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退让
纵使山邺人顾忌圣天朝,暂时不愿与圣天交恶,但是严辅之明显偏向鸣鹿的辞,还是让山邺人极是不满,如何能同意以一换三?
严辅之呵呵一笑,道:“鸣鹿王室,两代国君,男儿仅太子省与公子望二人,依阁下的条件,以一换一,怕是得鸣鹿国君亲去邺都了!”
几乎是明指山邺意图吞并鸣鹿。
兽首面具之人只巍然端坐,并不接话,山邺与鸣鹿打了这么多年,到底,不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
如今山邺占了上风,拿了主动权,倒也并不否认自己的目的。
“倘若鸣鹿国君愿去邺都,我主定倒屣相迎,奉为上宾!”面具人没有开腔,然他身后一戎装将领代为答道。
欧仲修眼底厉色一闪,面上却仍是风轻云淡,笑道:“怎么,山邺这是决定要归顺我主?”
面具人笑道:“欧丞相胃口不,只是不知你们那位国君,还有没有如你这般的雄心壮志!”
旁人知不知晓,姒璃歌不甚清楚,然她却最清楚不过,她的父王征战数十年,其实早已厌倦。
如若不是鸣鹿王室无人,他不得不接过这副担子,以姒璃歌看来,她的父王怕是连那平夷大将军都未必愿意做。
然而,当着一众外人的面,姒璃歌自不会透露分毫。
但也不能任由山邺人如此当众羞辱她的父王。
姒璃歌一时没有忍住,扬声道:“山邺若当真想知道我们陛下是否尚有雄心,不妨再在这南崇山多住些日子,便知晓了!”
纵使双方实力悬殊,但是西境有杜笙,南崇山有陈翦,纵使海防空虚,大不了她亲自领兵,即便无法退敌,但至少尚能拖他个三五月。
若是以往,姒璃歌还不敢,可如今山邺内乱,淳于善可不是个善茬,别三五个月了,只怕不出一个月,山邺便要尽落他,到时候,眼前的这位,怕是连丧家犬都不如。
如今的局势,已然从鸣鹿想和谈息兵,变成了淳于郢想停战回朝了。
因而姒璃歌才敢以此要挟。
果然,那人听了,顿时冷哼一声,朗声道:“难不成,这便是鸣鹿和谈的诚意!”
姒璃歌应道:“鸣鹿的诚意,早就摆明了,现如今,是你们山邺没有诚意,这和谈是谈,还是不谈,全在你们!”
明确地告诉对方,以一易三,已是鸣鹿最大的极限。
若是以往,山邺人定然不能同意,可是如今,山邺内乱,让他们归心似箭,又有严辅之在旁干涉,山邺权衡之下,不得不让步一二。
“看在扶苏公子的面上,我们相让一二,也不是不可!”姒璃歌发现那面具之人俯在他身边那名将领耳边耳语了几句,便见那将领抬朝,朝她们这扬声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三人都是你们公主的恩人,自然轻慢不得,这样,这位南先生及其夫人,算作一对,这位端木姑娘,出身世家,身份更为贵重一些,算作一位,你们鸣鹿,拿两人来换好了!”
便是两人,对鸣鹿来,也是不可能的。欧仲修眉头微皱。
严辅之看了欧仲修一眼,朝着对岸道:“阁下真是贵人多忘事,方才严某已然了,这鸣鹿两代国君,只得这两位儿郎,若都被你们要去了邺都,鸣鹿由谁来继承,山邺身为东夷霸主,总不好做这断人子孙的事情!”
那将领便道:“这是鸣鹿的内政,与我山邺却没有什么关系!鸣鹿若来两人,我们便放了这三人,若是只来一人,那么,便只能领走端木姑娘一人,或是南先生夫妻二人!”
这已是山邺最大的让步了,再不肯退让分毫。
姒璃歌的心蓦地一沉。
以如今鸣鹿的情况,确确实实不可能出两人去邺都为质。她原本想好了,用自己一人,换端木素琰与南烛、青黛,可如今,山邺却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三人都于她有恩,二者选其一,可让她如何选?
选了南烛青黛,舍弃端木素琰,势必会让世家不满。若是选端木素琰而舍南烛青黛,传将出去,势必失了民心。
无论得罪哪一方,对于鸣鹿,对于姒贞暝,都是为难。
而全,山邺人刻意抛出这样的难题,无论她怎么选,都会被山邺人拿来大作文章。
鸣鹿这边的为难,可叫山邺人乐开了怀,不由催促道:“欧丞相若是作不了主,我们给你半日时间,欧丞相不妨去请示一下你们国君!”
请示姒贞暝也改变不了这个必然要面对的局面。欧仲修神色微闪,目光复杂地看了姒璃歌一眼,忽地朝山邺那边道:“欧某有个请求,能否让欧某见一见端木姑娘?”
山邺人倒不反对欧仲修见端木素琰,却也不同意让端木素过南天河。
因而,欧仲修若是想见端木素琰,便只能去山邺人那边。
“丞相不可!”姒璃歌第一个不同意。欧仲修乃是世家新一代的领袖,又是朝廷重臣,若是他落到了山邺人的里,对于鸣鹿来,照样是灭顶之灾。姒璃歌如何能同意欧仲修涉险?
欧仲修却给了姒璃歌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道:“山邺人既然肯让步,便足以证明,他们也急于停战。只要他们不想再战,那和谈便是水到渠成之事,我过去,他们也不会过于为难我!”
姒璃歌还是觉得冒不起这个险。
严辅之闻言,接口道:“若是诸位信得过严某,严某愿与丞相同去!”
姒璃歌不由扫了严辅之一眼。
严辅之还是那一派儒雅的模样,丝毫瞧不出来异样。见姒璃歌的目光看过来,便笑了笑,道:“我既然应了走这一趟,总不能来了,当个甩掌柜,什么也不干!我可是答应了我的老弟,要护他周全的!”
仿佛当真是姒望多年的知交好友一般。
姒望闻言,那紧绷的脸,方才露出了些许笑意。
欧仲修略一思忖,便朝严辅之长长一揖,道:“如此,便有劳扶苏公子了!”
南天河原有的桥梁,早在双方对峙之前,已被鸣鹿尽数毁去,如何怎么过去,却成了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