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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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姒璃歌乍然停止挣扎之时,淳于郢还当姒璃歌认了命。可转念想想,姒璃歌这性子,虽话不多,但行事却甚是决绝,不像轻易会认命之人。他这才停下动作,将身自姒璃歌身上抬起,低头望去,便只见姒璃歌一双美目圆睁,只死死地盯着他。一截粉舌自双唇间露出,随之而来的,是那蜿蜒而出的血丝。

    淳于郢面色大变,急忙腾出来,一把钳住姒璃歌的下颚,一股巧劲,迫使姒璃歌松开了牙关。

    “姒璃歌,你敢!”淳于郢气得直咬牙。他在行事之初,想过姒璃歌崩溃,想过姒璃歌服软,却独独没有想过姒璃歌要咬舌自尽。“未经孤的同意,你想死?做梦!”

    他不过是想将她拿捏在里,让姒贞暝投鼠忌器,以便能远程掌控鸣鹿,让鸣鹿替山邺去抵挡圣天朝独霸神州的野心,却并不想要她的命。

    姒璃歌仍只死死在盯着他。

    被人用这般阴郁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纵使他再大的兴趣,也被瞧没了。

    淳于郢阴沉着脸,只恶狠狠地道:“姒璃歌,你若敢寻死,我明日便发兵,踏平整个鸣鹿!”

    言罢,一个翻身,自姒璃歌身上下来,站起身来,拢了拢衣襟,居高临下地道:“不信,你便试试看。”

    鸣鹿才是姒璃歌最大的软肋。只要淳于郢不当着姒家列祖列宗的面糟践她,她只不会轻易寻死。

    姒璃歌胸脯起伏,双紧紧地拢紧衣襟。

    淳于郢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大步朝外走去,边走,边扬声道:“来人,送琉璃公主回去,免得耽误了城防图!”

    这是要她在鸣鹿与鸣鹿城之间做出抉择。倘若她想护住鸣鹿,护住身在北州的父母兄弟,便要交出完整的城防图!

    姒璃歌紧紧地闭了闭眼,这才睁目准备起身,却哪晓得,也不知是方才挣扎太过,还是被淳于郢吓破了胆,如今却是四肢虚软,一下子,竟是没能坐起来。

    然而此时,淳于郢已然到了宗祠门口,他既以下令,他下的那些侍卫,很快就会进来执行命令。

    她已经在淳于郢跟前遭遇了奇耻大辱,颜面尽失,却不想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被那些兵卒瞧了去,成为那些兵卒茶余饭后的谈资。

    姒璃歌深吸了口气,将身微微一侧,腾出一只来,撑着蒲团,慢慢地坐了起来。

    将将把衣衫理好,正在归拢发髻,扶正发簪步摇之时,那些侍卫便已冲了进来。

    好在此时的另一个当事人乃是淳于郢之故,这些侍卫又都是淳于郢的心腹,一个个进来后,对于姒璃歌这发髻微散,衣衫凌乱,明显有些不可描述的状态视而不见,一队人只齐齐将她围住,朝着她微微躬了躬身,拱道:“公主请!”

    声音整齐划一。

    姒璃歌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顺势拢了拢发鬓,便端着,借势拢着衣襟,昂首挺胸地朝外款款而去,那通身的气派,仿佛之前那个遭受欺凌的人并不是她,她仍是这鸣鹿旧宫中最最尊贵的公主一般。

    “殿下!”等她出了宗祠,已然不见了淳于郢的身影,只有黄子晋还带着侍卫扣押着连枝。

    连枝心中惦记着她,却苦于动弹不得,早已急得红了眼,此时一见姒璃歌出来,那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刷刷地滚落了下来。

    黄子晋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示意那些侍卫将她放开。

    连枝一得了自由,提步便朝姒璃歌奔去。

    她打伺候姒璃歌,这十几年来,何时见过姒璃歌像今日这般狼狈?

    “殿下!”连枝一边哭,一边脱下了自己外衫给脱了下来,迎面便将姒璃歌包了起来。

    “快快穿上,不必管我!”姒璃歌瞧着只着里衣襦裙的连枝,心疼不已。她虽是衣衫凌乱一些,但被撕坏的衣襟她拿拢着,旁人也瞧不出什么的。又怎能让连枝不惜名节来换取她的这点清名?

    她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又哪里会在乎这所谓的清白名节。

    只是,她已经不在乎的东西,连枝却仍是看得极重。她咬牙摇头,倔强地扶着姒璃歌回宫室,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将那外衫穿回去。

    姒璃歌拗不过她,且双拢着衣襟以防春光乍泄,又不能将衣服脱下来直接给她披回来,只得由着她去了。

    黄子晋一路将姒璃歌送到她先前所处的宫室门口,目送主仆二人进了宫室,又嘱咐侍卫严加看守,这边转身朝着另一处宫室而去。

    大概转过三条宫道,便到了一座高大的殿宇跟前,这是鸣鹿旧宫中最高的殿宇摘星台,乃是钦天监勘察天文,祭祀天神之所。

    换言之,这是鸣鹿旧宫中最高的所在,站在摘星台上,能将整个鸣鹿旧宫,尽收眼底。

    而此时,淳于郢便站在这摘星台的最高处。

    而事实上,他非但此时在这摘星台,实则从江心岛回来,得知没有找到杜笙之后,他便一直守在这里。

    这鸣鹿旧宫中那些已被发现的密道,他都派了驻守,都没有发现杜笙,他料想这宫中定然还藏有他不知道的暗道,他料定杜笙定然会进宫来找姒璃歌,想着这摘星台视野好,离姒璃歌又近,索性便占了这,想着来个守株待兔。

    却没想到,仍是功亏一篑!

    黄子晋上得摘星台之时,淳于郢的脸都还是黑沉沉的。

    “陛下,人送回去了!”黄子晋声地禀道。

    淳于郢嗯了一声,却没有话。

    黄子晋知他心情不畅,但是眼下事情纷乱,头绪又多,国君在此,他区区一介守城将军,自不能越过国君去擅自作主,少不得要请示一二。

    “陛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黄子晋声问道。

    淳于郢此番是应“严辅之”所邀前来赴约,如今证实不过是杜笙设的一个局,哪怕此前本就是淳于郢起疑将计就计之举,然而,到底还是让杜笙走脱了。这接下来,淳于郢是留在鸣鹿城,还是返回邺都,总有有个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