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强人、高人、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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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间无论什么人,都难免要面临“站队”,而判断的标准无论嘴上怎么,最终无非是队伍众寡罢了。

    而这时候如何有个人跳出来,不肯站在某一边,非要独树一帜,自己站到一个高出去用局外人的眼光看待全局。

    难道别人都不知道这样能看的更清?可事实上谁又会愿意被别人看清?

    古往今来,不肯站队的人往往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成为众矢之的,这个道理舒韵颖没理由不明白!

    只不过,他实在无法忍受一群什么都干不了的人凑起来,然后一个比一个嗓门更大去高喊那些自己其实一个字都不信的谎言。然后大家比着自欺欺人,最终互相都更加瞧不起彼此

    太阳初生,舒韵颖已带着家人在帝都城里转悠了。不得不承认,这帝都终究根基千余年,就算大曜国力未必强于其他王国,可都城的气势至少比舒韵颖知道的恒都要强很多!

    而到了帝都,衣食住行中,吃喝方面最有名的“山海居”是不得不去的,此处的酒菜在整个帝都可谓一绝!

    单独要个单间,然后告诉伙计好东西尽管上。帝都毕竟天下首富之地,豪客并不少见,但山海居的伙计可谓个个眼力高超,看出这帮人绝非寻常冤大头!

    其实这很正常,毕竟他们都不是一般地主豪绅家的。江湖山庄二少爷,加上恒国王族血脉,任一个就算当场买下这山海居都毫不奇怪!

    而别人好歹也还会多少顾忌一点礼仪,沈堂则根本不管那一套,甩开腮帮子就是猛吃猛喝。看的别人是即难受,又不出的羡慕!

    而瞥眼看到角落里几上摆着的古琴,舒韵颖看着沈堂实在有点食难下咽,便径自走过去轻轻抚弄起来。

    此琴材质名贵,绝非普通,但也并不是什么珍品、重器。他这些日子心里也着实很憋屈,杀人并非所愿,但也实在无奈!加上此时登云阁里还有个不便出门的表姐,对他何尝不也是块烫山芋?

    肆意弹奏着,倏地房中窗外传来一阵更加恣意的鼓掌喝彩声。

    停看出去,发现原来对窗的雅间中食客。而看出去对面的人大约六十多岁,精神倒是颇好,体格也非常健壮。而且一看明显就非富即贵,保养颇佳,并显然有种惯于发号施令的气派!

    “公子弦音清扬、精雅,颇有高古风气。难得如此年少,必然胸怀锦绣!”

    “先生过奖!无聊闲趣而已,贻笑大方了!”

    “哪里?老夫也是爱乐之人,若蒙不弃,可否请公子过房指点一二?”

    转念间,舒韵颖微笑点头,嘱咐各人只管吃喝。然后,自己便出门,来到了对房。

    一进门,此刻房里有四人,除了明显为主的老人外,还有个二十上下的姐,容貌颇为清丽,几乎并不逊色沙亭瑶!

    而还有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个十五六的丫鬟,显然都是侍从。

    “公子请!这是女纤纤,公子请坐!”

    明人面前不暗话,对方没介绍自己,也没问他名号,这场相逢十有八九便不是偶然。

    此刻,老者坐在几后,道声“献丑”,便径自弹奏起来。

    看那双厚实粗大,虽然保养得白嫩,可明显不是无缚鸡之力的人。而且其弹奏曲调颇有铿锵风范,内涵峥嵘隐意,可见老者胸怀壮志。

    不过虽然曲意高远,却也显然胸中抑郁难抒,前路茫惑之感。自己想的挺好,但内忧外患较多无解。而这首曲子,也只是让舒韵颖对于心里猜想加了笃定而已

    “老夫献丑了!”

    “听曲,演奏,实则都出于各自心境如何!先生宏图壮志,气吞山河。但可惜在下井底之蛙,胸无大志,因此对先生胸怀难以感同身受”

    老人听着,站起来回到座位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此时若换个人,这样的回答很难让老人感到满意!但面前此人,当今世上也唯有此人,是老人认可有资格在自己面前出这番超然言语的。

    因为换另一个横行天下的大宗师,他们的人生已经辉煌过,未来剩下的除了暮色渺茫已然没什么了。

    可此人年纪正值鼎盛,等闲庸俗愚顽之辈自然没有资格妄论经天纬地智略。也只有他,“天赋”二字最见上天不公,可生具天赋的人如此内敛沉稳,才更见气度胸怀!

    “公子若是井底之蛙,这普天之下岂非尽皆蝼蚁、蛆虫?只是公子心存高远,气度精华,不屑俗世虚荣罢了!”

