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意外的插曲
大殿外的喊杀声此起彼伏,裕王脸色阴沉,看着前方忽明忽暗的大殿,那里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现在已经距离自己近在咫尺。只要冲进大殿,见到父皇,就可以梦想成真。
徐阶看着东厂厂卫和王府护卫联军正一步步奋力向前推进,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按照计划,高拱应该和卢廷春在此时带领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前来与他们汇合,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却迟迟未到,难道中途又出现什么意外了吗?徐阶有点不敢往下想。抬头看了看大殿门口站着的陈洪与鄢懋卿。高声喊到:“陈公公!皇上可安好吗!裕王殿下奉旨进宫面圣,陈公公却横加阻拦,妄动刀兵,不知是何用意?”
陈洪还没来得及话,鄢懋卿抢先一步道:“徐阁老真是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等率兵闯宫,企图谋害圣上,却在这里反咬一口!我也想问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徐阶哈哈大笑:“岂有此理!真是欲加之罪!裕王殿下乃奉旨进宫!天经地义。而你等却是无诏闯宫,大逆不道!孰是孰非,自有公道。陈公公,我知道你也是受人胁迫,身不由己。快快让路,让殿下去见皇上!你是皇上身边伺候久了的老人,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你难道忘了皇上对你的恩情了吗?”
徐阶的嘴皮子那有多厉害啊,满朝文武都数得上的,鄢懋卿根本不是他的对,嘴张了张,没有话。反倒是陈洪被徐阶几句话的有点活动。毕竟跟随嘉靖帝几十年的老奴才。却在最后晚节不保,背叛了皇上,想来实在心中有愧。现如今听徐阶这么一,更是觉得难受,不由得低下了头。
徐阶一看有门儿,高声喊到:“在场的所有锦衣卫听着!你们不要再执迷不悟,坐无谓的抵抗了!皇上病重,召裕王殿下进宫欲托国事!可严嵩老贼用卑鄙的段欺骗了陈公公!让你们在这里阻拦裕王殿下!现在皇上在宫里可能已经被严嵩老贼所害了!呜呜呜!你们都是皇上的亲军!按理应该保护陛下?安危才是。可现在却在这里和皇上唯一的儿子刀兵相见!呜呜!你们!皇上若是知道你们这样,他老人家会怎么想!你们的良心上能过得去吗!”
锦衣卫让他得一个个目瞪口呆,拿刀枪茫然四顾,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阶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悲愤至极:“尔等不要怕!错不在你们!你们都是受人蛊惑,替人受罪罢了,听我好言相劝,放下武器,让开道路!裕王殿下向你们保证,既往不咎,绝不追责!!!”
锦衣卫们面面相觑,当啷一声,一个人率先扔掉了中的兵刃,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紧接着叮当声不绝于耳。
陈洪吓得魂不附体,情急大喝道:“住!你们不要听他胡!皇上从来没有过让他们进宫的话!他们这是谋反!是谋反!”
可任凭他怎么样撕心裂肺的叫喊也没有人想听,数百名锦衣卫有大半都放下了武器,剩下的也都迟疑后退,不想再抵抗。
大殿内,林怀宇站在嘉靖帝遗体前,默然不语,在他身边,马致远悄然道:“林兄弟,我把他的魂魄已经送至转轮台转世投胎,他不会再活过来了!凡间的事你好自为之,我先走了!”完悄然消失不见。
林怀宇缓缓转身,慢慢向殿外走去。
几乎与此同时,徐阶瞪着血红的眼睛,在殿外厉声大喊:“请裕王殿下进宫面圣!有敢阻拦者!杀无赦!”
雨更大,雷声震天,闪电把整个天空都撕成两半,王府护卫和东厂厂卫目光坚定,簇拥着裕王大步向前。
陈洪急得快要哭出来,看着鄢懋卿道:“快!快去请阁老出来啊!”
鄢懋卿苦笑道:“这个时候阁老出来又能有什么用,大不了有死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突然众人的脚步停住,站立原地不动,静静的看着大殿门口。
徐阶眼睛眯缝着,咬紧牙关看着前方。陈洪和鄢懋卿不知出了什么事,扭回头一看,只见林怀宇捻须髯正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裕王和徐阶他们,沉声道:“殿下!你来晚了!皇上已经驾崩了!”
这个消息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惊雷一起炸响,将在场所有人震的目瞪口呆。全都一动不动。
裕王面容扭曲,刚要放声大哭,徐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哭出声,厉声道:“严嵩!你这狗贼!你害死了皇上,阻拦皇子,罪在不赦!众将士上前!将老贼碎尸万段!为陛下报仇啊!”
