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各方的行动
严府书房
林怀宇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严世蕃罗龙文鄢懋卿环坐周围。
“阁老!”鄢懋卿笑着道:“外省督抚都传来消息,愿意听从阁老的调遣,各镇的将军们也有很多是我们的人。应该不会起什么风浪的。”
罗龙文跟着道:“在京各部官员有很多是阁老的支持者,御史台和都察院除了那几个死硬分子,剩下的也都站在我也一边,只要阁老令旗一指,必定群起而攻之!”
林怀宇摇了摇头看了看严世蕃,严世蕃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叹了一口气道:“五城兵马司除了卢廷春以外,北城指挥使朱百川,西城指挥使刘干也收了我的财物,不过您是知道的,这样的人到了关键时刻能不能靠得住还在两可之间,卢廷春就是前车之鉴啊!如果不是临时倒戈,只怕上次裕王他们已经得逞了。”
严世蕃停了一会儿,整理一下思路,接着道:“锦衣卫那边情况还不是十分明朗,我不敢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怕引起别人的猜疑。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陈洪身上,只要他能掌控锦衣卫,那么就算别的地方没有把握,我们也可以搏一搏!”
林怀宇点点头:“你的很对,外省督抚和朝廷官员都只能起到声援的作用,而且他们是墙头草,是会随风倒的,难以完全信任他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兵权。这方面皇上一直抓着不放,也是我最头疼的,没有兵权,哪怕整个朝廷都站在我们一边也无济于事,上次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我虽贵为首辅,也只不过是人家砧板上的肉罢了!”
到这突然脸色一阵暗淡,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担心的是胡汝贞啊!这个人性格刚烈,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我怕他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严世蕃有些怀疑道:“不会吧!他好歹也是封疆大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就这么一条阴沟就能把他绊倒了?”
林怀宇摇头苦笑:“你懂什么,这是名节!名节!懂吗?名声越大的人越在乎名节!你看外面的那些瘪三,他们是绝不会在乎什么名节的,只要有好处,随便你怎么羞辱。可胡宗这样的人就不一样,他们可以死!但不能被羞辱!这就是所谓的“士”了!”
鄢懋卿点头同意:“阁老的没错,我派人给他送过东西,回来告诉我胡宗宪现在十分消沉,诏狱里面咱们已经打点了,没怎么难为他,主要还是他自己想不开。这也难怪,起居八座,开牙建府的东南一柱,一夜间变成阶下囚,换成谁也一时难以适应。”
严世蕃低声道:“父亲,胡宗宪哪暂且不谈,文华那里。。。”
“不要管他!他活该!自取其祸!”林怀宇一听赵文华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恨恨道:“当初我再三叮嘱,他的位置之重,朝廷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让他千万不要伸,伸必被捉!现在怎么样?他听我一句了吗!”
严世蕃见父亲震怒,不敢再,等林怀宇气稍微消了一点才声道:“父亲,话是这么了,可文华毕竟还是有功的,胡宗宪也是他推荐过来的。儿子的意思,,如果能救还是救一救的好。”
严世蕃心里的九九瞒不过林怀宇的眼睛,他静静的看着严世蕃,赵文华贪了这么多,难保没有孝敬过自己,而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两银子,这明什么?明所有的事情都是严世蕃经了,根本没有通过自己!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严世蕃被他看得有些发慌,咽了口吐沫,把头转过去。
林怀宇看他这样,心里一紧,看来自己猜的不错,真的和世蕃有关系。嘿——!
林怀宇心情复杂至极,不知道该些什么,慢慢倒在躺椅上,缓缓闭上眼睛,他需要歇一会儿,太累了!
鄢懋卿罗龙文互相看了一眼,起身道:“阁老,您累了,安心歇息,我等先告退,有什么事让世兄跟我们。”
林怀宇没话,严世蕃摆摆,鄢懋卿罗龙文躬身离去。
无巧不成书,就在林怀宇他们在府中商议的时候,张经又悄悄来到了诏狱。
胡宗宪一看是他,忙起身道:“公公!”
张经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道:“大人!我这次来,可没带来什么好消息啊!”
