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诸葛瞻不孚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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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诸葛瞻不孚众望

    绵竹南距成都3公里,北离涪县一百余里。因其地滨临绵水,周围生长多竹而得名。刘焉曾将绵竹作为益州州治。后世将绵竹誉为天下2洞天福地之一,可见其风景优美,美不胜收。

    可遗憾的是此地无险山要隘,尤其东南大部皆是平原。

    诸葛瞻在城关外扎下左右翼军营,由张遵与李球分统,自己在中军坐镇。

    李球建议派出几支部队潜伏城外鹿头山,以便策应。诸葛瞻却认为无此必要,又派黄崇守城关,以保障后路可退。

    他本以为魏军连续行军作战,人困马乏,必定会缓息一段时间才来,不料邓艾有马邈的地图指路,行军速度大为加快,第2日魏军就接踵赶到了绵竹。

    一封劝降书送到了诸葛瞻军中。

    “天下贤才,未有如公之尊父。然天意亡蜀,非人力可挽回。公善继父志,聪明睿智,何不应天顺人,趁早来降,免伤两国生灵?艾当表奏公为尊乡琅琊王,光宗耀祖,岂不美哉?”

    诸葛瞻大怒,扯破书信,命斩了使者。黄崇劝道: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邓艾因其军初到疲乏,故以先礼后兵之举麻痹我们。卫将军动怒杀使者,道义上先理亏,正是邓艾所希望的。不如佯与应付,突出奇兵袭击,定可获胜。”

    诸葛瞻冷冷道:

    “我与其实力相当,又以逸待劳,立堂堂之阵便可赢他,何必耍奸使刁?”遂杀使者,令从者带了首级去回报。

    邓艾大怒:

    “我以为彼、彼乃文雅之士,原来也、也是粗莽之徒!乳、乳臭儿欺我太甚!”

    邓艾在城外观察了一会,立即派出邓忠、师纂两人各率2000人马,攻打蜀营,试探蜀军实力。

    邓忠领兵来到右翼,张遵早已摩拳擦掌等候多时,持祖父遗下的乌蛇长矛,一马当先冲出营来。

    邓忠故意激怒他,笑道:

    “下败将还敢逞能吗?”

    张遵大怒,咆哮着挺矛猛刺。邓忠举刀战斗了几合,自知单打独斗不是对。论力气、论武艺都稍逊一筹。何况张遵为报仇雪耻而战,满腔怒火化为掌中之力,一杆长矛使得虎虎生风,呼呼的直在邓忠头顶胸前盘旋翻飞。

    邓忠冷汗淋身,心慌乱,看看招架不住,虚晃一刀,披马逃回,一边下令退兵。张遵趁掩杀,那些与蜀军缠斗的魏兵,来不及脱身,被杀翻不少。

    师纂一军攻打左翼,蜀将李球并非勇将,但见魏军只有少数骑兵,大多是步兵,和己军一样,而且都衣衫破旧,脸色灰暗,看上去战力不强。他胆子变大了,率兵冲出营来与魏军交战。

    混斗中,师纂带领十几个亲兵冲向李球,意在擒贼擒王。李球避不及,只能近身格斗。

    两方的亲兵斗得旗鼓相当,主将这里却显出高下了。

    师纂久经戎阵,又得空便操练武艺,实战经验丰富。而李球虽是御林军统领,却极少实战,武艺也不过差强人意。凭着勇气斗了一会儿,渐觉得心慌气短,挥动兵器也显得吃力了。

    师纂一枪紧逼一枪,李球忙乱中躲的慢了,左肩被戳中,护肩破碎,血淋淋挑去一块皮肉,痛得倒嘘冷气,头晕眼花,在马背上晃了几晃,差点墜马。紧急中左脚猛蹬马腹,战马向右一蹿,冲出战团。师纂不舍,在后追赶。

    “看枪!”

