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覆雨翻云手
严世蕃听的有些毛骨悚然,不解的问道:“父亲!你刚才的是什么意思?世蕃听不太明白。”
林怀宇苦笑道:“你现在还不用太明白,将来总有一天爹会一五一十的讲给你听,现在你需要做的是打起精神来,帮我完成任务。希望能够在情况变得难以收拾之前,改变未来,避免惨剧的发生。”
严世蕃虽然搞不懂林怀宇的想法,但最后几句他听懂了,重重的点头:“父亲!您放心!世蕃一定会全力以赴支持您的。”
林怀宇满意的点头:“好!爹相信你,以你的聪明才智,是可以办到的。走!到我的书房去!我给你好好讲讲我们的计划。”
裕王府,徐阶,高拱,裕王也正聚在一起。徐阶一拍大腿,叹了一口气:“唉!可惜啊!可惜!张经李天宠二人都乃是朝廷忠义之士,沙场血战得胜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真真让人痛心疾首!”
高拱也是长吁短叹,沉默不语。
裕王低声道:“阁老,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保他们一保,如果照这样下去,恐怕他们两个凶多吉少啊!”
徐阶摇摇头:“殿下,严嵩对他们二人早有不满,一直想把他们搞掉,只不过以前有夏言做他们的靠山,严嵩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夏言倒了,又有我和仇将军保他们。现在仇鸾也不在了,我们连自身都难保,还怎么保他们。唉!”
高拱沉思了一会儿道:“阁老,我听严嵩在皇上面前构陷他们的时候,吕公公曾经替他们过话,你看能不能。。。”完看着徐阶,那意思能不能从吕方哪里寻得一些帮助。
徐阶拈须髯想了想:“吕公公确实为他们辩解过,但事已至此,再想翻盘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也不妨一试,不过我现在被老贼盯上了,不敢稍有异动。由我出面找吕方恐怕不太妥当。”
高拱一听就犯了踌躇,徐阶的有道理,严嵩现在根本不相信徐阶已经彻底臣服,没准儿一直在等会。要是再被她抓到什么破绽把徐阶也扳倒,那裕王党才是真的算完了。可自己的等级有点低啊,跟吕方又不上话,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三人全都默默无语,各想心事。
裕王率先打破了沉默:“阁老,不如这样吧,让我找个会去和他谈谈。”
徐阶高拱一听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殿下千金之躯怎么能轻易抛头露面呢!况且身为皇子擅自结交内侍罪名可不轻,实在犯不上冒这么大的风险。”
裕王苦笑道:“难道二位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就坐在这眼睁睁看着张经李天宠二人被严嵩给陷害至死吧!”
高拱沉思了一会儿:“这样也好,裕王亲自出面比我们两个都要管用的多,吕方再怎么样也会给王爷一些面子的。至于安全方面嘛,也应该没有问题。皇上后天要去白云观打醮,殿下会作为在京王子随行,在那里找个会单独见见吕方应该不难。”
徐阶觉得高拱的方案有可行之处,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高大人一定要随行保护王爷,如果没有会千万不要硬来,王爷才是我们最重要的牌,一切已王爷的安全为第一。”
高拱点头:“那是自然!”三人商议已定。又讨论了一些具体的细务,各自散去。
锦衣卫诏狱,张经李天宠二人被去了枷锁,关进天字号牢房。直到现在两个人都还没弄明白事情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结局。明明一场大胜提升了士气,振奋了国威,没有封赏也就算了,居然会被押解进京问罪!这实在令人想不通。坐在牢房里唉声叹气。郁闷不已。
正在这时,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位就是江浙总督张经张大人,巡抚李天宠李大人吗?”
二人一愣。寻声望去,只见对面牢房之中有一人,正借着昏暗的灯光,用一把刀正在腿上刮着什么。衣衫褴褛,看不清模样。
张经轻声问道:“正是张某,敢问阁下是?”
那人缓缓抬起头,形容枯槁,蓬头垢面,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星。看着张经咧嘴一笑:“在下杨继盛!张大人不记得我了?”
张经李天宠大吃一惊,杨继盛这个名字太熟悉不过了,因怒参首辅严嵩而获罪下狱的前御史,就算身在牢狱也依然给皇帝上血书弹劾的直臣,名满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连忙起身施礼:“原来是杨大人!久仰久仰!大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天下人无不敬仰,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大人,真是三生有幸!”
