠住他不走了,那份名册,还是何远殇托暗卫连夜送到了彼良,期间,他也曾写信催过唐念,让他来接人,可唐念就是装不知道,被他逼急了之后,只回了一句话:

    “何兄随意处置,令妹的事儿我也管不住。”

    管不住?

    何远殇挑了挑眉头,与其管不住,不如这就是他们默认的安排吧!

    一个姑娘,恬不知耻的追在男人身后,这是得有多厚的脸皮?更何况,这个姑娘还是个高傲的公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诈。

    “没有,她似乎就是对你着迷了。”

    吴莘摇了摇头,忍不住调侃:

    “美人都投怀送抱了,表哥还不心动?哎呀呀,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在这之前,何远殇可谓是来者不拒,不管是谁送他美人,他都照收不误。

    “头疼罢了,女人多了是非多。”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何远殇过了一段糊涂的日子,每天都是酒肉美色,昏天暗地,等到他惊醒时,他收回来的那群女人已经把他府上闹了个鸡犬不宁。

    为此,他花了足足半年时间去整治他们,该杀的杀掉,该卖的卖掉,该送走的送走,最后,府里就只留下来了五个人。

    这个唐晓,笑起来纯良无害,但是她的母亲可不是省油的灯,真要是娶了她,不定府里又是鸡飞狗跳。

    “无妨,她再怎么闹腾,在表哥这里,难不成还能翻天?”

    自然,一个唐晓翻腾不出什么水花,吴莘提醒着他:

    “别忘了,她的母亲有问题,不定,她也会是个值得琢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