    突地一声大喝,斜刺里飞驰来一将,在马上伸出长枪疾刺过来。师纂吃了一惊,急忙侧身躲过,转过马头,见对方是一员未及20的少年将军,白面长身,剑眉朗目,气冲冲的望着自己。

    “好一员英俊将!”

    师纂心中赞叹,道:

    “你是谁家哥?沙场凶险,劝你不要轻蹈危地,赶快回到你父母身边去吧!”

    少年叱道:

    “贱将休要逞能!我乃大汉丞相诸葛武侯之孙,卫将军之子诸葛尚是也!来来来,等你胜过我中枪,再废话不迟!”

    罢,挺前又刺了过来。

    师纂不敢怠慢,急挥大刀架住。

    原来诸葛尚在城上望见远处尘土飞扬,战鼓遙响,不由得痒心急。自己学武多年,只与禁军将士比过武,虽然所向无敌,毕竟未曾上战场亲厮杀过,算不上真正战将。于是苦苦向诸葛瞻请战。

    诸葛瞻想想这也是个锻炼会,便同意了:

    “你去助李将军一臂之力,切记击退敌人即可,不许追击,免墮敌计!”

    “得令!”

    诸葛尚高兴的出城,犹如久困荒山的乳虎飞奔下山,直冲左营,恰好救了李球。

    当下年轻气盛的诸葛尚,恨不得将所学武艺全部施展出来,忽而是赵广传他的赵家枪法,忽而又是张遵指点的张家矛法,再夹着自己琢磨出的招数,枪舞如飞电,刃去似光闪,枪枪不离师纂要害。

    “娃子厉害的紧!再斗下去必然成他枪下亡魂了!”

    师纂大惊,瞅个空子急急回马而逃。

    诸葛尚一路追赶,左刺右挑,顺便杀翻了好些逃不及的魏兵。跑出几里地,忽然想起父亲吩咐过的话,便勒马不追。看看魏军狼狈逃窜的背影,高兴的吐出一口长气。

    邓忠与师纂先后逃回大营,两路人马共损失了000来人。

    邓艾勃然大怒,叱骂两人。

    邓忠低头禀告:

    “蜀军锐气正盛,撼动不了,况张遵厉害,有乃祖之威,孩儿实在胜不了他”

    师纂也:

    “没想到诸葛瞻的儿子,年纪也勇不可当,我看颇有当年马超之勇”

    “胡八道!是尔、尔等怯敌,长敌人威、威风,赵广,嗯,厉害不厉害?不、不也死在我军里吗?打、打仗不是靠一、一两个勇将,是调动起全、全军将士的积极性,就、就能无坚不摧!”

    邓艾拧着眉毛,瞪眼道:

    “敌军败了,犹、犹可退回成都,我军一败,则则是绝路,存亡生、生死关头,在此一举,还有何战、战不了的?难道要我快0岁的老头子,亲、亲自去搏战吗?来人,将、将两人推出斩了!”

    田章等文武官员连忙一起跪倒,为两人求情。

    邓艾原本就是为激励士气做做样子的,一个是亲子,一个是恩人,又皆是得力干将,岂肯自断臂膀?当下就坡下驴,赦免了二人。声色俱厉道:

    “诸位,今日之、之战,非同可!倘若姜维军赶来,两、两下夹击,我等死无葬、葬身之地矣!反过来,如我、我军消灭了眼前这支蜀军,成都城就几乎空无守军了!也就是,我们不但要、要打败诸葛瞻,而且要歼、歼灭他的部队,不让其、其军退保成都

    “从这个意义,此战可、可谓关键的、最后一场大战!你等俱要身先士卒,奋勇向前,老夫我带一百督战队就、就在你们身后,倘有退者,不论将、将军、士兵,一律斩、斩首!”

    诸葛膽见左右两翼都战胜了,十分高兴,正想亲自带兵追击,魏军却逃得无影无踪了。

    诸葛尚带着满脸激动与喜色回来了,

    “父亲,我今天亲斩杀了几十个魏兵,还打败了一个大将!原来战场格斗是这么过瘾!”