真是了得!林怀宇也不得不佩服徐阶,居然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和犹豫,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直奔问题的中心要害。唉!可惜啊!如果他愿意真心实意的帮助我,那该有多好。人才啊!抛开各自的立场不谈,徐阶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廓中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快如闪电一般,一大队骑兵拿长刀,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不由分将王府护卫和东厂厂卫围在正中,紧接着一队队士兵持刀枪纷纷涌进。将整个万寿宫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员大将骑着高头大马,分开众人,直接来到台阶前躬身施礼道:“胡宗宪来迟!望阁老恕罪!”
是胡宗宪!他总算及时赶到了,陈洪和鄢懋卿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差点瘫坐在地上。
林怀宇微笑看着胡宗宪,笑容掺杂着一点泪水,看来自己没有看错人,胡宗宪真的是忠诚可靠。颤声道:“汝贞!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你做的很好!”
胡宗宪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绪,沉声问道:“阁老!他们怎么处置?”
林怀宇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徐阶和裕王,高声喊到:“徐阁老!不要再坚持了,胜负已分,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快快下马,老夫保证不难为你,至于裕王殿下,我身为臣子,更不会对殿下做什么,一切都自有朝廷公断!”
形势瞬间反转,徐阶看着眼前的形势,突然感觉没有什么,既不激动,也不失落。大脑空荡荡的,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伸拔出腰间的佩剑,对着裕王咧嘴一笑,笑容里蕴含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殿下保重,事到如今臣也没有脸面再受老贼的羞辱了!皇上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再替我们做主!您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他应该不会为难你吧。”
裕王看着徐阶苍老憔悴的面容,心如刀绞一般。颤声道:“阁老!阁老!”
林怀宇仿佛也感觉有些不好,高声喊到:“徐阁老不要冲动!只要你放下武器,有事好商量!”。新君继位内阁死,这样的事确实有些丢人,哪怕以后再死也没有人会在意,但这个时候他要是死了,不知道历史将来会怎么写。
徐阶的脸在雨中显得是那样苍白,抬头看了看天空,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把漆黑的天空映照的好似一面镜子,镜子里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的面孔。仇鸾,杨继盛,张经,李天宠。每个人的身上都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最后出现的是夏言,他的面容还是那样慈祥,那么睿智,微笑着,向他伸出一只。好像在召唤他一样。
徐阶惨然一笑,宝剑高高举起:“以臣弑君!天下共讨之!徐阶不才!深受皇恩,愿以命报!愿意和我一同讨贼的!跟我冲!杀了老贼严嵩!封王封侯!杀!!”
完一马当先,向林怀宇冲去,身后黄锦率领东厂厂卫,还有一些王府护卫也瞠目大喊着冲杀向前。
林怀宇眼一闭,长叹一声。胡宗宪的脸在闪电的映照下好似魔鬼一般冷酷。大高高举起,往下一落:“放箭!!”
场面惨烈至极,自徐阶以下所有将士无一幸免,全部阵亡。
裕王在余下护卫的保护下站在原地,脸色惨白,身体瑟瑟发抖。
林怀宇看着满地七倒八歪的尸体,雨水混杂着鲜血流成河。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一点不假啊。看了看鄢懋卿:“你带人护送裕王殿下回王府,解除护卫的武装,由兵马司派人看守裕王府!”鄢懋卿点头答应。林怀宇又对胡宗宪道:“汝贞,你负责整个京城防卫,监察百官,不可大意!”
胡宗宪也点头答应。林怀宇又对陈洪道:“陈公公负责守卫大内!在新君继位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任务分派已毕,各行其事,林怀宇让胡宗宪点五百精兵和自己去内阁,百官中虽然同党众多,但毕竟还有不少是反对自己的,没有军队的震慑他们很难会和自己合作。
还没进内阁大门,就听见里面吵闹声惊天动地,好像菜场一般。林怀宇脸色铁青,找一个嗓门最大的军士唱名,军士站在大门口,扯着脖子喊道:“内阁首辅!严阁老到!!!”
这一招还真管用,里面吵闹声顿时戛然而止。林怀宇迈大步走进内阁,到里面一看,几乎朝廷百官全都到齐,分成两派,正在那里互相怒目而视。人多的一派以严世蕃罗龙文为首,人少的一方以曾纪泽为首,两方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申时行和高仪等内阁辅臣站在上首,一脸的无奈。
林怀宇缓缓走进,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曾纪泽眼尖,一眼就看到跟在林怀宇身后的胡宗宪,顿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指着胡宗宪:“你。。你。。。”
胡宗宪冷笑道:“胡某多承关照,没齿难忘!有会一定报答阁下大恩!”
林怀宇走到中间,缓缓道:“诸位在吵什么?你们知不知道皇上已经驾崩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不出话来,曾纪泽眼睛顿时就红了,怒道:“胡!我前些时才刚刚见过皇上!他老人家龙体康健,尤胜往昔!怎么可能顺驾崩就驾崩!严阁老这话是何居心!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问你大逆之罪!”
他不相信,申时行和高仪等内阁辅臣却不能不信,看来零星传来的消息应该是真的了。忙声问道:“是什么时辰?犯了何病症?”
