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亦有道哉
五城兵马司大牢,蓝道行被铁链牢牢捆在柱子上,铁链上还东一道西一道挂着几张符,鄢懋卿知道这老道在宫中待了十几年,深受皇帝信任,很有些段,为以防万一,特意请娄近桓画了几张五行缚术法咒。管不管用不知道,最起码能有个心里安慰。
卢廷春和鄢懋卿并排而坐,低声道:“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鄢懋卿点点头,沉声问道:“蓝道行!本官奉旨审你!你最好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回答,圣上慈悲,或可免你皮肉之苦!”
蓝道行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笑过之后又转变成哭,哭过之后又笑,好像疯了一样。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皮肉之苦?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有什么可的吗?贫道只求速死!别无他想!”
卢廷春阴深深的笑道:“你想速死?嘿嘿嘿!做梦!你大概只知道锦衣卫的诏狱厉害,还不清楚我们兵马司的能耐!我劝你还是听话的好!否则。。死对你来都是一种奢求!”
蓝道行喘着粗气,缓缓道:“愚蠢的凡人!你们哪里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别费那些无用的唇舌了,想怎么样你们就放马过来吧!”
鄢懋卿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范,冲着卢廷春点点头。卢廷春吩咐一声:“来啊!上刑!”
下人七八脚给蓝道行上了夹棍,两边用力一勒,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蓝道行疼的面孔极度扭曲,忍不住大吼出声:“啊——!!”
卢廷春一脸阴笑,双一拍:“把官帽给他戴上!”
这里的官帽不是通常意义上做官戴的帽子,而是一种刑罚,由两边可以折叠的弯曲铁片组成,紧紧扣在脑袋上,两边有人用力拉扯,铁片收紧,让人痛不欲生。好似孙猴子戴的紧箍咒一般,无人可以承受。
蓝道行疼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七窍流血,声嘶力竭般大吼。身体猛的一挺,昏死过去。
鄢懋卿吓了一跳,忙道:“卢大人!可别弄死了他,留着还有用处!”
卢廷春微微一笑:“大人放心,我自有分寸,来啊!把他弄醒!”
狱卒端起一盆凉水泼过去,不大一会儿,蓝道行悠悠醒转过来,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鄢懋卿咬了咬牙,接着问道:“蓝道行!你可愿招了吗?”
蓝道行咧嘴一笑,好像哭一样难看:“呵呵!我愿招了!”
鄢懋卿大喜,忙道:“好!识时务就好!你快!是何人指使你行刺皇上的?皇上素来喜食丹药,为什么这次会险些丧命?这一切的背后主使都有哪些人?不要怕!出来!我自然会向首辅大人陈情,他老人家若一时心软,或可饶你一命也不一定!”
蓝道行嘴角吐着血沫,喘息一会道:“指使我的是冥冥之中的主宰,上天的旨意,它让我一定要顺天理,明人心。呵呵呵!哈哈哈!是上天的旨意!哈哈哈哈!是定数使然!呵呵呵!是天命也!”披头散发,状若疯狂。放声大笑。
卢廷春牙关紧咬,冷冷道:“好!你很好!我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吩咐下:“来!给他上大菜!烤全羊伺候!”
鄢懋卿听完眨巴眨巴眼睛,不知云里雾里,烤全羊?还给他上大菜?
卢廷春看出来了,阴深深笑道:“大人,我这道烤全羊可不是谁都能吃的起呢!您瞧好了,可千万别闭眼!”
只见几个狱卒端过来几盆炭火,用一根大铁棍将蓝道行身上的铁链横着穿起,连人带棍一起架到炭火上,高热的火苗不停的跳动,熏烤着蓝道行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蓝道行疼的高声嘶吼,仿佛已经不是人声。就算是阴曹地府的地狱酷刑也不过如此。
卢廷春却好像没事人儿一样,端起一碗茶水喝了两口,轻描淡写般道:“哎!哎!别忘了翻身啊!另一面也要烤到火候!”
鄢懋卿都已经快要吐了,就感觉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一般在搅动一样。蓝道行的惨叫声好似厉鬼,叫到最后只能听到丝丝声。
鄢懋卿一摆:“停!不要再烤了!把他放下来!我再问他一遍!”
卢廷春老大不高兴,在他眼里这只不过是前奏罢了,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呢,只要这一套做下来,哪怕是地狱里的恶鬼也得给我招供,没想到半路居然给我叫停。真是岂有此理!满心不愿意,可又没办法。自己只是协助,人家才是主审呢。不听不行啊,想到这摆了摆,无奈道:“把他放下来吧!”
鄢懋卿走上前,伏身看着已经一片焦黑的蓝道行:“道长,何必这样呢!不瞒你,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只不过是在替人卖命罢了,你这么有种,本官十分佩服,也很感动,可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没有一点交待肯定是过不了关的。你听我一句,多少交待一点,这样我也可以在皇上和严阁老面前交差,你也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你越是这样顽抗,皇上!疑心就越重,到时候没准会牵连更多人进来。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蓝道行在地上蠕动着,身上的肉在地上摩擦,留下大片大片的血迹和肉渣。嘴里发出一阵阵丝丝声。鄢懋卿听不清他什么,伏身低头:“你什么?大点声再一遍?”
蓝道行丝丝道:“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与。。裕王无关!!”
鄢懋卿猛然抬头,连声对狱卒道:“听到了没有?快把他的这句话记下来!让他画押!”狱卒不敢怠慢,一字不差的写下来,抓住蓝道行的指,按上印泥。
卢廷春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诧异议问道:“大人,你听清了吗?他和裕王无关。”
鄢懋卿笑了笑:“够用了!”完一摆:“给他找大夫治伤,先别让他死了。”完转身离开大狱。剩下一脸懵懂的卢廷春还有奄奄一息的蓝道行。
卢廷春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别愣着了!给他上药,喂点水。妈的!也不知道得了人家什么好处,嘴巴这般硬!”
抛开蓝道行,单鄢懋卿,出了兵马司直奔严府。管家一看是他,不敢阻拦,只是低声告诉他老爷正在书房歇息。鄢懋卿听完停住脚步,没有再往里走。让管家通报少主严世蕃,先和他商议商议再。
不大一会儿严世蕃匆匆过来,将鄢懋卿带到正堂。严世蕃低声问道:“事情办的如何?”
鄢懋卿摇了摇头:“死牛鼻子硬得很,大刑挨了不少,都让他挺了过去,我怕再这样下去他会死了,毕竟他的岁数也不了。所以才停了刑具,过来找阁老商议。”完把里的一张纸递给严世蕃。上面写有蓝道行从头到尾过的每一句话。
严世蕃皱着眉头看了一遍,没有什么有用的,当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抬头看了看鄢懋卿,鄢懋卿冲他点了点头,聪明人无需过多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