    “祖父、祖母要是能看到尚儿杀敌的英姿,不知该有多么欣慰!”诸葛膽喜不自禁的夸了儿子几句。

    “你即刻去帮助黄参军守城关吧。我怕邓艾明里打不过,又搞个偷袭的把戏。有城关做依托,外寨才能后顾无忧。尚儿,我把守城重任交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为父失望呀!”

    “爹,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让魏军一兵一卒通过关口!”

    诸葛尚兴冲冲的走了。

    这边得胜的将士们还没从兴奋中安静下来,魏军第2次进攻,没有预兆,没有间隙的又开始了。

    这次的来势更凶猛,兵力更多,几乎所有的魏将和士兵们都出动了。上上下下都得了严令,只许前进不许后退!邓艾在阵后立了一排白旗,亲自率领一百名执利刀的亲兵督战,有退过白旗者当场斩杀。

    诸葛瞻没有害怕,反而感到一种勇敢的冲动。

    姜维已经老了,该是将军权移交给自己的时候了!老实话,诸葛瞻对姜维有着隐隐的嫉妒和不满,甚至有一些怨恨:

    就是他,夺走了父亲本该授予自己的眷顾,将兵法韬略全传给外人,而不是传给唯一的儿子;就是他,集全国兵权于一身,将国家的命运作其博取功名的筹码,不计后果,屡屡北伐,削弱国力;就是他,吸引了三个国家上起君臣,下至黎民的眼球,使天下人只知有姜维,不知有我这个当世奇才诸葛亮的亲生儿子!

    姜维只是一个降将啊,而我,却是开国首辅之子;他已经6岁,而我3岁,正年富力强,国家的命运不交给我掌握,岂能长久由他主宰?

    诸葛瞻深深明白,一个朝廷重臣要想立威揽权,最快捷、最有效的莫过于通过战争段达到目的。

    魏、吳、汉哪个国家概莫能外?我只要打赢这一仗,消灭孤军深入的邓艾部队,历史便将翻开新的一页!

    诸葛瞻热血沸腾,在左右营出击的同时,挥一招:

    “将士们,随我杀出去!”

    挺着长戟,跃马冲出了帅营。中军将士见主帅亲自上阵,也勇气倍增地蜂拥而出。

    一边是挾胜得意的汉军,一边是置于死地的魏军,两下似两股汹涌的山洪,猛烈的碰撞在一起,双方各2万余人在狹长纵深的平原上展开了一场恶战!

    起初两军是势均力敌,你来我往进行着拉锯战。沉重的兵器碰撞,剧烈的喘息声,人马的嘶吼,伤者的惨叫,响成一片渐渐的,黑色衣甲的魏军潮流次第向前,白色战袍的汉军人流不断后退,开始顶不住了。

    这支汉军的组成部队,一半是御林军,在京城神气活现,衣着鲜,伙食好,养尊处优惯了,虽然身体素质不错,但缺乏实战,韧性不足;而另一半是平民临时凑成的壮丁,连基本训练都没有,更不用参战了。如果这支部队仗群胆,起起哄,帮帮腔还是有点用的,真刀实枪干起来就原形毕露了。

    耳边是震天杀声,惊天动魄,眼里是人头乱滚,鲜血迸溅,身旁的战友一个个倒下,面对的是一个个悍不畏死、疯狂猛扑的敌军,汉军将士们的神经终于崩溃了!

    左营的张遵不用,还是冲在最前面,他的长矛犹如巨蟒突突嘶叫,噬咬着敌人。他一边戳面前的魏兵,一边搜寻魏军将领,要杀几个敌将才过瘾!

