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替谁承担
从密牢回璃宫的路上,姒璃歌一路沉默。
连枝心翼翼地看着姒璃歌,却不敢多言。
她从伺候姒璃歌,姒璃歌与端木素琰之间的感情,她是自看在眼里的。她知道,姒璃歌对于自己舍端木素琰而选南烛、青黛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昨日在酒楼,端木素琰的那些指责,对于姒璃歌来,无疑是一把把扎在她心中的尖刀。
可是,正是因为姒璃歌对端木素琰心存愧疚,所以无论端木素琰怎么对她,她都无法再放任端木素琰不管。
如今,端木素琰被淳于郢关在了密牢,由许、喜两位嬷嬷看着,密牢守卫森严,而她与姒璃歌武功不济,哪怕是加上汪青和章直,也不可能将人带出来,没有淳于郢的令,想救端木素琰出密牢,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于连枝来,照顾姒璃歌的起居饮食,她是拿的,可是其他方面,她便是有心余,却力不足。
因而,自密牢出来这一路,看着面色沉沉的姒璃歌,连枝大声都不敢喘一下。
连枝不敢招惹姒璃歌,可这邺王宫中,却不缺招惹姒璃歌的人,比如,淳于郢。
姒璃歌回到璃宫的时候,淳于郢已经在璃宫中了。
姒璃歌一进内殿,看着长长的桌案之上,摆了丰盛的宴席,不由愣了一愣。
姒璃歌脾胃虚弱,没有什么胃口,璃宫内,已经很久没有摆这样的大宴了,基本上都是由连枝亲自照看,做一些姒璃歌喜欢吃的粥食点心。
如今出了端木素琰这事,两人的心思,更是没有在吃上面。没想到,这去一趟密牢回来,竟有这些一桌大宴等着她。
姒璃歌看着这满满的一桌,委实觉得比那日那一桌菜啊肉的,更离谱。
姒璃歌一进门,自有宫人迎上前来,引姒璃歌入座。姒璃歌没有胃口,如果如今端木素琰在淳于郢里,她有救于人,不敢不从。
待得姒璃歌入了座,连枝便欲上前为其布菜。只是还没等她碰到筷子,就听到淳于郢散漫地一声轻喝。“下去!”
连枝一顿,抬眼飞快地看了淳于郢一眼,站在姒璃歌身边,到底不敢擅动。
淳于郢却连眼解的余光都没有看连枝,只定定地看着姒璃歌,眼底,散着浓浓的执着,委实霸道得紧。
姒璃歌咬了咬唇,朝着连枝吩咐道:“下去罢!”
连枝满满的担心。
可是,在这邺王宫中,淳于郢便是绝对的强权。她可以不听淳于郢的,但是不能让她璃歌因为自己,再受淳于郢的制肘。一个端木素琰已经够让姒璃歌为难了。
连枝无奈,不情不愿地朝着淳于郢行礼告退。
淳于郢将其他的宫人也一并打发了下去。整个内殿,就只剩淳于郢和姒璃歌两个。
姒璃歌见状,眉心突了一下。
淳于郢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利用端木素琰将杜笙引来山邺,不得是在报复当初杜笙假扮严辅之,将他引去鸣鹿城之仇。
如今杜笙下落不明,端木素琰落到了他的里,淳于郢却来璃宫摆了这么一桌长桌,显然是宴无好宴!
姒璃歌咬了咬牙,素性放下碗筷,迎上淳于郢的目光,问道:“陛下要如何才肯放了素琰?”
“放了?”淳于郢懒洋洋地反问,道:“端木素琰伙同鸣鹿大将军,私自潜入邺都,意图不轨,夫人让孤将她放了?”
别鸣鹿与山邺关系敏感了,便是交好的两个国度,相互派遣往来使者,一应文牒档案,都要俱全。
像端木素琰和杜笙这般私闯者,淳于郢给他俩按一个细作的名头,她都无法辩驳。姒璃歌深深地吁了口气,重复问道:“陛下要怎样才能放了素琰!”
淳于郢也不恼,只淡淡地反问道:“夫人是以何种身份,想让孤放了端木素琰?”
姒璃歌闻言,身子跟着一僵。
她如今的身份,是淳于郢的夫人。常言道,夫唱妇随,夫妻一体,哪怕她是一个不被山邺宗室认可的淳于夫人,但是她淳于夫人的身份,却是实实在在的。
作为山邺的国君夫人,对于擅闯山邺的细作,自无立场求情。
弱者无外交,倘若她用她以鸣鹿公主的身份,涉及的,便是两国邦交。作为一国公主,她的臣属擅闯别国,理亏在先除非鸣鹿能像当初的山邺一样,铁骑大军能直捣黄龙,兵临城下,将邺都一举拿下,逼得山邺不得不低头。
可现在,弱的,是鸣鹿!
“陛下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言!”左右都是弱势的一方,没有话语权,姒璃歌也懒得拐弯抹角,径直问道。
“是不是孤不管提什么条件,夫人都能满足?”淳于郢问道。
姒璃歌咬牙道:“只要璃歌做得到!”
淳于郢却轻轻地嗤笑了一声,道:“孤记得,当初南崇山的盟约,好像就是夫人作的主,订下的!”
当初和谈的盟约上,写的清清楚楚,山邺与鸣鹿两国,以大慎江为界,两国划江而治,互不侵扰,如今端木素琰且先不,单就杜笙堂堂鸣鹿大将军,私自潜入鸣鹿城,淳于郢只消掐着这一点,这毁约的一方,便成了鸣鹿。
姒璃歌作为立约人之一,这誓言的诚信度,在淳于郢这里,便生生打了折扣。被淳于郢问得哑口无言。
她放弃过一次端木素琰,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舍她第二次。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不顾鸣鹿的安危,将出杜笙来换端木素琰!
姒璃歌起身离坐,缓行了两步,终跪在了淳于郢的面前,道:“此事因我而起,是我没有管好下属,一切过错我来承担,还望陛下不要为难素琰!”
淳于郢的脸色冷了几分,反问道:“你来承担?只是不知道,琉璃公主是替杜大将军承担过错,还是替端木姑娘?”
姒璃歌的本意,自然是两个人的过错,都由她来担。但是,她经历过当初交换人质时的二选一,此时再听淳于郢这一番话,莫名就觉得淳于郢挖好了一个大坑在等她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