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两个顾命大臣斗不过一个新执政XINHaiGe.
2两个顾命大臣斗不过一个新执政
吕据行军还未到淮河,听到了孙峻病死,孙綝执政,并且命令大军班师的消息,勃然大怒:
“孙峻可恶,将国家权柄私相授予!孙綝是什么东西?一个偏将军而已,突然间青云直上,做了侍中武卫将军,竟还要督促中外军事,他有这能力吗!”
朱据确实有很生气:
论官职他是骠骑将军,大将军一死便是第一人;论资格,他是大皇帝钦定的托孤大臣,最有实力的军事将领;论战功,他征山越、伐五谿、攻樊城,东兴之战及时接应丁奉取得大捷,就在去年全军攻打寿春皆无功,独有自己击败魏将曹珍
“多少年来,吾一不靠祖荫,二不靠拉裙带关系,全凭自己南征北战积累战功。反观孙峻、孙綝兄弟,整人有术、领军无方,你与诸葛恪争权,我保持中立,甘据幕后,只想为国效力。谁知你孙峻视我为无物,置我如罔顾
“可恨这孙綝乳臭未干的毛头子,竟也擅发滥命,令精心准备的伐魏行动半途而废,是可忍孰不可忍!真以为我吕据懦弱可欺吗?”
吕据虽然怒气冲天,但头脑还很清醒。为自己夺权,名不正言不顺,眼下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可以加以利用,抬出来与孙綝分庭抗礼,声讨孙綝他能起幌子和号令的作用,孙綝如反击,他就是挡箭牌一一这个人就是另一个托孤大臣卫将军腾胤。
他是自己的连襟,又都是太子一党,当然和自己一条心。而他的妻子又是孙静的孙女,因此和孙綝也是姻亲,这样在功臣与宗室之间都拉得上关系的人,最适合在水火不容的两派中间做缓冲。
半个月后,一张多人署名的表章送上朝廷,共同推荐滕胤担任丞相,稳定国家的局势。孙亮能不能看到是一个问题,孙綝却明白无误的作出了处理。
“呵呵,文钦,吕据,刘纂,朱异,唐咨好家伙,都是有权有势的大将啊!”
孙綝白净的脸上泛起一股煞气,下撇的嘴角挂着冷笑。
“全是吕据这家伙捣的鬼,你以为我年轻,懵懂无知好欺骗吗?昏了你的头了!”
孙綝与孙俊同为孙静的曾孙,更是同一祖父孙嵩的孙子。他的父亲孙绰是长子,孙峻父亲孙恭是三子,两人的关系,在人员复杂众多的孙氏皇家子弟中是很亲密的。而且两人的秉性都聪明大胆,心狠辣,宛如亲兄弟般。
这年孙綝才26岁。
“文钦由魏投吳,与司马氏有刻骨的仇恨,报仇心切,只有依靠朝廷才能达到目的,不会卷入吳国内争刘纂、唐咨并无定见,只要以朝廷名义高压之,必定反戈一击
“这个朱异有点复杂,先稳住他再,不使其死心塌地的跟着吕据走剩下吕据孤家寡人就好对付了
“呵呵,曹孟德的'挾天子以令诸侯'之策,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不二法门呀!峻兄,多谢你移交我这无上的权利,我只要祭出天子之命这个法宝,定能无往而不胜!”