    巧得很,邓忠也在寻找他,很快两个老对第三次交。两人互不搭话,睁大眼睛瞪着对方,刀矛怦然相撞战在一处。

    张遵力贯双臂,恨不得一矛刺穿对方,奇怪的是邓忠虽然不敌,很快落了下风,但他不惧不逃,拼了命咬牙硬拼。他是豁出去了,宁可战死也要缠住这员猛将,让其余将士有可乘。

    剧斗之间,谁也没有发现不远处,田续偷偷的取出了弓箭。

    “嗨!”张遵一身虎吼,用足力气朝邓忠面门搠去,邓忠举刀上格,双臂乏力没能格得干净,三尺长的矛尖略斜了斜仍然戳了过来,邓忠惊骇的低头,“崩”的一声巨响,头盔尖顶被矛头刺中,猛一下飞了出去,颏下剧痛,那是系带被硬生生的拉断,勒出下巴一道血痕!

    张遵回过矛来,矛头一缩又要吐舌!

    “我命休矣!”邓忠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恰无声息的飞来,正中张遵右胸!他动作顿时一滞,痛苦的哼了一声,长矛便刺不出去。

    邓忠大喜,不及观看是谁救助,立即挥刀砍去,正中张遵的左脸,张遵大吼一声,跌下马去。

    一群魏兵一拥而上,张遵忍着疼痛,一腿跪地,刺死两个敌兵,挣扎着还想起身,身上又受了好几处伤。

    邓忠、田续刀枪齐下,一戳前胸,一砍后背,张遵浑身是血,睁大眼睛,终于不屈的倒地死去。

    诸葛瞻仗着一股锐气,居然冲到了战场中心,远远看见左翼的李球和田章战成一团,便大吼一声冲过去。

    李球正在暗暗叫苦,勉强抵挡,诸葛瞻的到来,不啻绝处逢生,两人合力战退田章,正要追赶,一员偏将急驰跑来,气喘吁吁的报告:

    “张、张将军阵亡了!”

    “啊!”诸葛瞻大吃一惊,气血逆涌,直觉天昏地暗,“怎么会这样?转眼之间形势逆转!”

    他在马上晃了几晃,身旁一名亲兵急忙将他扶住。

    “右营已经崩溃,弟兄们大多牺牲了,卫将军赶快拿主意吧!”偏将又慌张的催促。

    李球指着周围正和魏军混战的部下,惶急的:

    “未将这里伤亡也不,右翼失败,估计其余的魏兵全部要压过来了,卫将军,您还是暂避敌人锋芒,保存实力,突围回成都去吧”

    诸葛瞻悲愤填膺,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我受命而出,陛下正眼巴巴等我捷报,谁知我竟一败涂地!我诸葛瞻内不能除去黄皓,外不能制衡姜维,出征又不能击退侵略的贼军,有此三罪,还有脸面回去吗?!”

    罢,甩开亲兵扶持的,瞪圆双眼,猛磕马腹,向战场垓心冲去。

    李球与偏将对视一眼,知今日已不能幸免,心一横也咬牙跟了上去。

    须臾,左面尘土滚滚,大股魏军围了上来。勉勉强强的均势立即被打破,蜀军新兵惊慌失措地纷纷溃散,凭着血气坚持抵抗的少数将士接连倒在血泊里。

    诸葛瞻原本武艺就不甚高,又是抱着病体出征的,多日得不到静养,此时拼命冲杀了一阵,头晕眼花,虚汗直冒,呼呼喘着大气,中的铁戟变得无比沉重。

    魏军大都不认识诸葛瞻,但见他身后大旗所书“诸葛”二字,身边又有许多护卫,立即猜测他就是蜀军主帅诸葛瞻,顿时如群狼般红了眼一起扑过来。

    李球见状,奋不顾身挡在诸葛瞻前面。邓忠一刀砍来,李球举矛全力架住,不料牵弘在旁一刀斜劈,李球闻得风声,想要招架,却被邓忠急刺几枪,抽不出矛来,时迟,那时快,大刀已狠狠的砍在肩膀上,李球大叫一声跌落马下,王颀上前又是一刀,李球的首级腾空而起,断腔中热血喷涌,溅得老远。

    诸葛瞻看得心胆俱裂,双簌簌发抖。不容他多想,师纂、牵弘等人左右夾攻,亮闪闪的利刃一起招呼过来!

