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在他心里，自己竟然已经不堪到这种程度了！

    “皇上，臣妾无力为自己辩解什么，”她垂下头去，眸色黯然，“过往种种都是臣妾的不是，但今日，若是你觉得臣妾做错了，那臣妾还是要一意孤行错下去。”

    “若是无法替她完成这个夙愿，臣妾只怕会抱憾终生，今日就算您罚臣妾也好，责怪臣妾也罢，臣妾都会心甘情愿接受的。”

    萧晟睿鹰隼一般的眸子扫过她的面颊，冷然道，“你抱憾终生怕不是因为无法替她达成夙愿吧，难道她走到今天你就一点过错都没有么？”

    她仍是埋着头，一言不发，一直到卫欣妍的寝殿内传出宫女的叫嚷声。

    “娘娘，您快去看看呀，妍婕妤她她快不行了！”一名宫女疾步奔出了殿外，直直朝她跑来。

    “快宣太医。”在众人惶惑之中，萧晟睿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定力，奇异地让人感到心安。

    她呆呆地点了点头，嗫嚅着：“对，快宣太医，快去啊。”

    完，愣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眼前的皇上和夏淑人，转身便拖着长长的裙裾走向了卫欣妍的寝殿。

    卧榻上，卫欣妍的呼吸变得急促，她虽睁着眼睛可视线已经无法聚焦，元甄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她。

    “是本宫，本宫在这里。”

    卫欣妍已经无法给予她回应，只能眼神空芒地看着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不停地用抚摸着她的额头，在她耳畔道，“皇上答应要来的，你看，他到做到了，你再等等，他马上就要进来了。”

    这时，卫欣妍的眸光微微闪烁着，急促的呼吸也被拉长了，她的嘴角缓慢地向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咣当～”

    门被推开，随着一阵寒风的袭来，萧晟睿也走了进来。

    元甄余光瞥见他是一人进来的，不知为何，夏柳并未跟进来，不过现在她来与不来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起身，将床榻边的位置让给了他，他们眼神有过瞬息的交流，她从他眼中看到了过去熟悉的目光。

    可她脑中现在一片浑沌，心里亦是七上八下，根本腾不出空闲去琢磨那一个眼神。

    他还未曾开口，卫欣妍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突然间眼眸就亮了，直直地看着他，眼泪顺着眼角拼命地夺窜而出，仿佛将积压了许久的眼泪今日一次要泄个够似的。

    萧晟睿握住她的，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

    元甄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临走前将剩下的宫女也都招呼出去了。

    这时候了，就算太医来了也没用了，她在这里又有何用，只希望她走的时候他就这样在她身旁陪着她，在这个只有他二人的寝殿内，陪着她走完最后一程。

    “娘娘，您喝点热茶吧，”戚嬷嬷端来茶杯，杯中氤氲着袅袅白烟，“你已经熬了好些天了，这样下去，只怕身子会吃不消的，皇上既然来了，您也可以放心了。”

    她接过茶杯，却一口都喝不下去，面带悲色，“虽然早有准备，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突然，我感觉刚才那一面，是我和她的最后一面了。”

    “哎，妍婕妤能认识娘娘，想必她也会觉得这是她在后宫中最幸运的事情了，娘娘待她的好，她是知道的，娘娘也不必感到遗憾了，能做的您都做了。”戚嬷嬷轻叹一声，道。

    “您看，方才若不是妍婕妤情况突然急转直下，您和皇上还有夏淑人不知会出现什么状况，皇上如今也是哎，怎么会带夏淑人来这里呢，这要搁在以前，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啊。”

    她着，心里更是疑窦丛生，宫里谁人不知妍婕妤曾经怎么对待过夏柳，她要来‘看望’便让她来么，皇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主见了，更何况妍婕妤已经是命悬一线了。

    元甄哑然失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他已经变了，戚嬷嬷你没发现吗，他变得好陌生，变得让我觉得可怖，他刚才话的样子，我感觉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他一样！”

    “或许或许是，”她还想替他找些借口，可左思右想也猜不出他为何会这样，于是只好：“皇上他是被迷了心智，等他哪天清醒过来，就会后悔对娘娘的那些话了，老奴不会看错的，不管他怎么变，对您是不会改变的，就像先先皇后”

    “即便不再了，也会永远都铭记在皇上的心里，这是谁也无法动摇的事实，皇上如今改变这么大，老奴实在觉得有些蹊跷，娘娘您还是静观其变吧。”

    “呵呵，戚嬷嬷，也真是难为你了，到现在还在帮他这些，我对他，早已经不抱希望了。”元甄冷冷地道。

    外面忽然传来太监的声音：“妍婕妤，薨了！”

    接着便是宫女太监们发出的高高低低的啜泣声，一时间整个庭院仿佛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悲痛之中。

    只有她，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站起来，也不出任何的话，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她却浑然不知，仍是端起来一饮而尽，凉意瞬间从喉咙散发至全身。

    直到戚嬷嬷搀扶着她走了出去，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那句话的份量，她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过。

    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风卷着雪花，狂暴地扫荡着庭院回廊，风雪摇撼着院中的古树躯干，在光秃秃的树梢上，怪声地怒吼着、咆哮着，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踩踏在自己的足下，让一切都归顺在这狂风暴雪之中。

    元甄望着茫茫的雪夜，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哭泣声，心里竟然没有想象中那般悲恸。

    她以为她至少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放声大哭，可她没有，她的眼神此刻比着冰天雪地的气候还要寒冷，她望着不远处站在寝殿外的萧晟睿，他正在仰面看着空中纷飞的大雪。

    似乎感觉到她锐利的目光，他也朝这边看来，两人四目对望，隔着洋洋洒洒的雪花，看得并不真切。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