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血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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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璃歌的眼睛本就长得极美,长期辅政,又练就了她一身沉稳,清冷的气质,与蓝僚那充满爱意的媚眼不同。姒璃歌这一眼,显得极是无欲无波,就是随着蓝僚的琴音顺势做出来的一个动作罢了。

    然而,一个美人的媚眼,与一个丑女的媚眼,同场相较之下,高低立见。

    尤其是那清冷的媚眼,越发勾的人心痒痒。

    蓝僚如何甘心淳于郢的视线被姒璃歌勾了去,不由嘟了嘟嘴,朝着淳于郢略带了几分嗔意唤道:“陛下哥哥!”

    姒璃歌可不愿看他们这哥哥妹妹之间的郎情妾意,趁行礼退了下去。

    淳于郢看着姒璃歌一曲罢了,款款退下的身段,不期然又想起了三日前,在他宫室内发生的那场未能成事的情事来,不由喉间骨碌一声,吞咽了口口水。

    蓝僚不悦地又叫了一声。

    淳于郢这才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收了回去,与蓝僚应对。

    这些细枝末节的举动,又如何逃得过刻意观察的严辅之的双眼,只见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朝着姒璃歌赞许地比了比大拇指。

    姒璃歌却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刚才她那一舞,已然成功地吸引了淳于郢的注意力。

    然,这到底非她内心所愿。

    若是可以,她更想像寻常的使者一般,与山邺的君王周旋,维护邦交。

    可是,严辅之的对,鸣鹿是战败国,她是质子,是俘虏,生杀大权实在山邺里。便是今日不走出这一步,三日之前的情形,尽早有一日会重演,且还是她逃不脱的那种,与其这样,不若将淳于郢抓在里,兴许还有一线生。

    “会已经有了,能不能抓住,就看殿下您的本事了!”严辅之朝着姒璃歌拱了拱,笑道:“严某在此,先恭喜殿下了。”

    姒璃歌却笑不出来。

    果然,宴罢的隔日夜晚,姒璃歌便接到了传召。

    “快些,别让陛下等久了!”前来传讯的是淳于郢宫中的那名黄门侍官,因着姒璃歌的身份,讲话可没半点客气。

    姒璃歌面露为难之色,朝着那黄门侍官屈了屈膝道:“有劳大人回禀国君陛下一声,璃歌身上不爽利,怕是伺候不了陛下!”

    黄门侍官显然不信,只拿眼睨着姒璃歌,仿似她不愿侍寝故意寻的借口似的。

    “璃歌确实是身上不爽利!”姒璃歌一张俏脸略略胀红。她所的倒是实话,昨日宴罢,她其实一直不停地服自己,让自己接受侍寝这件事,只是她好不容易将自己服了,身上却见了红。

    黄门侍官仍是不信,只拿眼看向被拨到姒璃歌身边的两名仆妇。

    因有连枝在,她的一切贴身事宜,自是由连枝伺候,然大家同为女人,女儿家身上那点事情,多多少少能察觉一二的。

    那两名仆妇虽不曾亲眼所见,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纵使黄门侍官不信,也不好当众扒人裤子验明正身,如今得了两名仆妇的肯定,也只得罢了,当即一甩拂尘,回去向淳于郢复命去了。

    姒璃歌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殿下这下该放心了,先安心睡吧,免得累到了!”连枝宽慰道。

    姒璃歌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这几日可以先放放心。她觉得,那淳于郢虽然无耻,但到底是一国之君,这种床第之事,总要讲些意趣,总不至于无耻到要与她浴血奋战吧?

    姒璃歌这般想着,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她迁都之时,又是落水,又是摔崖,受累又受伤,没等好好将养身子,便匆匆来了山邺为质,此番月信前来,这肚子便隐隐有些作痛。待得夜深,越发疼得厉害。

    只是身子委实太过疲乏,哪怕疼得厉害,却依旧连双眼都睁不开。

    隐约间,似是有人走了进来,在她床前站了许久。

    “连枝?”姒璃歌叫道:“给我倒碗水来!”

    过了一会,便觉得有人将她托坐起来,将水递到了嘴边,姒璃歌抿了一口,冰的。当即将头微微一偏,将身往人身上一靠,皱着眉,道:“要温的,你怎地又忘了?”

    “不过是喝口水罢了,还诸多讲究!”耳畔响起一声低低的嗤笑。

    姒璃歌一惊,倏地一下,睁开了双眼,便看到了淳于郢那微微带着冷意的双眼。

    刚才给她喂水的,竟然是淳于郢?她竟倚在淳于郢地怀里?姒璃歌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刷的一下,自淳于郢的怀里弹了出来。

    这一动,幅度便大了些,扯着了肚子,只觉得一阵抽痛,额头抑制不住地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当真是身上不爽利?”淳于郢愕然地看着她略显得苍白了些的脸,伸至她的额头,轻轻拭了拭上头的水珠。

    从围城算起,他与姒璃歌也算打了数次交道。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娘子,实则是个狠人。

    以前两国之间的仇恨,姒璃歌若不愿意侍寝,什么样的借口寻不出来?

    是以,当他从黄门侍官口中得知姒璃歌自己身上来了月信,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姒璃歌使诈讹他。

    他最是不喜欢姒璃歌使计筹谋的样子,不喜欢她那一副清冷沉稳的模样。

    每每看到,就喜欢将她的这一张面具给碾得粉碎,让她像那晚一样,在他身下恐慌哭泣,绝望求饶。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安他的心,才算替他的父王,报仇血恨。

    所以他来了偏殿。

    只是没想到,姒璃歌在打发了黄门侍官之后,竟早早的就睡了。甚至还迷迷糊糊的将他当成了她的侍女。

    他只觉得她定然是知道他来了,故意装的。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顺着她的意思,配合她演了下去。

    哪里知道,她当真是身上不妥。当下不由有些讪讪。

    姒璃歌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纵使再老练沉稳,也无法神色自若地与一个陌生男子一起讨论月信这种事情。

    她只将头垂得低低的,道:“烦请陛下将我的侍女找来!”

    淳于郢只抱臂冷笑,冷眼看着她,一动未动。“琉璃公主好大的脸,竟使唤起孤来了。”

    姒璃歌抿了抿嘴,自知失言,只勉强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