    生死关头,人会迸发出不可想象的力量,诸葛瞻忽觉得神清气爽,劲力倍增,中的长戟乒乒乓乓一阵猛抡,竟将敌将的诸般兵器都挡住了。此时他的枪法全无套路,只是拼了命挥舞:铁棒的抡、大刀的扫、枪矛的刺、战斧的砸全部使将出来,一时竟受了奇效!

    然而,犹如生命的回光返照一样,短暂的发威,将诸葛瞻精气神全部耗尽,忽然眼前一黑,大口鲜血从嘴里喷出,还未等他定下神,身上已中了两枪一刀,立即失去知觉,咕咚一声栽下马去。

    胯下白马臀上也被戳了一枪,痛得长嘶着乱蹿,诸葛瞻的尸体一脚挂镫,被拖出老远,才血肉模糊的跌落在地。

    诸葛尚和黄崇心神不宁地站在绵州城上,频频向鹿头山方向眺望。虽然离得好几里地,还是隐隐能听到沉闷的战鼓和嘈杂的喊杀声。

    “父亲在那里激战,我却在这里观望我,我、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诸葛尚几次要出城助战,都被黄崇劝住了:

    “卫将军的人马比邓艾还多些,如果能依托营寨,摆下八卦阵法与敌周旋,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就怕卫将军不守营而主动出击。贼军是一路偷袭的,利在急战,我军在自家地域,利在缓战,熬到魏军粮草耗尽,再一举反攻,必可破敌。我昨日已写下鄙见,将书函派人送交卫将军,不知卫将军能否采纳?

    “少将军,守城也很重要,魏军夺得涪县,就是建立了立足的大本营,很有可能派别军绕过主战场,进攻绵竹。此关在,成都就在,绵竹失,则成都彻底无屏障,大难临头了!”

    诸葛尚听黄崇之言确实有理,只好耐下性子。

    多日来,他们俩一直未脱甲胄,也未离开城楼。白日巡视,晚上在避风处草草睡上一会儿,好久没有个囫囵觉了。天气寒冷,冬日难得露面,将士们都缩着脖子在城堞下蹲坐,心情似灰暗的天空一样阴霾。

    鼓声与杀声渐渐的消失了。诸葛尚与黄崇对望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忐忑和担忧。

    “要不派个人去看看情况?”黄崇犹豫着,诸葛尚忍不住了:

    “不,还是我亲自去吧!”

    完,不顾黄崇的劝阻,带着500人马出城急驰而去。

    黄崇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叹息着:

    “怎么父子两人都是一个脾气,不听人劝?唉,我是一个降将的儿子,能够得到重用而不降罪,已是皇上天高地厚之恩,可朝臣们谁会把我放在眼里呢?”

    诸葛尚出城不到五里,前面旌旗招展,大队魏军快速的推进而来。

    平原上一目了然,避无可避,诸葛尚急急驰上一座低矮的丘陵。

    片刻之间,魏军拥到岗下,打头的邓忠喊道:

    “诸葛尚,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你看看这几个人是谁?”

    十几个魏兵,挑起挂着首级的长竹竿走了上来,诸葛尚一见之下心惊肉跳!

    一排全是汉军将领的脑袋,中间那颗正是父亲的,拧眉瞪眼,鲜活如生的模样。其余是张遵、李球和其他偏裨将领的。一颗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父亲!”诸葛尚大叫一声,悲愤交加,

    “贼子,我与汝等拼了!”

    两个亲兵忙左右拦住:

    “少将军不可造次,这样下去不是送死吗?不如佯降,再做计较”

    诸葛尚怒道:

    “胡!我大汉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我诸葛尚父子深受国家大恩,恨没有早斩黄皓,扫除奸佞,致有今日惨败!吾父已亡,我还有什么面目苟活呢?”