杨继盛惨然一笑:“张大人不必客套了,都在难中何须如此。”完将中的刀放下。
张经这才看清原来他在刮的是腿上因伤腐烂的皮肉,已经挖出了一个大洞,几乎露出骨头了快。不由得倒洗了一口冷气。敬佩之情更是大增。
杨继盛仿佛没有什么感觉一般,接着道:“杨某在这里日久,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二位大人一向在东南主持抗倭大计,不知因何会被治罪下狱的呢?”
杨继盛这话一出口,张经李天宠二人鼻子一酸,眼泪流出来了,哽咽着道:“不瞒杨大人,我二人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知何故。我们在台州一战全歼倭寇主力北条部,杀了他们的首领北条幸。快马将捷报送往京城,我们知道皇上心中一直惦念东南倭乱,本以为皇上见了捷报一定会高兴不已,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二人到动情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放声大哭,伤心不已,好像要把自己心中所有的委屈都要通过眼泪发泄出来。
杨继盛听完,静静的想了想:“二位大人,可知道你们的罪名是什么吗?”
张经点点头:“圣旨上我们拥兵自重,贻误战,误国误民。可实情根本不是那样的,我虽然开始的时候避而不战,是因为我军战斗力不足,根本不足以将倭寇剿灭,所以我秘密的从广西调来一批狼土兵,他们战斗力极强,又不怕死,我日夜训练,终于将他们练了出来,台州一战可以完全证明了他们的实力!”张经到这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得意之色。接着道:“只要能继续以狼土兵为主,政府兵为辅,再加上及时的后援保障,彻底剿灭倭乱指日可待!”到这停住了,呆呆的站在哪,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态。一语不发。
李天宠重重的拍了一下牢门:“嘿!”慢慢滑坐在地。抱头不语。
杨继盛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伤心,笑到最后变成了哭。张经与李天宠被他笑毛了,颤声问道:“杨大人,因何发笑啊!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杨继盛连连摆,勉强止住笑声:“不不!二位大人不要误会!我不是在笑你们!我在笑皇上!笑司礼监!笑内阁!笑整个朝廷!一个个全是聋子!瞎子!衮衮诸公,皆土木人偶乎!竟让一个老迈将死之人将他们尽皆玩弄于鼓掌之上,真是可悲!可怜!可恨啊!!”
张经李天宠二人不明白他的意思,愣愣的看着他。
杨继盛缓缓道:“二位大人,虽然我不在朝堂。但外面的事也能知道一些,你们两个的事情不用猜我也知道。必定是老贼严嵩所为!”
张经李天宠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何以见得?”
杨继盛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二人以前皆乃夏言举荐,对严嵩一直是阳奉阴违,他早就想找会把你们换掉,碍于夏言之威,他怎敢胡来。夏言倒台,又有仇鸾徐阶保护你们,他仍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会终于来了。他已经是权倾朝野,一呼百应!有怎么可能再放过你们?你们这次获罪与胜败根本无关,不管打胜还是打败,还是避而不战,照样都难逃此劫!”
张经李天宠二人听杨继盛完,再仔细回想自己这些年确实与严嵩不太对付,又压制他的心腹赵文华。赵文华多次上本弹劾等等。顿时感觉有些心灰意冷,瘫坐在地。
杨继盛看他们这样,心中有些不忍,安慰他们道:“二位大人也不必过于灰心,严嵩虽然掌握朝政,但内阁上面毕竟还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吕方吕公公倒也不失为一个忠厚长者。应该不会不替你们话的,再了,仇鸾虽然倒台,但徐阶尚在,他也不会袖旁观的。想来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才对。”
杨继盛一番话的二人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张经对李天宠道:“没错!徐阁老不会袖旁观的,一定会为我们话的,虽然他只是次辅,但在皇上面前也是可以得上话的。”李天宠连连点头同意。心情多云转晴。
白云观,当今皇帝亲自莅临,打罗天大醮,观主娄近桓忙得不可开交,观中上上下下打扫干净,高搭法台,所有道士皆换上新道袍。法事所用一切器具擦拭一新,准备妥当后迎接皇帝的到来。
辰时三刻,嘉靖帝的龙辇驾临,娄近桓率全体道士伏地跪倒,高诵法号:“白云观主娄近桓跪迎清慧玄妙道德真君法架!”
