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海，你是个聪明人，替顾挽倾送了这么久的信，是真的不知道她要送给谁吗？”

    顾辞远语气平静，却是直接扯下了单海最后的伪装。

    他下意识扶住身侧的桌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其实知道的。

    只是自己压抑了多年的感情忽然主动向自己靠近，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将他视为唯一的依靠，就算再不对劲的地方，他也下意识会骗自己。

    看到她嫁给宸王，过着那么幸福的日子，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事实上并没有。

    在姐重新找上他，并表明对他最大的信任的时候，他察觉到不对劲的，但潜意识里还是在贪念着这种幻想。

    如今这块最后的遮羞布被扯下来，他没有觉得失望和愤怒，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顾辞远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也跟着松了口气。

    其实她挺担心单海会一根筋的走到底，丝毫不听劝。

    “单海，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若是风怀城利用顾挽倾达到自己的目的，镇国公府最后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单海垂眸，没有回答，但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顾辞远又道：“风怀城的野心远远不局限于庆昌，你觉得岳离失去镇国公府镇守边境，对岳离来意味着什么？”

    单海只是一个下人，当初在左相府的时候，甚至连字都不认识，也就跟着当初的“顾挽倾”之后，才开始学。

    他能分是非，虽然有些深一点的东西不一定知道，但也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那一瞬间，单海才真切的明白自己究竟错得有多离谱。

    顾辞远将他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其实她知道，单海的选择都是“命中注定”的，是天道给他安排了死心塌地爱上“顾挽倾”这个人的命运。

    只是如今天道已经不再想着控制万千世界，单海的人生也回到了他自己上，所以今日来之前，她其实就已经猜到单海最后会做什么选择了。

    果然，单海抬起头看着她，声音微微颤抖着，“王妃需要奴才做什么？”

    顾辞远嘴角一勾，“你只需要继续帮他们送信就好，不过每次拿到新的信，都要先交给宸王府的人。”

    着，她看了眼旁边的暗卫，“这段时间他会留在镇国公府，拿到信之后交给他，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那两人传信的渠道不能断，但他们能收到的消息，只能由她了算。

    单海没有反驳，这也是他能为弥补自己的错误唯一能做的事儿。

    事情解决，凌仓宸和顾辞远自然要离开。

    但走到门口的时候，单海忽然开口：“王妃，您是她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顾辞远就是听明白了。

    果然啊，就算一个人的外貌再怎么变化，熟悉的人都是能认出来的。

    但她并没有回答单海的问题，“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单海，你该过自己的人生了。”

    单海身子一震，眼眶忽然就红了。

    他的嘴角勾了勾，似乎想笑，但最终还是没有扬起弧度。

    从镇国公府离开，在回宸王府的马车上，忍了一路的凌仓宸终于爆发了。

    “阿远，那个单海对你是不是关心太过了？”

    顾辞远挑眉，没有回答。

    空气中这么大的酸味，她还是能闻到的。

    凌仓宸将脑袋凑了过来，俊脸上带着一丝别扭的委屈，“以后不许你再见他了。”

    面对他这孩子般的样子，顾辞远失笑，“好好好，不见不见，找会我让单阳好好替他物色门亲事！”

    凌仓宸满意的点点头，“到时我让卫时去帮忙。”

    正在暗自神伤的单海并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已经被这两人计划得妥妥当当。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天道不再控制万千世界的芸芸众生，单海未来的路，自然也有他自己的选择。

    但那都是之后的事了，此刻镇国公府的外厅依旧热闹，但后院却是一片冰冷。

    宋邵文已经被下人抱下去了，宋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威严的气势犹如在战场上点将指兵，让人不敢直视，“去晚枫阁。”

    一声令下，宋老爷子带着府里几个管事的老嬷嬷，直奔晚枫阁。

    此时的顾挽倾已经换下了一身狼狈的衣裳，但怒火依旧未消，正对着晚枫阁的下人发火。

    以往都是甘草一个人顶着她的宣泄，如今甘草一走，晚枫阁的下人没一个逃脱了的。

    “啪！”

    顾挽倾一巴掌甩到身侧倒茶的婢女脸上，“没用的东西，你是想烫死本姐吗！”

    婢女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却不敢有丝毫犹豫，立马跪了下来，“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这水根本不烫，打翻在她上也只是温热的感觉。

    但她知道，姐现在是因为心情不好，找个借口宣泄罢了。

    但她不敢辩解，因为她知道一旦解释，等待她的将会是更严厉的惩罚。

    这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下人第一次经历这些了。

    但她这样的举动并没有打消顾挽倾的怒火，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没用的废物，还不赶紧把这里收拾了！”

    “是”

    婢女忙脚乱的收拾着地上的残渣，被割出血了也不敢停。

    送老爷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原本压抑的怒火瞬间腾起，“顾挽倾！”

    满身怒火的声音，让顾挽倾猛的惊起。

    当看到宋老爷子满脸怒容后，她心里的担忧更甚。

    “外外祖父”

    宋老爷子抬脚走进来，“宋家从不虐待下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顾挽倾看了眼地上满是鲜血的婢女，眼底闪过一抹恨意，但被她很快压了下去。

    “外祖父，是这婢女不心打翻了茶杯，收拾的时候把割了，我没对她做什么。”

    她一脸楚楚可怜的表情，像是受了委屈一样替自己解释着。

    可宋老爷子丝毫不吃这一套，冷冷开口：“你真当我不知道这晚枫阁的下人个个身上都有伤吗？”

    就是因为听了这件事儿，他才会亲自过来看看。

    即便知道这很可能就是事实，可他依旧不愿相信自己的亲外孙女会变成这样的人。

    他这话也只是在炸她，可顾挽倾惊慌的表情，却已经向他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