    言讫,一人一马从岗上冲下,径扑邓忠杀去。

    邓忠嘿嘿冷笑,举刀招架,不料诸葛尚拼了命,使出绝劲,又是居高临下,一冲之势猛不可挡,“当”的一声爆响,邓忠竟遮架不住,连人带马被撞翻,轰然倒地,邓忠仰面朝天,刀扔出老远,扎煞着脚一时爬不起身!

    诸葛尚拧枪来刺,一边的师纂急忙一刀从侧后砍来,诸葛尚不及伤人,先求自保,扭身架住长刀,就在电闪之间,呼“一枪还刺,师纂惊出一身冷汗,在马背上一个后仰,险险躲过。邓忠乘爬起身,又跳上一匹战马。

    诸葛尚两眼赤红,白脸变得铁青,杀气腾腾,发疯一般向敌将猛刺。

    他以为父亲是被邓忠所杀,所以十枪倒有七八枪刺向他,邓忠被杀得忙脚乱,险象迭生,亏得师纂牵制扰乱诸葛尚,才几次从危急中逃脱。两人合力双战诸葛尚仍然落了下风。

    “哇,好好厉害的将!”

    一个苍劲低沉的声音大声喝彩,

    “你、你已无路可走,降、降了吧!”

    诸葛尚百忙中斜觑一眼,见一员白须黑脸的老将,在众多骑兵的簇拥下,站在不远处观战。

    “这定是邓艾,杀他一个,胜似杀十将!”

    诸葛尚狠狠一枪刺向邓忠,邓忠见来势凶猛,驭马避开一边,诸葛尚猛然趁虚从两将空隙中冲过去,挺枪奔向邓艾。

    众亲兵大惊,奔出七八人上前阻拦。诸葛尚怒喝一声:“挡我者死!”

    长枪横扫,磕开左边一人的环首刀,右边亲兵矛还未刺出,诸葛尚枪尖已滑过来,改击为刺,将其胸膛捅了个窟窿,堕马而死。就这么一阻,近旁的田章、牵弘等将都扑了过来,邓忠、师纂也赶过来,众人将诸葛尚团团围住,兵刃齐下。

    诸葛尚已抱必死之心,既不逃跑也不躲闪,状如疯虎一般咬牙苦战,瞬间又有两人落马,田章腿也被刺了一枪,邓忠更是袍破盔歪,狼狈万分。

    终于,诸葛尚精疲力竭,身被数伤,两臂无力握不住长枪,口吐鲜血倒了下去。众将犹不解恨,对着他的尸体乱戳乱砍,弄得几成肉块,人头也被割下,挂上竹竿。

    跟来的五百人,有十余人怕死逃走,其余也全部战死。

    黄崇在城中心乱如麻,如不援救诸葛尚,他必死无疑;如率军而出,绵竹城危矣犹豫了好久,还没做出决定的时候,一支魏军已经兵临城下!

    那是王颀率着3000兵,在马邈的带领下绕路走别径,所以比主力晚到绵竹,但他突然从意想不到、人间罕见的南面出现,还是给黄崇很大的震惊。他急忙赶到南门,魏军已经开始进攻了。

    因为没有霹雳车、撞车等攻城重武器,魏军只能以血肉之躯往上冲。前两排兵士高举盾牌遮挡箭石,后面扛着临时扎起的长梯跟进,在他们的稍远处,弓箭放箭掩护。

    黄崇命部下组成众多战斗组,刀盾兵专挡敌人的箭矢,弓躲在城垛后,不要管魏军刀牌,专门射杀无寸铁的扛梯兵。这一招果然有效,魏军攻了两次,遗下上百具尸体也没能越过护城河。

    黄崇正松了口气,兵士来报:魏军大部队正由北面拥来。黄崇暗暗叫苦,看来诸葛尚凶多吉少!城中只有2000人马,分守四门实在是力不从心啊他匆匆吩咐了一个曲长几句,命他心负责南门防守,便急急忙忙的赶往北门。