嘉靖帝一身八卦法袍,拿拂尘,由打龙辇上走下来。走过铺满莲花花瓣的甬道,进了白云观,法器齐鸣,雅乐悠扬,庄严肃穆。罗天大醮正式开始。
皇亲国戚,勋旧显贵,鱼贯而入。裕王与侧妃李氏也跟着人群走进来。裕王进了白云观就一直盯着吕方,怎奈吕方一直在嘉靖帝身边侍奉,没有会近身。
进行大会其中一项,天下各道观代表向嘉靖帝进献法器的时候,吕方吩咐黄锦留下侍候皇帝,自己捧着装法器的金盘走出来。裕王不动声色的对李氏道:“我出去解,你在这等我。”李氏笑着点头答应。
裕王跟着吕方出来,见他走进厢房,将金盘交给冯保:“保儿,将法器收好,不得有失。”冯保答应一声出去。吕方活动活动身体,刚要回去,一抬头见裕王走了进来。不由得一愣道:“王爷,您这是?”
裕王看左右无人,将房门关好,对着吕方深施一礼。把吕方吓了一跳,连连阻止道:“王爷!你这是干什么!您这是在折老奴的寿啊!这是怎么的,老奴万万当不起!”
裕王起身道:“吕公公!本王是有事找你帮忙来了,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一把!”
吕方是什么人啊!那都快成精了都,心念微动就已经将裕王的来意猜的差不多了。苦笑道:“王爷,你不用了,我猜您一定是为了张经李天宠二人的事吧!”完叹了一口气道:“不瞒王爷,此事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皇上面前替他们话了,可不管用,严阁老火上浇油,皇上怒不可遏。现在要想保住他们,难啊!”
裕王正色道:“吕公公!您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在潜邸的时候就一直在身边,您也都看到了,严嵩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前有夏言,后有仇鸾!现在又盯上了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他到底是何居心啊!现在他在朝堂上一不二!满朝文武都是敢怒不敢言。唯一还能制衡他的,只有司礼监,如果您再不站出来话,大明江山都落入了他的掌中了。真到了那时。。。!”裕王没有接着往下,但意思很明白。
老实吕方对林怀宇也有些不满,他的主意是只要皇上不表态,司礼监犯不上和内阁作对。毕竟互相之间各有作用,互相配合。可现在这个严嵩属实有些过分了,屡屡利用皇上铲除异己,将皇帝和整个朝廷玩弄于鼓掌之上,真有点目中无人的意思。更何况这次在张经李天宠二人的事上,自己也是了话的,可仍然免不了被治罪。根本就是没把自己这个堂堂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放在眼里啊!想来心里就有些不爽。可严嵩的强大自己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夏言仇鸾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可都败在了他的里。自己和他翻脸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这可要从长计议了。别到时候把自己也牵连进去,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笑着道:“王爷,时候不早了,让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不好,您还是回去吧,至于您刚才的事,我都记下了,该话的时候,我会话的。”
裕王见他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心有不甘,还想再什么。吕方已经扶着他要往外走,只能无奈道:“那就拜托吕公公了!”吕方连连点头。一语不发。二人走出房门。回到各自位置。
三日后,刑部尚书罗龙文上书已将张经李天宠二人定为死罪,斩首弃市。奏本送到内阁。林怀宇里拿着这份回文心中若有所思。徐阶心中着急,却无可奈何。严嵩对自己时时提防,一些重要文件都不让自己看了。又不敢到皇上面前告状,只能默默忍受。刑部尚书是严党一伙,绝不会轻判的,吕方那里又迟迟没有消息,看样子是指望不上。唉!难哪!太难了!
只见林怀宇想了一会,提起笔在奏本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将奏本往袖子里一放,来见皇帝。
进了大殿,林怀宇跪倒在地,三呼万岁,将奏本呈上:“陛下!刑部和大理寺的审议结果已经出来了,皆定为斩首之刑!”
嘉靖帝看都没看,一摆吩咐在一旁伺候的当值大太监陈洪:“批了吧!”
陈洪连忙点头答应,将奏本接过来,拿出朱笔,刚要画押,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一下子愣住了,抬头看着林怀宇。林怀宇的表情波澜不惊,眼神平静而又冰冷。
陈洪不禁微微颤抖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又看了看林怀宇,林怀宇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陈洪一咬牙。在三人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