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威胁
虽然隔着南天河遥遥相望,姒璃歌还是能感觉到那人锐利的目光,莫名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错觉来。
哪怕她此番来方岩之巅,已经乔装打扮,姒璃歌还是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
欧仲修观察入微,很快就察觉到了姒璃歌的异样,他狐疑地看向姒璃歌,轻声道:“殿下怎么了?”
姒璃歌头也不回,直垂首朝欧仲修回道:“那人,多半是山邺国君!”
做足了一番向丞相大人禀事的卒的姿势。
“山邺国君?”欧仲修微微一惊。虽早上那人亲大军围困鸣鹿城之际,他就疑心过这个一直不肯露出真面目的敌将是山邺国君。
然而,鸣鹿与山邺交战多年,作为鸣鹿的丞相,欧仲修对于山邺的国情却也是知晓一二的。
山邺与鸣鹿本源出同宗,数百年前各自分封建国,划地而治,一开始尚念着几分足之情,然而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那一丝相连的血脉渐渐淡去,到圣天朝立国之后,双方便彻底断了那份亲情,沦为死敌。
两国交恶一直至今。
与鸣鹿两任国君一母同胞,兄友弟恭不同,山邺国君淳于郢与其弟淳于善同父异母,淳于郢的母亲是楚地后人。
楚地出美人,楚亡后,淳于郢的母亲流亡到山邺,因其貌美而被收入山邺后宫,甚为得宠,没多久,便生下了淳于郢,被册立为后。
而淳于善的母亲,虽长相寻常,只是出身山邺世家大族,凭着强大的母族势力,生生在山邺后宫站稳了脚跟。淳于郢与淳于善虽差了五岁,但当初继任国君的争夺上,却是没有占到半点优势。
尤其在楚后病故之后,淳于郢在山邺的处境,委实有些艰难。甚至一度被淳于善母子打压的没有还之力。
然而,最后荣登王座的,却是淳于郢。由此,足可见此人不简单。
只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淳于善虽争夺国君失败,但是凭着外家的势力,这么些年来,依旧在山邺上窜下跳,惦记着重新夺回国君之位。
这样的情况下,山邺国君怎么可能将后防的那块肥肉扔给虎视眈眈的恶狼而长征在外?
欧仲修显然并不是很相信,这戴面具之人是山邺国君本人。
姒璃歌却道:“我从栖雁回北州,过南崇山之时,曾亲耳听到山邺人称他为陛下,而他亦自称本君,想来,极有可能便是淳于郢!”
“若当真是淳于郢”欧仲修遥遥地看着对面那个一直戴着兽首面具不曾以真面目示过人的人,心中已然闪过无数个念头。
姒璃歌眼睫一颤,道:“敌人的敌人,总有可能暂时做一回朋友的!”
倘若能和淳于善联,对淳于郢两面夹击,让淳于家两兄弟先自相残杀,到时候,鸣鹿也能喘口气。
欧仲修看了姒璃歌一眼,道:“殿下就不怕引狼入室?”
姒璃歌抬眼,迎上欧仲修的目光,反问道:“丞相的觉得,以鸣鹿如今的处境,再坏的结果,能坏到哪里去?”
如今摆在眼前的,尚有三条路,头一条,便是与山邺继续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第二条,便是如姒望提议,向圣天朝求援,以退山邺,然此计的风险在于,若是圣天想趁吞并鸣鹿,届时,鸣鹿只怕是只能任由宰割,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第三,便是联合淳于善,前后夹击淳于郢,虽也有被淳于善吞并的危险,但比起前两条,这条的活率便要高些。
哪怕淳于善的目的是奔着吞并鸣鹿而来,然而,以着眼前这一支鸣鹿军的战斗力,淳于善与之,少了不有一场恶战。届时两败俱伤,未偿不是鸣鹿的生。
到底,不过是一个赌字罢了。
欧仲修点了点头,道:“我这就着人去安排!”
两人这一番商议,一眨眼,便过了半刻钟。南天河对岸的山邺人,便有些不耐了,遥喝道:“丞相大人,你们的公主殿下,是不是将她的故友都忘了?”
“故友?”姒璃歌心头一跳,脱口道:“难道是素琰?”
她从生在宫中,真正能算得上朋友的,也只有一个端木素琰。那日她跌下天柱峰之际,端木素琰尚在山邺人的里。
所以,山邺人如今这番话,是不是在暗示他们,端木素琰在他们里?
“端木素琰?”欧仲修一怔,道:“那两人远远看着,虽看不清容貌,但看那身形,并不像”
“你与素琰来往甚少,不甚了解,兴许看差了!”姒璃歌道:“你且问问他,是什么故友,不妨让她出来见上一见!”
欧仲修神色微闪,当真依言上前几步,朝着对岸朗声道:“我们殿下日理万,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阁下有若有诚意,不妨先让那位故人先出来见上一见,回头我也好向殿下禀明,届时见还是不见。”
山邺人闻言,目光冷冷地看向欧仲修,久久没有出声。
欧仲修却只是神色淡淡,老神在在地迎着那人的目光,虽为文臣,却是一身铮铮铁骨,半点没有犯怵。
双方僵持了一会,最后到底还是山邺人先退了一步。
只见那戴着兽首面具之人,忽地拍了拍。他身边立时有人匆匆退下。
姒璃歌惦记着到底是哪一位故人,心中有些忐忑,眼睛看到对岸,眨都不敢眨一下。
不一会,只见山邺人将两个五花大绑之人带到了面具人前面,朝着欧仲修高声道:“丞相大人,可要瞧仔细了!”
这两人,欧仲修却是不认识,他冷笑一声,道:“你们山邺,果然打的一好算盘,也不知哪找来两个人,便冒充我们公主的故友,话,也不怕闪着了舌头。”
姒璃歌心头突突地跳得厉害。,这两人,欧仲修不认得,她却是刻骨铭心,正是在栖雁山中,救过她性命的南烛与青黛夫妻二人。
这二人,竟然落到了山邺人的里,且还被拿来威胁她。显然,山邺人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