    数千魏军团团围在城下,却没人交头接耳胡乱发声,除了战马喷着响鼻,竟是一片奇异的安静。前排中立的邓艾见黄崇露面,就向师纂示意,让他喊话,免得口吃的主帅亲自话,让蜀军笑话。

    大嗓门的师纂喊道:

    “黄参军听了,大魏征西将军邓大人对你甚是敬重,尊父黄公衡,在魏国一直做到车骑将军高位,仪同三司,无疾善终。去世后又谥号景侯,可谓荣贵已足。而你资勇兼备,不逊乃父,只是个尚书郎!

    “汝主昏庸,朝臣倾轧,国将不国,灭亡在即,黄参军何不弃暗投明?早早归降,不但高官得做,而且能与乃弟黄邕同朝为官,共守先考之灵茔,一尽孝悌之道,何乐而不为?”

    黄崇厉声打断道:

    “将军不要饶舌了!人各有心,心各有志,吾父忍死须臾,为保全家族而不得已降之,我今日无牵无挂,唯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一死而已!”

    邓忠在旁命令兵士举起竹竿,指着几颗人头道:

    “你看看这些比你厉害的大将都已死了,你不要执迷不悟,落得同样下场!”

    黄崇看着血淋淋的首级,心如刀割。

    “卫将军不听我劝,致有今日悲惨下场!可怜少将军年纪也同遭此刼张将军,你与乃祖都死得如此壮烈!”

    “我等五将出征,难道我独自偷生,苟活人间?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黄崇喊罢,举剑回顾部下:

    “弟兄们,今日是我黄崇慷慨赴难的日子,你等不必同死,可斩我头投降魏军”

    城上士兵激愤的大叫:

    “以身许国,誓死不降!”

    “好,我等结伴而行,黄泉路上不寂寞!”黄崇脸露微笑,

    “便是死,也要贼军付出代价,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魏军分几路大举进攻,连续两次都被蜀军打退,城下倒卧了数百具尸体,还有不少受伤者在痛苦呻吟。

    邓艾望着城中不多的守军,命令集中2000名弓放箭,密集的剑矢,一阵阵向城上飞去,压着蜀军抬不起头来,纷纷找掩体躲避。

    近3000魏兵趁冲锋,顺利的逼近城墙,有的架云梯,有的抬着一头削尖的大树干,拼命撞门撞墙。

    因数十年未经战火,绵阳城年久失修,好几处雨打风化,已经不坚固了,连续的撞击之下,城门“吱呀吱呀”呻吟着。有一处城墙吓人地晃动,终于哗啦啦的塌倒,出现了丈许长的缺口。

    “冲啊!”魏军兴奋的狂呼着涌了进去,一群蜀军急忙冲过去与他们搏斗。

    被忽视的转角,一些魏兵趁蹬着云梯爬上城头,没多久城门从里边打开,更多的魏军冲进城去,而南门也相继失守了。

    黄崇在北门城楼上来回奔走,嗓子喊哑了,宝剑砍缺了,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不知是为敌军还是自己的,只觉得身上几处火辣辣的疼。他这个从未打过仗的文官,今天神勇异常,亲杀死了0多个敌兵。眼见身边的蜀军越来越少,大批的魏军还在往这个战斗最激烈的东北角涌过来。

    忽然左后腿剧痛,黄崇不由自主一膝跪地,回头一看,田续正持刀狞笑。

    田旭是个不肯吃亏打硬仗,惯会耍奸取巧赚便宜的人,他冲上城来,本想在黄崇背后一刀砍死他,忽想:抓个活将比交个首级功劳更大,于是改上劈为下砍,一刀斫在黄崇腿上。

    四周的魏兵拥了上来,田续大喊:

    “他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黄崇头晕目眩,腿上鲜血直流,全身瘫软如泥,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田续,眼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嘲笑,右一抬,冰凉的剑锋狠狠的拉过自己的脖颈,鲜血迸溅,意识很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