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转动中的茶杯,祁然望着被子里的茶叶出神。
他印象里的祁锦尘个子的,头发枯黄,瘦的两颊向内凹陷,话的时候也不会抬头看人,垂着眼皮贴着墙根走路,就算你上去给他一拳,他也只会向后趔趄两步,绕开你继续闷头走路,绝对不是喜欢惹事的性格。
而坐在面前的祁锦尘,双捧着茶杯轻轻吹气,然后心的嘬上一口,再对着杯沿轻轻吹气。秋日的暖阳像一层薄纱,将祁锦尘罩住,就连脸上的绒毛都泛着金色。
新发型蓬松的蜷在头上,勾起的刘海露出一双浓顺的眉眼,周身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兄弟两个时候长得很像,一个病病殃殃,一个整天哭丧着脸。这么多年过去了,祁然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倒是祁锦尘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的变化还真是大”祁然感叹道。
“这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放下中的茶杯,祁锦尘对上祁然的目光,“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些?”
祁锦尘喝不惯茶叶,嘴巴里有些发苦,干脆从袋子里摸出一块年糕,沾上熟黄豆粉塞进嘴里,试图用甜滋滋的味道冲淡茶叶的甘苦。
“尘尘,你别这样对我行吗?”祁然艰难的吞了下口水,拉下脸苦苦哀求,“我我知道这些年你过的很辛苦,我现在也明白我做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别”
祁然的呼吸急促,声音有些哽咽。
“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祁锦尘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嘬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我没生气。”
他只是无法替原主原谅祁然,也无法替原主感谢他,他不是原主,没办法替原主做任何决定。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就是与祁家划清界限。
“是哥哥不好,哥哥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祁然的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色。
“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祁锦尘觉得祁然有些莫名其妙,与其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买了画框回家。
拎着好不容易才买回来的年糕,祁锦尘刚走两步就被人扯住衣角。
“尘尘,公司要撑不下去了。”握着衣角的指微微颤抖,指节泛着冰冷的白色,祁然将姿态放到最低,强撑着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
“干嘛这是?你可站稳了,别碰瓷啊我告诉你。”祁锦尘的脑子里冒出许多古早情节,像这种跌倒陷害的情节,虽然狗血但是管用。
祁然这会儿重心全都压在他身上,祁锦尘连步子都不敢挪一下,生怕关键时候门口路过个什么人碰巧撞见他‘推到’祁然这一幕。
祁然扶着墙壁缓缓直起身子,松开祁锦尘的衣角道:“尘尘,只要你肯让黎野帮忙,以后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我让黎野帮忙?”祁锦尘嗤笑,“我是被卖到黎家的,不是被他穷追不舍,八抬大轿娶回去的,我有什么资格指挥他?”
祁然用力的闭了闭眼,嘴唇翕动,好半天才开口道:“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吗?”
祁锦尘本想直接拒绝,可是祁然濒临崩溃的样子,又让他有些犹豫,他怕把人逼急了,祁然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祁然猛地睁开双眼,望向祁锦尘的眼底闪烁着希望的火苗。
“我想要拿回一些属于我的东西。”祁锦尘眯了眯眼。
“什么?”
“公司股份。”祁锦尘道。
瞳孔放大碎裂,祁然不可思议的望着一脸从容的祁锦尘。
“我提的要求好像也不过分吧,毕竟我也是祁家的儿子,分得一半的家产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祁锦尘双插进裤袋,下颌微微上扬。
这个姿势他是和黎野学的,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的距离,眼皮懒懒的耷拉着,教训人的时候一定要抬起下巴,看人的时候最好不要直接正眼瞧,而是用斜睨,气场绝对爆表。
“更何况,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的让黎野帮忙,毕竟我的就是他的,帮我就是帮他自己。”
祁锦尘把话得有理有据,让祁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有你一份,只是你还,所以”祁然借口道。
“让我结婚的时候怎么没考虑我年纪?”祁锦尘斜睨了他一眼,继续道,“十九岁,具备承担法律责任的能力。”
拿起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祁锦尘抖了抖里的年糕口袋。
“准备文件后让律师联系我吧。”
好不容易盼来的休息时光,想出来透透气,结果在这里和祁然浪费了大半天,早知道还不如闷在家里看书呢。
掏出钱包里的银行卡让服务员结账,祁锦尘看着茶水单上的数字,啧啧两声,默默的将自己的银行收回钱包,把黎野给他的副卡递了出去。