胡宗宪心中一紧,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
张经接着道:“赵文华赵大人也被抓了,只不过他的案子和你不同,被关在刑部大牢里。陈公公可能是皇上准备要动了!”
“动?向谁动?”
张经没有话,轻轻伸出一只,把一个硬硬的东西放到胡宗宪中:“大人,我不能久留,你好自为之吧!”完转身出去。
胡宗宪张开,看着里的晶莹剔透,好像宝石,用力用力一捏,散碎数片。放到嘴里舔了舔,咸咸的。
“是盐!”胡宗宪瞬间明白了,眼泪夺眶而出。赵文华和自己都是严阁老的人,尤其是赵文华,更是严阁老的义子干儿。两个人先后被抓,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呜!”胡宗宪用使劲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不通!严阁老推行改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子孙后代都可享此福报,只要坚持下去,大明帝国的威势终将笼罩整个天下。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为什么皇上会对付阁老呢?是因为阁老的权势太大了吗?让皇上感觉到了威胁?可军队不是一直掌控在皇上里吗?皇上啊!皇上!你好糊涂!
看着黑乎乎的诏狱,再想到自己纵横东南,平倭寇,灭海匪。血雨腥风,身经百战才换来今天的荣誉和地位。可死后却要背上贪赃枉法,结交权贵的罪名。“啊!”的大叫一声,一拳猛击在墙壁上,顿时献血飞溅。
时间嘀嗒,一分一秒的过去。御马监,大太监黄锦正静静的听张经讲述事情的经过。笑着道:“很好,胡宗宪性情刚烈,一向自视甚高,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肯定深受打击,如果再知道严嵩即将倒台,他已经不可能再恢复清白之身,搞不好会以死明志。”
张经嘿嘿一笑:“如果他真的自尽那简直太完美了!不但坐实了御史弹劾的罪行,严嵩这个举荐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更何况还有赵文华的案子呢!”
黄锦点点头:“话虽这么,但我们绝不可大意,严嵩那老匹夫城府极深,谁也不好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上次我们也以为胜券在握,欢呼胜利,没想到居然可以让他逆风翻盘,起死回生。”到这叹了一口气道:“自从上次事件后我内心总是有一种不清的感觉,总感觉这老匹夫是不是有鬼神相助,要不然他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反败为胜呢。”
张经笑道:“公公多心了,世间哪有什么鬼神,只不过他的运气比较好罢了,不过这次就算他运气再好也不可能再让他翻盘,更何况这次没准儿运气站在我们这一边了呢!”
黄锦笑道:“但愿如此!张经,这次你立了功,我一定会赏你的,我要是可以重回司礼监,你的会就来了!好好干!”
张经一听喜出望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张经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求公公别拿我当外人,无论去哪都带着我,这辈子我跟定您了!”
五城兵马司
卢廷春正在想着最近几天朝廷上发生的事,不禁眉头紧锁,最近不知怎么搞的,老是莫名其妙感到心慌意乱,左眼跳完右眼跳,右眼跳完左眼跳,把他快搞神经了,也不知道是凶还是吉。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唉!好烦啊!
正想着呢,中军来报,徐阶徐阁老来见大人。
卢廷春一愣,徐阶?他来干什么?自打上次假死事件之后,可以自己已经基本和裕王一边断了联系,完全站在了严嵩这一边,裕王党恨自己入骨。怎么今天徐阶亲自找上门来了,应该是公事吧。吩咐一声:“快请!”完整整了衣冠,亲自出来迎接。
刚走到中厅,见徐阶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卢廷春瞬间满脸堆笑,快走几步,抱拳拱道:“徐阁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下官给徐阁老见礼!”
徐阶也瞬间变了一副面孔,掌微微上抬:“哎呀呀!这如何使得呢!卢大人快快免礼!哈哈哈!”
两个人在中厅寒暄客套几句,卢廷春将徐阶让至正堂。分宾主落座。卢廷春单刀直入,微微笑着道:“徐阁老大驾光临,肯定是有什么要事吩咐下官。其实不必您亲自跑一趟,派人来吩咐一声也就是了!”
