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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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国的票不难定,只是时间晚了点,最近一班是七点半,回国差不多在十二点左右,娄雅有些不放心黎言之的身体,她还没订下票,转头道:“黎总,真的不先去医师那边看看吗?”

    黎言之靠在座椅上,闭上眼,耳边听雨声淅沥,突觉有些烦闷,她道:“不去了,等我回国去楚医生那边看看。”

    她的私人医生,应该更懂对症下药,娄雅闭嘴了,她道:“好的,那我给您定七点半的票。”她完顿了顿:“没有头等舱了,只有公务舱。”

    黎言之秀眉轻轻拧起,倒是没什么,只低低嗯声示意。

    娄雅安排好后不敢多问,送黎言之回去后她才着调查齐少棠公司的事情,怕影响到黎言之,她消息都压了下去。

    黎言之回去躺下休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睁眼看头顶的吊灯,思绪是难得的烦躁。

    上次如此烦躁还是没确定和祁蔓的关系,她斟酌不下,那半个月,她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失眠感觉,万幸那时候还能睡得着,而现在,不能了。

    她在床上翻身,摸到,迟疑几秒开锁给祁蔓打电话,还是语音留言,听着她最后那句如果不回电明我懒得理你黎言之是好气又好笑。

    这几年祁蔓一直乖巧懂事,温柔贴心,倒是让她忘了这人也是个张牙舞爪的狮子。

    和第一眼大相径庭。

    黎言之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外面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迹象,一声声砸在窗沿边,似是敲在她脑神经上,头疼越烈,她伸出拇指抵在太阳穴处,稍稍缓解疼痛。

    脸很苍白,神色也不是很好,娄雅以为黎言之歇息片刻会好一点,没想到气色还是如此难看,她不敢多问,更不敢干涉她的行程,只是送黎言之去场时关心的道:“黎总,您回去一定要让楚医生看看。”

    黎言之点点头下车,冷脸神色微沉,气势迫人。

    几个保镖跟在她身边,护送她上飞。

    不是头等舱,座位没那么舒适,黎言之坐在靠窗的位置歪头看外面,黑兮兮的,什么都看不见,一如她烦闷的胸口,似是压着一团乌云,又沉又闷。

    “黎总,需要用餐吗?”保镖恭敬问道,态度谦卑,黎言之摆,话都没。

    保镖会意,没再问话。

    公务舱陆续来人,有几个瞄到靠窗的黎言之先是一愣,接着推搡身边的同事,一脸激动和兴奋,似乎没想过在这里遇到黎言之,也有胆大的想过去和黎言之打个招呼,只是碰到保镖那冷冰冰的脸便偃旗息鼓,不敢上前。

    黎言之靠座椅微闭眼,能察觉身边不时有人经过,还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荣天的老板——”

    “荣天最近不是出事了吗——”

    太吵了,黎言之轻轻叹气,转头对窗外,微合眼,闭目养神。

    淅淅沥沥的雨帘下,飞在空中划了一道线,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祁蔓还不知道黎言之回国,她正抱着知知看电视,礼物盒子放在茶几上,挂在边缘,随时要有掉下去的风险,她瞥一眼,低头摸了摸知知。

    以前黎言之送她礼物,哪怕只是一个很的别针,她都用心收藏,第一次敲她房门,她给自己披上的衬衣至今挂在她衣橱最里面,妥善保管,偶尔拿出来看,也是满心欢喜,不像现在,看到礼物就闹心,膈应的慌。

    知知在她怀中喵呜两声,瞪着圆溜溜的猫眼看她,祁蔓猜想它是饿了,她点知知的鼻尖:“想吃饭?”

    知知喵呜一声,舔了舔她下巴,祁蔓抿唇笑,放它下来后给她开了一个鱼干罐头。

    电视里放着时下流行的娱乐节目,艺人正在搞笑的做各种搞怪姿势,祁蔓安顿好知知后又坐回沙发,拿出看眼,见到一条语音留言的消息,她没理,直接跳过去,屏幕上方显示一条消息:再不回话我就过来了!

    她点进微信里,看到陆乔给她发了好多的消息。

    ——怎么回事?黎言之宣布要结婚了?你看新闻了吗?

    ——你电话怎么打不通,你别想不开啊!

    ——祁蔓?祁蔓?你再不回话我就要开车去找你了啊?

    ——再不回话我就过来了!

    她指腹贴着屏幕:我没事。

    一句话发过去那边立马噼里啪啦的好多字过来:终于回我了,我还以为你看了新闻想不开呢,你要是现在难受,我过来找你吧?