孙綝在脑子里梳理了一番,想好了对付发难者的锦囊妙计。
他不动声色地借孙亮之命,授滕胤为大司马,替代6日逝世的96岁高龄的大司马吕岱。同时接任吕岱遗下的军职,驻守武昌重镇。
“这一着实狡诈,既把滕胤排挤出京城,又使我等失去借口,一箭双雕啊!没看出这子年纪不大,鬼点子不少。”
吕据气怒之下,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以武力相逼。他一面联络滕胤和文钦等人,一面率军回返江都,准备以此为基地,进逼建业。
忽报江都已被京城武卫军占领,带兵将领是孙綝的堂兄孙宪(按:有些书称是孙虑,应误。孙虑是孙权次子,232年就死了)。
孙暠生有三子,孙绰子孙綝,孙恭子孙峻,孙和子即孙宪。
吕据大惊,进退失据,只好就地驻扎,等待两个方面的消息。
与此同时,建业城中,腾胤也在等待吕据消息。
这日清晨,滕家府内大门紧闭,戒备森严,滕氏子弟和家兵全都披甲执铠,充作了武装守卫。
一阵敲门声响起,滕胤儿子腾强紧张的站在长梯上向墙外张望,见是一文一武两个官员,带着几个亲随,后面并无兵马。便问道:
“两位何人?来此何干?我家有些私事需处理,家父谢绝拜访。”
文官笑道:
“我乃中书丞丁晏。这位是侍中左将军华融,我等奉了天子之命,面见滕大人有要事。”
滕强无理由拒绝,便将两人放入去见滕胤。丁晏开门见山道:
“我等奉命,敦促大司马速赴武昌,勿得在建业稽留,耽误军情大事。”
滕胤微微哂笑:
“奉命?奉的何人之命?恐怕非天子之诏命,而是孙綝的私命吧?”
华融厉声道:
“大司马,不要执迷不悟了!实话告诉你吧,孙侍中大人已经洞悉一切,你们所有行动俱在掌控之中。吕据在江都被阻,他所盼望的文钦、唐咨等人已经组成联军,奉旨东来与孙宪军两面夹击,吕据即将败亡,大司马何不悬崖勒马,做你的太平官?”
“尔等差矣!孙綝犯上作乱,挾迫天子,是真正的罪臣,天下将共讨之。吕据多谋善战,孙宪岂是对?不日将率大军打回京城清君侧!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位不想为孙綝陪葬,当秉大义而归正道。”
滕胤理直气壮的驳斥一番,道:
“两条路摆在你们面前:一条是死扛到底,与孙綝同归于尽;一条是反戈一击,发函揭示孙綝罪状,谕其认清形势,交出权利。何去何从,两位快选择吧!”
“大司马公然抗命,你要后悔的!”
丁晏、华融怒目相对。滕胤令将两人扣下,软禁于一间空房内。随即召来亲近部将典军杨崇和羽林督孙咨。
孙咨是名将孙皎之子。到来之后,见滕府成了一座兵营,很是惊讶。
滕胤很严肃的对他:
“孙綝谋反,罪在不赦,将军可勒兵去拿下他,便是头功一件。”
孙咨震惊的问道:
“可有天子诏命?”
“天子被其所控,不能下诏。”滕胤信口道:“朝中大臣与北伐诸将一致联盟,共诛此贼。将军不必犹豫。”
“此举不合法度。末将不敢为!”
孙咨执意不肯。
滕胤被激怒了。先前在华融、丁晏那里碰了钉子,现在又被孙咨一口拒绝,气愤之下失了理智,命将孙咨杀了。
接着又去强迫华、丁两人,矫诏讨伐孙綝以表明态度,两人自忖孙綝势大,滕胤斗不过他,写下诏书便绝了自己后路,如果捱过这一关,将来便是功臣。于是推脱理由拒绝。
滕胤大怒,干脆将两人也杀死。
杨崇建议道:
“大司马不必在此坐等,径直带兵去皇宫苍龙门,凭着您的威望,禁军将士定会倒戈相从,您控制了皇宫,孙綝也就无所作为了。”
滕强也道:“此为快刀斩乱麻,是一良策,大人当一搏!”
滕胤却摇摇头:
“兵犯皇阙乃大不敬,吕据大军已通近建业,按约就在这一两日内。我们当勒兵严守,勿作违规矩、背礼仪之事。尔等放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孙綝是必败无疑的!”
一干部曲见滕胤如此从容,充满信心,都应声道:
“吾等唯大司马之命是听!”
孙綝闻滕胤闭门自守,狞笑道:
“给你会,你偏不要,自寻死路,正称我心!让我将你们一打尽!”
