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议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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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道,弱肉强食,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姒璃歌看着姒望那一脸稚气的脸,再多的话,却不知从何起。

    她与姒望年纪差了好几岁,姒望生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跟在姒贞暝身边了。而姒望,到底因为当中还隔着一个姒省,姒贞暝为了避嫌,鲜少将姒望带在身边。

    姒望从在谢王后跟前长大,被谢王后娇惯成了富贵公子,鲜少接触朝政,加之他年纪又,对这些军国大事,更是一无所知。只是想当然地觉得,鸣鹿早年既然对圣天朝有恩,如今鸣鹿有难,圣天朝理当伸一伸援,还了这份恩情。

    可他哪知,若非先祖对圣天的这点恩情,怕是这世上,早已没了鸣鹿了。

    姒璃歌觉得,姒望过了年就十三了,理当要晓事了。然姒贞暝依旧没有盘算,她自不好越过姒贞暝去对姒望的前程指划脚。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可能地引导姒望。

    “如今东夷四国,哪一家当年不是立下了丛龙之功?”姒璃歌微微一叹,道:“如今这天下,圣天朝一支独大,可这些年来,却一直放任东夷四国不断混战,望弟可知为何?”

    姒望一脸茫然,问道:“为何?”

    姒璃歌看了姒贞暝一眼,只见姒贞暝面色暗沉,却没有出声。姒璃歌便接着道:“圣天朝自打一统中原之后,便一直四处征战,先收西羌,再克北胡,圣天的疆域越扩越大,唯一不曾动武之地,便是东夷诸国!”

    这些,学堂的夫子都有讲,姒望也是知道的,当即点了点头。

    姒璃歌又道:“圣天虽不曾对我们动武,可诸国之间,自己却早已动起武来,打得不可开交了。如今这形势,尚不用圣天动,再继续下去,四国便已去其二,再打下去,圣天朝直接坐收渔翁之利便好了!”

    如今这形势看起来,蛮僚显然已归附了山邺,若鸣鹿被灭,东夷四国,便只余山邺与南雒了。

    到时候,趁着两国打得奄奄一息,圣天怕是兵不血刃,便能收了东夷。

    姒望的脸色有些不大好,他紧紧地盯着姒璃歌,道:“阿姐的意思是,如今我们诸国纷争,是圣天的笔?”

    这话姒璃歌不曾过,可她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便是如此。

    “是与不是,没有证据,这话却不好乱!”姒璃歌道:“只是抛开圣天朝,单就鸣鹿来,若鸣鹿不想亡国,若是能和山邺放下成见,停火议和,显然是利大于弊的。”

    “山邺人穷凶极恶,即便愿意肯与我们和谈,阿姐又焉知他不会趁吞了鸣鹿?”姒望却是对议和一事极不看好。“我觉得,与其跟山邺与虎谋皮,倒不如向圣天救援,让圣天朝派兵助我们一臂之力,好与山邺决一死战。”

    “望弟又焉知圣天朝愿意插东夷诸国的国事?”姒璃歌却不大看好圣天朝。若是圣天朝有心平息东夷的战乱,早些年就插调停了,焉用等到今日?

    姒望不服道:“我便不信了,阿姐试都不曾试过向圣天朝救助,又焉知他不会挺身而出?”

    姐弟二人各执己见,谢王后生怕二人吵将起来,伤了情份,连忙和稀泥地劝道:“好了,好了,这些军国大事,有你们父王与朝中文武大臣,你不必你二人操心!”

    谢王后向来是个绵软的性子,这一辈子只得这一子一女,纵使姒贞暝后宫有几个美人,却从来没有让她操心过,她平生最大的心愿便是一双儿女过得富贵安康,姊友弟恭。

    谢王后此言一出,姒璃歌便清楚地看到姒贞暝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谢王后虽如今贵为一国之后,这么些年,却没有半点增长,也就是姒贞暝于女色上不贪欢,后宫没几个人,即便是有,也都是些不得宠摆摆样子的,不然,以她这内宅妇人的短视性子,怕是早就被别人给夺了位了。

    可谢王后再不堪,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姒璃歌自不愿看到她被自己的父王嫌弃,正想着些什么替谢王后挽回一二,外头却冷不丁地响起来黄门通传喝唱之声。“启禀陛下,欧丞相求见!”

    这个时候欧仲修前来求见?

    姒璃歌看了看窗外的暮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欧仲修这人有个怪癖,平日里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然则一入夜,若无大事,无论如何都不肯出门的。

    今夜却连夜进宫?

    姒璃歌正忐忑间,就听到姒贞暝应了一声,道:“传!”

    也没有让谢王后与姒望避开。

    门外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

    欧仲修却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同行的,还有那提议议和的张大人。

    只是与先前那雄赳赳气昂昂不同,眼前的张大人神色萎靡,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倒是欧仲修,一进门,看到谢王后、姒璃歌皆高座在堂,神色不由一顿,显然极是意外及为难的样子。

    姒璃歌的心情越发的不安。

    姒贞暝也瞧出了异样,他微皱着眉,瞥了那张大人一眼,却是朝着欧仲修问道:“可是议和之事出了问题?”

    欧仲修扫了一眼那张大人,示意张大人回禀。哪晓得那张大人,却佝偻着身子装死,躬身而立,半点不敢出声。

    欧仲修无法,只好朝着姒贞暝长长一礼,道:“陛下英明!”

    便是承认了议和出了问题。

    姒贞暝如今将鸣鹿喘息的会寄托在议和之上,欧仲修这一句,生生断了她的期望。

    “如实来!”姒贞暝沉着脸道。

    欧仲修又看了姒璃歌母女几个。

    姒璃歌一瞧便知,欧仲修接下来的话,怕是不适合她们听,至少是不适合她听。心中越发的不安。

    姒贞暝素来看重一家四口的亲情,且姒璃歌都已经可代掌朝政了,他想当然地就觉得,这朝堂上上下下,没什么是要避着姒璃歌的。径直道:“但无妨!”

    欧仲修躬身回禀,目光却又趁着行礼的间隙,又极快地看了姒璃歌一眼,道:“张大人奉旨前去与山邺人寻求议和之道,没想到,那山邺人竟趁狮子大开口,要我们割地纳贡且先不,竟还要我朝送质子去邺都,以全两国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