    舒韵颖淡然一笑:“先生谬赞,在下愧不敢当!只是人欲无尽,骄奢虚繁多见。可纵情闲林朝闻晨啼,暮趣虫鸣,虽贵人所不屑,却亦为造化之妙。虚华诚诱人,千秋万载,百代一幕罢了!”

    老人听得忍不住心中一阵惆怅!这世间兴盛、衰败,若非虚妄的确显得矫情,起码对于存在世上的人不算尊重,因为他们活着,一切肉眼可见的就是实实在在的。

    而对于一些纵有再多欲望,也都能十足八九的人,他们的心境往往会更多些落寞。

    人各不同!此乃常态。可对于有些人,要么明,要么昏,无论做再多,生前死后,世人对他们并不会有更多的恭维!

    反观此时面前这个年轻人,他的都是自己一生几乎不曾想到过的,甚至偌大天下也未见得有几个人想象过。但如此一来,岂非也明自己并不比更多人强什么?至少,自己终究也只不过是个人

    回到登云阁已经是黄昏了,孔雀径自带着尚佳旖去跟麒麟、狐狸玩儿。

    舒韵颖夫妇站在花园中塔楼的上层,看丈夫神情似乎不太愉悦,温柔轻声问:“怎么了?从山海居出来就好像不太高兴,是吃的不顺口?”

    舒韵颖看了妻子一眼:“我什么时候贪吃过?”

    “那,莫非是那请你听琴的人有何不妥?”

    “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人的欲望一旦过多,就很容易迷失本性,也容易被趁虚而入”

    温柔没太听懂!舒韵颖也没打算解释,看向园子里,林茹茹的情绪并不高,而现在和姑娘、灵宠一起至少没苦着张脸算不错了。

    “表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你觉得带她回去就能了结?”

    “怎么可能?事到如今,她就算一死,这件事也不会简单就算了!再了,霁清门有我一个就够麻烦了,我还能再给师门惹祸?”

    “呵呵”

    夫妻俩正闲聊着,园子里忽然飞入一条人影,很快就到了楼下,站住一看是**。

    请**进门,温柔识趣的离去。

    二人相对而坐,**缓缓讲出自己这阵子在帝都内外附近闲逛见闻。特别有用的消息几乎没有,绝大多数都是人们对这次中元之会千人一面的看法。

    不过,**出的事中有两件一时间却难辨真假。一是万妖宫联合西域各国联军,有意进犯中原。另一件是渝国被离国所灭后,有些渝国公室中人逃亡中遭到了追杀,但却被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所救,而有传言正是万妖宫在中原的奸细!

    前者真假其实还不算重要,毕竟西域远在万里之外,相隔广袤荒漠。就算有朝一日双方要开战,中原各国也有充分的时间准备。若他们各自仍旧各怀鬼胎,利欲熏心,那就算灭亡也只是活该了!

    倒是后者,舒韵颖问**如何看待?而**一时明显没明白他的意思!

    “马兄虽久未入世,但摩云剑门正是渝国境内,自家地方的情况,有什么人物,马兄总不至于也毫无所知吧?”

    **一愣!略感有些尴尬,舒韵颖微微一笑:“无妨!弟对别人家的私隐从来没兴趣打探,如今距离天师宫中元之会还有两个月,时间不算太常,倒也可以发生很多事了,马兄以为呢?”

    沉了下,**似乎仍有些踌躇,沉吟问:“兄弟!愚兄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别看活了偌大一把年纪,可论心眼儿跟兄弟你是万万没得比!你有什么话就直,千万别让我猜,行吗?”

    舒韵颖微微一笑:“马兄!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离国的野心绝对不会只是区区一个渝国,况且其后台也不弱。而眼下渝国灭亡,起码某些人总会感到唇亡齿寒吧?再了,无论事实如何,怕的是晦暗莫名成了别人恰好利用的把柄”

    沉吟半晌,**皱眉问:“兄弟你有何高见?”

    “高见可谈不上,不过人在一切就还有希望!况兵法有云:避其朝锐,攻其暮归!凡事有因必有果,实在犯不着急在一时,恐怕反露疏虞”

    今晚夜空暗月无星,晚风也带着些潮湿气。开着窗透入的过堂风,似乎像是某种不速之客,来一趟虽然能带走些多余,不太让人感到舒适的东西。

    但却可能又留下些并不会让人比之前更愉快,且反而更加摆脱不了的淤积!

    就像是告诉这里的主人,“垃圾”是你自己制造的,别人可以帮你带走。但你还是有必要明白,除非你自己能少去制造垃圾,否则堵心永远不会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