立即上表称滕胤谋反,不用等孙亮批复,便派将军刘丞带兵去攻打滕府。
“将军平叛有功之日,定奏天子以侯爵相酬。”孙綝许了个愿。
刘丞大喜,以京中骁骑攻打区区一个家府,又不是坚固堡垒,还不是轻而易举吗?别人是富贵险中求,我今日是爵位唾得呀!当即兴冲冲的率数百步骑开始行动。
秋风瑟瑟,静寂的秋夜里马蹄声、人声响成一片。滕强等人在墙头上看见官兵越聚越多,将府第前后左右包围得水泄不通,都面露惧色。
滕胤神色自若的命令:
“多备火把弓箭,准备夜战!”
他的心里却是急滾如油沸,吕据如果在天明赶不到,我就危险了!
一夜在紧张中度过,人人都没有合眼,幸好官军也按兵不动。
孙丞早有盘算,晚间不知滕府虚实,进攻徒添伤亡,不若先虚张声势,令其惊恐不安,天明再动不迟。
天一亮,刘丞将部下分成几队,四下里同时进攻。先是一阵箭雨,令守卫者只顾躲避,接着用大木头撞门、撞墙,没有多久,前后门都被撞碎,禁军两下里一拥而入,数十名守卫者哪里阻挡得住,很快全倒在血泊中。
执宝剑,亲自肉搏的滕胤困兽犹斗,刃了一个禁兵。孙宪冲过来一矛击飞了他兵刃,他想活捉滕胤,不愿留下“害贤”的骂名。
但孙綝的命令是“格杀勿论!”刘丞将矛头抵着滕胤胸膛还在犹豫,0多个兵士却刀枪齐下,顿时将滕胤砍得血肉模糊。
随即,滕府被屠戮一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唯有滕胤的继室孙氏,当时正好去武昌探望其兄镇军将军夏口督孙壹,才躲过了一劫。
一切正如孙綝估计的一样:
文钦不想卷入吴国权臣的内乱。唐咨原也是魏将,黄初年间,利城郡反叛时他被推为领袖,失败后逃亡到吴国。此时已官至左将军,他也不想干预吴国朝政。
两人本想抱着不偏不倚、两不相帮的态度,然而孙綝借着控制皇帝的便利,命中书官员持着诏书来,命令他们擒捉吕据,他们不敢违背,又不肯做出头椽子,便领军逼近吕据而不急着进攻。
刘纂情况又不同。他先娶孙权次女,公主早亡,又娶寡居的三公主孙鲁育为继室。他算是皇家要人,宗室至亲,此时官居车骑将军,因此与孙綝还是要保持步调一致,于是也遵命率军向吕据逼来。
吕据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即使能冲开孙宪在江都的堵截,后面还有丁奉、施宽的水军组成的第二道拦截,自感大势已去,只得拼死一战。
于是率军杀出一条南下血路,到达长江中的新洲时,身边只剩寥寥数百人。几个随从劝他:“为今之际只有降魏,还可以有报仇会。”
吕据眼含热泪,仰天叹道:
“我吕家一门忠烈,吾父被长沙恒王(孙策)视为家人,被大皇帝比作吳汉,吾父子官居上品,一生赤忠为孙氏打天下,专与曹魏为敌,今日忽然降魏?我深以为耻啊!”