“刷这个。”祁锦尘道。
目送祁锦尘大步流星的走出茶楼,祁然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祁家的公司虽然是祁然在打理,但公司一直在祁茂扬名下,没有变更过。
祁茂扬早就动过把公司给大儿子的念头,只是祁然的健康状况不稳定,祁茂扬担心如果以后出点什么意外,公司会沦落到别人里。
后来等祁然稳定下来后,又传出来祁锦尘要结婚的消息。
祁茂扬担心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以后财产分割,公司难免会有部分股份落到外姓人里,只等着祁锦尘结婚后,再把公司一分不少的转给祁然。
祁茂扬如意算盘打的再响,也不会想到祁锦尘会主动争这点破烂家产,而且从法律意义上来讲,就算是祁锦尘嫁出去了,也是有继承权的。
祁然瘫在椅子上头痛欲裂,他可以想象到父亲知道弟弟要股份后,暴跳如雷的样子。
祁家人传统顽固,对血脉的看重程度,比大清皇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祁然作为长子,从就被当作继承人来抚养,待遇堪比太子。
生病前的祁然天资聪慧,任谁都看了都忍不住要夸赞祁父好福气,被捧在心的祁然骄傲的像一只孔雀。
后来,孔雀被病魔击垮了。
孔雀的羽毛不再鲜亮,祁然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枯萎脱落,光环不再笼罩于头顶,所有人都在替祁父祁母惋惜的时候,有一些琐碎的声音掺杂了进来。
“你们两个还年轻,倒不如再生一个。”
“就是啊,万一然以后有点什么,你俩也有个人照应。”
“这病难治,痊愈的几率只有20%,就算治好了也是个病秧子。”
瘦的祁然躲在门后,看着曾经熟悉的嘴脸,前一秒还在鼓励他一定会健康,后一秒就要让他的父母抛弃他,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祁然含着眼泪扎进父母的怀里,用稚嫩的声音质问:“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呢?爸爸妈妈最爱你了。”
“然然永远是爸爸的宝贝。”
“妈妈只爱然然一个。”
一句句保证,一声声安慰,逐渐抚平了祁然支离破碎的心,可他依旧惶恐不安。
祁然最开始发现异常,是因为祁母不来医院陪他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孔雀即将枯萎,新的替代者要出现了。
再过几个月,就有新的孩子接替他的位置,那他还坚持什么?药物治疗的过程是那样的漫长,尖锐的针头刺入皮肤,冰冷的液体输入体内,只不过是在拖延他的痛苦罢了。
祁然开始绝食,并且拒绝治疗。
祁母挺着肚子,俯身在他的病床前,亲吻他的脸颊,柔声解释道。
“这个孩子,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天使。”
祁然不解的眨着眼睛。
数月后,天使呱呱坠地,祁然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祁母生产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走来看他,捧着祁然木讷的脸,喜极而泣:“宝贝,他真的是来拯救你的天使。”
脐带血匹配成功,祁然开始全新的治疗计划,枯萎的羽毛脱落,长处新的幼毛,暗淡的光泽,隐隐有恢复鲜亮的势头。
祁然的情绪并没有随着治疗的好转而得到开解,祁父祁母开始惊慌,日夜守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你们已经有了新的孩,不用救我也没关系的。”
“不,不是这样的。”
“治不好的,我早晚都会离开,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在你们的记忆里,而那个孩子健健康康,会哭会笑,会撒娇也可以肆意的在阳光下跑跳。”
“爸爸妈妈的心里只有你。”
“以前你们也过只要我,最后还不是生了另外一个。”
“那是为了治疗。”
“我不信。”祁然自嘲的笑了笑,“那个孩子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祁然的一句话,让遗忘在月嫂家里的婴儿,被抱到病房。
“他看起来很健康。”祁然盯着襁褓里粉嫩的脸蛋,目不转睛道。
“你也会健康的。”
这句话他在不同人的口中,听过无数次,腻了。
“是弟弟?”祁然打开襁褓看了一眼,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还没名字。”生下来就被丢在月子中心,连出生证明都是医务人员帮忙填的,祁父祁母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并不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而冷落了祁然。
“叫祁锦尘吧,”祁然探出一根指,戳了戳婴儿稚嫩的脸蛋,“不是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吗?锦落凡尘,我的天使,”
天使吗?那就让我把你拖入尘世间,看看这人间炼狱吧。
作者有话要: 黎野:那你不是应该叫祁拯使吗?
祁锦尘: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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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哥哥先黑化了,本来没想一下交代这么多,结果写着写着,与哥哥的角色共情,抽不出来了(事后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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