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深仇断情
云霭山历来本就是灵力充盈的仙家福地,即使终年积雪的那一边,也随处可见生勃勃的景象!
而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暖些。像:月桂林、栖霞谷等地花木繁盛宛如春至。
但霁清门的人心中,却成日笼罩在诡异的酷寒之中。
自从凌冠亭死后,正觉好像始终没能走出伤痛和怨恨。别弟子们几乎老远看到他就躲,就同辈掌门和首座也看不到他好脸色!
桂垚本是兴冲冲怀揣两部剑诀回来的,却正好被正觉给当头堵住,二话没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训斥。
来桂垚好歹也是一百好几十岁的人,况且成名多年的宗师,在众人面前遭如此痛骂,即便你是师叔这么口沫横飞,没遮没拦起码不觉得有失身份?
但无论如何毕竟正觉还是霁清门中连掌门都要容让几分的掌刑首座,况且又是师叔,作为弟子桂垚也并不敢过于失礼顶撞。
而且,如今桂垚心里对师弟的印象已经好了太多,既然也明白自己是替师弟挨的师叔这顿骂,能忍就忍了吧!
可是渐渐地情况似乎不太对劲,正觉越骂越起劲,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而且还逼着桂垚教出剑诀,这他不敢不交。但没想到正觉剑诀到看都没看,立刻便撕扯一通粉碎。
这些桂垚可真是忍不住了,但刚一瞪眼要话,慧剑大师、月奴和风柯已经赶到了,风柯赶紧过来先制止师弟冲动。
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慧剑大师也感觉正觉过分。毕竟你徒弟死了,凭什么拿我徒弟撒气?再了你什么身份?多大年岁?居然当众和晚辈如此叫嚣,毫不收敛?
多少年来,慧剑大师对这个师弟心里的确一直存了份歉疚,所以基本上就算明知他总是故意找自己师徒麻烦,也都尽可能忍让。
但发觉到他越来越过分,简直得寸进尺,毫无分寸了。今天是桂垚,他能忍除了彼此身份,还是因为本身的年纪毕竟在这。
但若今天是舒韵颖,恐怕根本等不到自己来已经动了!
并且时至今日,眼看就要天下大乱,正觉你就看不出来吗?但你仍旧如此不知进退,没深没浅,岂是一派首座,江湖名宿的行径?
事到如今,慧剑大师心里也觉得恐怕有必要敲打、敲打自己这个师弟了!
“师弟!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的火?若是弟子犯了错,你执掌本门刑责,自然该罚就罚。但再怎样本派为兄这个掌门一时三刻还不至于就死了,有必要把局面搞得如此难堪吗?”
正觉似乎并未从他的话中醒悟自己的失态,反而冷笑声讥嘲道:“师兄是本派掌门,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师弟我掌管本门刑责,对门中弟子自有监管之责,且一视同仁。怎么,难道师兄的弟子就不受本门门规的约束?”
这就叫倒打一耙!慧剑大师微微蹙眉,看正觉那架势摆明了是存心要当众给自己这个掌门下不来台的意思!
一时间,慧剑大师心底里压了多年的火气有点被点着了:“哦?师弟这话我可有点听不懂了。我虽觍为本门执掌,但也同样身在门规之约中。莫弟子,若真是我犯了哪一条,师弟你也大可直言不讳。反正如今这么多弟子都在,也好大伙一起评评理!”
正觉听得一阵冷笑,刻意提高声音道:“好极了!师兄身为本派掌门,理应更加坚守门规,才能为本门表率!弟请问师兄,舒韵颖是何出身?”
此时其他三位首座也都早到了,听了此问心中大为不悦!因为他现在这意思,就属于没事找事。即便你不顾同门一两百年的情谊,不怕自己这把年纪当众丢人现眼。可如今的局面,你却拿这种事做文章也太过分了!
慧剑大师料想他这一问绝非单纯,缓缓道:“这一点天下皆知,舒韵颖乃是恒国齐王原配三子!虽然本派素来不收权贵子弟,但当初舒韵颖是如何入门,师弟也是知道的。他生来身患奇症,旁的不,我等虽未玄门中人,但焉有见死不救之理?何况当年收他入门之时便讲明他今后与恒国王室再无瓜葛,至今,虽然江湖上有些传言,但又有谁拿出过什么确凿证据?难不成师弟宁愿相信那些闲言碎语,却不相信本门弟子?”
其实有关舒韵颖成为霁清门弟子,身份上的这一点存疑,算事就算事,可不算也确实不算什么!况且如果真要矫情出身这一节,不别人,恰恰你正觉恐怕更没资格!
此时,其他三位首座也都向他投去了异样目光,正觉冷笑道:“师兄!救困扶危自然本派当为,你认为我会以此无辜寻衅?我问的,是他和天师宫的关系?”