罢,拔剑就往脖子上抹去,众人拦阻不及,眼看吕据溅血而死,只好将他草草埋在沙洲之中,凄凄惶惶的四散逃去。
吕据虽死,还算存了个全尸,家属却没那么幸运了,和滕胤一样,全被夷灭三族。
其中有个人物下场可谓悲喜交加,他就是吕据、滕胤共同的大舅子孙登。
他的两个妹妹分嫁两人,当然也被孙綝视为危险分子,必须斩草除根。起来孙登还是孙綝的堂叔,因为孙登之父是孙静第四子孙奂,而孙綝之父孙绰,则是孙静的孙子。
在权势面前,亲情算得了什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孙登得知征南将军朱异的军队从虎林(杭州)悄悄逼向武昌,当然明白是受孙綝命令来攻打自己的。心里忖度自己绝不是这个名将的对,国内已无立足之地,不走更待何时?于是带着幸存的妹妹滕胤之妻和部曲家千余人,向北逃到魏国。他的一个弟弟来不及逃跑,被迫自杀了。
司马昭大喜,为鼓励更多的吳将来投,大加褒奖,拜他为车骑将军,交州牧。为羞辱吴国朝廷,特意将孙权当年的爵位“吴侯”封给了孙登。接着又把魏废帝曹芳的贵妃邢氏嫁给他。
这下孙登名利地位、爵祿身份都比在故国高了一大截,还得了个如花似月的美妻,真是喜从天降!不料命运多变,先悲后喜,喜极又悲,悲剧的起因便在这个邢氏身上。
这个女人虽然美艳无比,却也奇妬无比,将孙登看得死死的。是猫就会偷腥,孙登免不了与府中侍妾、婢女有些勾搭,邢氏动辄打骂这些女子,甚至杀死。
而孙登官高位高脾气也长,对部曲下人也颐指气使,失去了亲和力。这些受迫害的男女不堪其辱,忍无可忍,联合起来,竟在一个晚上,将正在同房的孙登和刑氏一起杀死!让两人做了一对精赤条条的同命鸳鸯。
这是259年的事。离孙登入魏只有三年时间。
政敌已除,水到渠成,孙綝授意亲信,让少帝孙亮升迁自己为大将军,假节,封永宁侯,真正开始了大权独揽。
“什么百战宿将,什么托孤重臣,老子举之间还不都烟飞灰灭?”
孙綝得意非凡。年轻浮躁,不谙人情世故的弱点不加掩饰的释放了出来。要脑筋灵活,耍聪明,他是有的,要城府修养,他却还不如孙峻。
上台伊始,孙綝便骄矜不可一世。处事专横、唯我独尊,上到天子下至群臣,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而且他又犯了个致命错误,不着意培养心腹,抚植私人势力,几乎以为自已一个脑袋、双双脚就能打天下!
孙宪为他阻击吕据,应该是第一个可以笼络的大将,孙綝却绝口不提封赏之事。孙宪忿恨积怒,自己帮孙峻诛灭诸葛恪,得拜右将军、无难督,现在帮了孙綝的大忙,功劳却如泥牛入海,全无影踪,跟着这种人干有什么好处?干脆除了他,自己取而代之,过一把天下第一号权臣的瘾!
孙宪便物色帮,找到了将军王惇,密谋刺杀孙綝。
不料孙綝下虽没有大将,却养了一大批耳目。这些人大多是他任偏将军时的部下,他一向认为高级将领不易控制,下级头目与士卒好掌握,只要诱以利便可死心塌地为我所用。所化代价少,而人员取之不竭。
“我要学大皇帝多用特务人员,而不需要有个吕壹这种名声太臭的人”
这些耳目遍布四处,专为他打探消息,侦窥百官。孙宪、王惇过往甚密,行动诡秘,立即引起孙綝警惕。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孙綝下令先秘密将王惇捕来,一番酷刑之下,王惇熬不过,供认了密谋。
抗拒必杀,坦白也死!孙綝年轻的血液里流动着嗜杀与残忍的泡沫,毫不犹豫的就把王惇杀了。
又派刘丞去捉拿孙宪。孙宪根本没防备,在家里面对突至的禁军悔怒交加。他不愿落在别人里受罪,逃走也没会,只好服毒药自尽了。
国内已经敉平,该是建些外功的时候了!
孙綝内心里野心不,“我要打个大胜仗,令天下人刮目相看,吾辅国之功即使不能追周瑜、比鲁肃,也要超过诸葛恪,迈逾孙峻!”
天从人愿,正在这时传来魏国诸葛诞举兵造反的消息,他的使者朱成,和人质吴纲及诸葛靓来到了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