徐阶一摆:“哎!其实老夫这次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朝廷分派我掌管卫生防疫事项,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以及京城驻军乃是重要防疫所在,我不放心,所以各处都走一走。”
卢廷春心中暗道:放屁!你才不会为这等事到处跑呢,当我是傻瓜吗!
心里想着,嘴上却道:“阁老放心!卑职已经全都按照朝廷吩咐的去做了,各处鼠药已投放完毕,对一些重点部位都已经用石灰掩盖,绝不会放生疫情!军士们的伙食采购也是严格把关,安全可靠。请阁老放心就是。”
徐阶一听连连点头:“哦,那就好!那就好!”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空气骤然变得有些尴尬,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话。
还是徐阶先打破了沉默,轻声道:“卢大人,不知你对最近朝廷上的事有什么看法呢?”
卢廷春故作一愣:“哦?不知阁老指的是什么事?”
徐阶笑道:“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景王重病,赵文华和胡宗宪被捕下狱了。”
卢廷春心里突然有些发慌,想了想,皮笑肉不笑着道:“哦,原来是这个,卢某人一介武夫,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清楚,不过人食五谷,岂有不生病之理,至于赵大人和胡大人嘛,两位都是朝廷大员,没有证据的话,朝廷应该是不会动他们的。”话的滴水不漏,一边一边偷眼看着徐阶的反应。
徐阶听完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淡淡道:“卢大人果然是人家的心腹,老夫只是戏言之,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告辞了!”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卢廷春脑袋里飞快的转了几圈,忙起身拦住:“阁老留步!”
徐阶停住,转身看着他。卢廷春满脸赔笑道:“阁老此话像是有疑我之意,卢某怎么担得起,下官是个粗人,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阁老不计前嫌,指教一二。”
徐阶眯着眼睛看着他,把卢廷春看的有些发毛。过了好一会儿,徐阶冷冷道:“老夫正是为了卢大人的前程而来,可卢大人却好像不愿意相信老夫呢。”
卢廷春一脸讪讪道:“哪里,哪里,阁老见多识广,卑职一向佩服的紧。”
徐阶点点头,又回身坐下,一脸正色道:“卢大人,老夫今天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专程为了救大人一命而来!”
卢廷春听完一惊,忙道:“阁老何出此言?”
徐阶没有话,使了一个眼神。卢廷春正色道:“阁老放心,下官这里不敢是铜墙铁壁,但也绝不会有人敢偷听!”
徐阶点点头,轻声道:“卢大人,你现在已经是大祸临头了!你自己还不知道呢!景王病重,已经行将不治,胡宗宪与赵文华先后被抓意味着什么?嗯?”
卢廷春沉默不语。徐阶稍微提高了点音量:“意味着严党要倒台了!而且是不可逆转的倒台!这次只怕鬼神站在他一边也没有用!裕王登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严嵩现在就好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他怕了!他害怕了!你怎么办?你准备为他陪葬吗?”
卢廷春脸色阵青阵白,双紧握,一语不发。
徐阶缓缓道:“卢大人,虽然上次你处置失当,但那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要责任,我们大家都有。谁也想不到皇上会死而复生嘛!怎么能把事情全怪在你身上呢!”
卢廷春心里剧烈的挣扎着,看了看徐阶,犹豫着道:“阁老。。我。。我。。”
徐阶知道他已经动了心,趁热打铁道:“卢大人!现在可是你最后的会!只要你能拨乱反正,表明立场,老夫保证,裕王殿下一定会不计前嫌,重重有赏!”
卢廷春好像被鞭子抽了一下,浑身颤抖道:“裕王殿下真的会原谅我,既往不咎?”
徐阶正色道:“卢大人可愿相信老夫?”
卢廷春重重的一拳打在大腿上,腾的一下站起身:“好!阁老!我就信您一回!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徐阶一把按住他,让他重新坐下,笑着道:“卢大人不必如此,此事不可走漏风声,一切如常就好,等到用到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
卢廷春点点头:“也好,我尽量不让严嵩起疑,阁老也要自加心,我虽然不是严党的核心,但总感觉他们也不会束待毙。”
徐阶点点头:“嗯,这是自然,他们那边一旦有什么消息,你也要及时通知我们。”
两个人又互相商议一会儿,徐阶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