一听此言,众人心里都突然犹豫起来。这件事如今已经天下皆知,按道理舒韵颖其实早该回来交代清楚。不过他师徒俩自己明白,这件事实在是不清楚的。
慧剑大师沉吟道:“关于此事,师弟,来其实也不关韵颖的事。在收他为徒时,我便已了然他的过去。所以未对大家交代,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师弟你也这把年岁了,对于当年发生的事总不至于一点不知道。当时天师宫的情况我们都未亲眼看到,可真相如何恐怕大家心里都有一本帐吧?”
“哦?师兄认为不用?但我却认为很有必要清楚,至少舒韵颖当年入我派之前已经颇有名气。并且恒王宫中还打败了伍宣,当时他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可他究竟修炼过什么功法?难道师兄觉得这也不必吗?”
其实都明白,凭舒韵颖当时的年纪能打败伍宣,若非学过什么歪门邪道很难取信于人!
此时洞然大师缓缓:“二师兄!其实当年舒韵颖在恒王宫打倒伍宣也谈不上胜负,毕竟当时是金凤护主,想必并非”
“并非什么?师弟,你就是人好心善,可此事到了今天还只是本派收个弟子这么简单吗?直到今天,舒韵颖的病到底是真是假?即便非不可医治,可他入门前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种种情形若是没有个合理的解释,谁敢保证他不会为本派招来祸端?”
“我敢保证!我作为本派掌门,师弟觉得我难道不配作保吗?”
正觉冷笑道:“哼!师兄啊!舒韵颖天赋的确奇高,你有爱才之心我非常理解!若异地而处,见到如此良才不准师弟我还会忍不住想要栽培一番!但师兄你如今要为自己的弟子作保,不是不行,可此事却可能关乎本派千年基业,数百同门,那么师兄自觉真的可以保得了吗?”
四个字:事关重大!
正觉的其实还真不是没有道理!舒韵颖本身就一直是个争议很多的人,当年舒韵颖横空出世,一身诡异功法到底是从何学来?若是他真的生来就要死,又是如何活到了十七八岁?若是可救,其实问题就在此。慧剑大师也不敢轻易主动出这件事,因为一旦提到了某个人,必然会牵连出许多无法预料的祸端,其实正觉今天的底气何尝不就是这一点?
至于舒韵颖自己,很多事其实无非就是人们信或不信的问题。他身上的种种异常,可以是天赋超群,可真这么简单吗?剑陵取剑,收服神宠,可以用天赋解释。但同样也存在门规的违背,以及不那么合理的可能性!关键是就算你天意,天赋,最终还是要看别人信不信?
何况就算不追究他自打拜入师门后惹出的种种事端,到了今天都没回来有个一字交代,这种情况下就算慧剑大师一派掌门,你出来作保就要别人甘心用门派千年基业,让所有人甘心拿性命给你去赌?
还是那句话,很多事算事就算事,不算也就不算。可一旦出来,挑明了,信不信可是大问题。可对人而言,一个“信”字又岂是那么容易能付出的?
而且有些事慧剑大师知道的也只是师徒间自以为的默契,如果真要明舒韵颖自己都未必知道。
他的病是胎里带,但却远非人吃五谷杂粮会出现的寻常病症。而直到今天他的三个老师是谁?是何出身来历?关键是他们在哪?他们所关联的往日旧识,这些才是真正重要的。
而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合理的解释,就算事实上根本没有关系,但却无法避免别人的质疑,更加无法让那些始终不能放弃追究昔日真相的人放弃!
正觉此时的咄咄逼人,其实慧剑大师心里明白,他真正的目的是要逼舒韵颖把一切明,然后把关系人找出来。否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去,就是这世界上最容易发芽,而且生命力最顽强的,甚至根本不需要依靠怀疑本身去成长。
所以想要彻底打消已经产生的怀疑,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眼看明显多数人眼中都有怀疑之色,慧剑大师心里终于开始感觉到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了,的确已经不是凭自己一句话能够了结的。甚至此时自己的更多,恐怕只能更让人怀疑!
无可奈何!这场争执最终以慧剑大师妥协,当众答应让舒韵颖尽快回来,给大家交代清楚而暂时中止!
但实际上有些人心里并不是毫不清楚,此刻暂时的中止,恐怕只是等正主出现前拉开的大幕而已!慧剑大师可以给自己的徒弟承担一切,却无法担负怀疑!而且要么不开始,但既然已经开始了,下大天有人也不会让你们随便蒙混过关。
苦苦等了一百多年的会终于出现了,换了是谁复仇的火焰已经几乎要把自己都烧成灰了,又怎能轻易熄灭?
至于曾经的情分,又究竟是谁先舍弃的?对此,大家也许所想不同,但已经烟消云散了,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