林怀宇摇摇头:“一个半时辰之前,本来皇上还有一线生,不过也不知徐阶从哪里得到消息,非要皇上早已驾崩,领着裕王带着王府护卫要闯宫。皇上本已命在旦夕之间,一听到这个消息,惊怒之下,口吐鲜血。羽化成仙了!呜呜呜!”林怀宇的眼泪来就来。众人无不配合,纷纷表示愤慨。
林怀宇擦了擦眼泪,颤声道:“陛下临行前曾传旨于我,命我在陛下的子孙中择有福者继承大位,我与内阁申时行大人,高仪高大人,李阔李大人为顾命大臣,共同辅佐新君!”完从怀里拿出一张圣旨,递给申时行等人。
申时行接过来一看,圣旨果然是这么写,只不过不是嘉靖帝的笔迹,不过没关系,嘉靖帝常常让司礼监代笔起草圣旨,只要上面盖着玉玺就行了!
曾纪泽大喝一声:“且慢!敢问严阁老!顾命一事有何人在场!何人可为证?总不能凭你一句话,一份可以捏造的圣旨就定下如此大事吧!”
林怀宇觉得这个曾纪泽有点给脸不要脸,自己还没找他麻烦,他倒先和自己过不去。不给他点厉害瞧瞧将来百官也不好交代。想到这怒斥道:“大胆!放肆!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怀疑老夫!徐阶图谋造反!惊死圣上,罪大恶极!已经畏罪自尽了!虽然他死了,但他在朝中还有诸多同党!!”
到这缓缓看了众人一眼,众人纷纷低下头,好怕林怀宇点自己的名字。
林怀宇目光停在曾纪泽为首的御史台众人身上。冷冷道:“谁是徐阶同党,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朝廷心里也清楚!我劝他还是安分一点的好!否则!休怪国法难容!哼!”
曾纪泽还想再,被一旁的连三台一把拉住,给他使了一个眼神。曾纪泽虽然刚直,却并不傻。方才一时激愤才挺身而出,现在被连三台一提醒,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冒失,再一看胡宗宪冰冷的眼神,心里叹了一口气,住口不言。
林怀宇见无人再言声,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起了作用。想了想道:“诸位!天已见光,大家伙可能有点乏累,暂且各自回去!不要三五成群,拉帮结伙,不许乱议朝廷!待我与内阁几位阁臣商议出个章程来,再与诸位商议!”
林怀宇话音刚落,有一人在角落里高声喊到:“俗话: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只有裕王一子!为什么不立刻将裕王请来,继承大宝!然后再议其他!”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随口附和:“对啊!请裕王殿下过来登基继位!”
“没错!裕王殿下让皇上唯一的儿子!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没错!”
“对!有理!”
七嘴八舌嚷个不停,林怀宇大怒:“谁!是谁的!”
话音未落,一位官员已经挺身而出,站在林怀宇面前。
林怀宇仔细打量打量,不认识,冷冷道:“你是哪个部的?是何官职?”
那人不慌不忙道:“下官乃新任户部云南司主事,姓海名瑞字刚峰!”
“哦——海瑞!”林怀宇点点头,我怎么不认识呢,原来是新来的。把怒气往下压了压:“大胆海瑞!无礼放肆!主事怎敢妄言大宝!念你初到京城,愚昧无知,暂且不论你的罪!退在一旁!再敢胡言乱语!决不轻饶!”
林怀宇以为自己开一面,已经做的可以了,没想到这个叫海瑞的芝麻官还挺硬气。躬身施礼道:“阁老此言差矣!君乃是天下共主!非阁老一人之主也,下官以为,既然先帝没有遗诏,那么裕王作为先帝唯一的儿子,继承大位乃顺理成章之事!阁老不这么认为吗?还是阁老另有心思呢?”
哎呦!这个混账东西!不识好歹啊!话里有话啊他这是。
林怀宇啪的一拍桌子:“大胆!海瑞!谁告诉你裕王是先帝唯一的儿子的!!嗯!”
众人一听全都大吃一惊,海瑞也愣住了:“景王殿下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嗯?死了吗?你见到王府发丧了吗?见到了吗!”林怀宇:“主事,管的倒宽!来人!将他拿下!关到刑部大牢待审!”
胡宗宪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听了半天,对林怀宇和这些人纠缠不清十分的不理解。跟他们有什么好的啊!刀把子在咱们里,朝廷上大部分也都是我们的人,还跟他们费什么话啊!谁不服直接抓起来不就完了吗!真是的!正在哪心烦意乱的时候,听见林怀宇发话,忙把大一挥,上来几个士兵将海瑞五花大绑带走
林怀宇看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袍袖一甩,扬长而去。严世蕃和罗龙文,胡宗宪紧跟在后面。
出了内阁,坐上轿子,打道回府。刚走没多远,就感觉轿子里一阵香气扑鼻,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