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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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照,大半个天空都被巨大的阴影笼罩,宫廷楼宇被最后一抹余晖映照着,好似凝固的剪影,高耸的树梢也仿佛镀了一层橘红火焰的金边。

    “戚嬷嬷,都准备好了么?”元甄站在庭院内,看着天边的斜阳一点点没落下去。

    “娘娘,胥容公公皇上此刻正在御书房,老奴将你要的都备下了,我们现在过去么?”戚嬷嬷在她身后低声道,中提着一个食盒。

    元甄点点头,“叫上凌楚,你们一同陪我去吧。”

    戚嬷嬷迟疑片刻,便退了下去。

    自从上次接风宴皇上突然来访,便再也未曾来过凤仪宫,他不来,她也不能再坐以待毙,既然要豁出去了,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恰逢今日他还未翻牌子,她便带了些糕点和桂花酿前去看望他。

    凌楚与戚嬷嬷二人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只觉得余晖下的她连背影都透着几分孤寂和萧索。

    “娘娘,”戚嬷嬷蹙眉轻唤着,脸上微微有些愁容,上前道:“您这副神情,皇上见了会作何感想,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想太多。”

    元甄怔了怔,这些事从未对她过,听她这话,像是知道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凌楚,见她亦是一脸的茫然,心知自然不是她多言,戚嬷嬷在身边这么久,自己又怎能瞒得过她,当即道:“戚嬷嬷,你都知道了?”

    戚嬷嬷语气轻慢,神色坦然:“老奴只知道娘娘是决定了要同皇上重修旧好,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老奴只是想,若娘娘想要和皇上回到从前,那就要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才是。”

    元甄心里暗叹,她这么,无异于是已经选择了站在自己这边,心里一暖,嘴上却不再话。

    直到走到御书房外,她才换上了最适宜的表情,淡然中透着一丝温情,她不禁自嘲,如今连见到他的神情都要事先准备好,她和他到底还剩什么了?

    待她进入御书房时,萧晟睿头也不抬地道:“胥容,朕不是了别进来么,朕有事自会招你。”

    龙涎香的味道混杂着潮热的空气随之窜入鼻息之中,元甄只觉得浑身透着凉意。

    朦胧之中想起,过去多少次踏入这里,是带着满心的欢喜,纵然后来再悲伤,哪怕失子之痛,再痛,也还是对他心存一丝希冀的。

    此时,咫尺之隔,再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庞,那精雕细琢的线条,是真的一丝温情也不剩了。

    戏台上的戏子,再唱得哀婉动情,也不过是一场戏,只要够投入,还是能赚足了台下观众的眼泪。

    目光所及,是他身上明黄的龙袍,闪耀无比,她从前怎么未曾发现过,这颜色竟然是如此的耀眼?

    “皇上”元甄柔柔细细的声音,似是带着无限的缱绻,“是臣妾。”

    萧晟睿中的笔悬在半空,他蓦然抬头,眼底闪过一抹惊喜的神色,很快他又将这摸神色敛了去,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甄儿,你怎么来了,朕听你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还要去看看你的。”

    元甄娴静地站在原地,温婉地看着他:“臣妾知道,这段时间身子抱恙,让皇上担心了,这不,才好一些,就过来看看皇上了。”

    完,不知怎的,又接连咳嗽几声,听得萧晟睿心里一时不是滋味。

    “你们是怎么照顾珍妃的,不是好了么,怎还这般咳?”他眉头皱着,转过脸对身后的戚嬷嬷和凌楚道。

    戚嬷嬷垂首不语,倒是凌楚开了口,神色有些悲凄,“娘娘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要去看看皇上,被奴婢们拦下了,是怕传染了皇上就不好了,娘娘整日里加大了药量,就为了早点好起来,能来看看皇上的,可是”

    “可是不知怎的,倒是起了反作用了”

    萧晟睿脸色愈发暗沉:“胡闹,怎么能如此儿戏,太医院是怎么做事的,珍妃胡闹,他们也跟着胡闹么!”

    “皇上,怪不得旁人,是臣妾,臣妾思来想去,不想皇上再与臣妾有什么误会,所以一时心急”元甄眼中泪光闪烁,咬着唇似是在自责一般。

    “甄儿,”他上前拉过她的,轻声道:“你若是想见朕,朕又怎会在意你是否染了风寒,你怎能用这种法子,要是伤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他口中的甄儿

    只是不管是从前的邱桢,还是现在的元甄,他究竟又有几分真情实意呢!

    她这样的不请自来,亦是在向他低头,他又怎会不知道,突然见到,心里还是有些动容的。

    “你们退下去吧。”他下颌微抬,沉声道。

    御书房内只留下他二人。

    萧晟睿拉过她的,走到炕案边坐下,眼里亦是柔情蜜意:“你能来,朕还是有些意外的,之前是朕唐突了。”

    她浓密的睫毛如扇般扑闪着,回看向他,脸上一阵青红交错:“怎么能怪得了皇上,皇上也是疼爱臣妾,才会这般紧张,臣妾让皇上误会,是臣妾的错。”

    萧晟睿大概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身子陡然一僵,目光更柔和了。

    她看着他,只觉得异常的陌生,从前总是为了他一个眼神而牵动自己的心房,如今再不会因他的心情而牵盼了,嘴里的话不过都是虚与委蛇罢了。

    光阴匆匆,如过隙白驹,在他和她之间似乎什么也没留下。

    初识时的羞涩,入宫时的幸福,被贬后的悲凄,到重逢后的种种,直到今天,多少年过去了,若是非要留下了什么,大概除了一身的伤痕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吧。

    他的眼神似乎没有改变过,但她的心却早已千疮百孔再不似从前了。

    她的目光从他的脸颊往下滑落,那身明黄色纱绣缉米珠龙纹化袍,衬得他气质清癯,时刻彰显着他至高无上的身份。

    元甄忽而伸出,想要抚上这抹耀眼的黄,却被他当作是亲昵的举动,他亦是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还是在乎朕的,是不是?”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