    祁蔓趴在沙发上回她:

    不用,我挺好的。

    ——真挺好?你干嘛呢?

    祁蔓随拍了一张电视的照片过去,里面艺人做夸张的表情动作,被相捕捉的瞬间逗笑祁蔓,她唇角扬起回陆乔:看电视呢。

    发完又加一条:还有喂猫。

    陆乔:

    这丫心情真好,自己火急火燎的以为她出啥事,结果她搁这闲情逸致的看综艺喂猫?陆乔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也喂了猫。

    她愤愤打字:要不要找黎言之问问?怒火怒火。

    祁蔓看到她后面自带的表情包笑眯眼,回复:不要。

    ——现在还护着她呢。

    祁蔓抿唇,也不算是护着,只是她想开诚布公的和黎言之谈一次,不带任何情绪,她拒接黎言之的电话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发脾气,她需要冷静两天,然后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那人。

    陆乔没辙:算了,感情的事情冷暖自知,你要是需要我陪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在。

    祁蔓回了个乖巧的表情包。

    陆乔没脾气了,她恨不得穿过屏幕给祁蔓一个爱的抱抱,也不知道黎言之怎么想的,舍得伤害她,想到这她又默默咒了黎言之一句。

    黎言之打个喷嚏,醒了,保镖很适时给她递上薄毯,她摆:“还有多久。”

    保镖低头道:“马上就到了。”

    黎言之低低嗯声,睡了一觉,她脸色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苍白,精神也不是很好,临近下飞,公务舱的人纷纷看向黎言之这边,似是想趁着没离开前打个招呼,奈何她四周都是保镖,本人被护在靠窗的位置,只能勉强看个侧脸,别是搭讪,就连面都见不到。

    众人心痒难耐,又不想放过这个绝佳认识的会,所以飞到点也没人动,空姐标准的普通话从广播里传来,黎言之起身往外走。

    她一起身,引起不的骚动,旁边是一位穿黑色西装,拎着公文包的男人,因为位置的优势,黎言之从他身边经过刚好和他面对面。

    “黎总——”男人一声叫唤让黎言之停下脚步,四周的人也顿住,有些羡慕这个男人的天然优势,黎言之看向他,因为头疼的缘故她一直拧眉,看起来不悦又冷淡,男人没敢吭声,黎言之启唇:“这位先生有什么事

    情吗?”

    男人憋了憋,还是开口道:“您好,我是锦荣营销部经理,我之前联系过贵公司——”他余光瞄到黎言之的神色,虽然没有不耐烦,但明显感觉到冷淡,他一低头:“抱歉,打扰您了,这是我名片。”

    黎言之不是很想搭理,她看眼男人,见到他双鬓钻出细汗,神色紧张,递名片的双抬高,姿势恭敬,她轻点头,在众人诧异目光中接过名片:“我知道了。”

    她道:“有需要我会联系贵公司的。”

    男人满脸不可置信,惊讶至极!

    其他人想效仿,黎言之已经先一步踩着细高跟下飞了,后面保镖如铜墙铁壁,把所有人阻隔在外。

    上车后她习惯性准备给祁蔓打电话,看眼时间才意识到深夜,这个点祁蔓通常已经休息了,可凡事总有例外,她出差临时回来是例外,祁蔓没休息,更是例外。

    别墅的灯亮着,黎言之站在门外,头疼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剧烈,她按着太阳穴打开门。

    客厅有声音,从电视里传来,黎言之抬头看,一抹纤细背影坐在沙发上,背对她,电视的声音很大,盖过她换鞋的声音,她喊道:“蔓蔓。”

    坐在沙发上的人动了下,表情狐疑,祁蔓转头,看到黎言之真的站在门口。

    她愣住了,知知反应都比她快,早一步从她怀中跳下晃到黎言之身边,仰头,喵呜一声。

    知知的叫声让祁蔓回神,她启唇:“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黎言之两个字做个深呼吸,她往前走两步,问道:“怎么不通?”

    ?

    祁蔓瞥眼茶几上的道:“没电了。”

    黎言之将她动作净收眼底,问道:“怎么不充电?”

    “充电器坏了。”祁蔓从茶几上拿了,顺便关掉电视,客厅霎时安静下来,黎言之只觉被一口气堵着,她道:“怎么不换个充电器。”

    “没出去买。”祁蔓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出门吗?”

    黎言之被她噎的脸更白,气不顺,她一直按着太阳穴,祁蔓发现她异常动作后往前走两步,刚刚两人离得远,现在她才看清楚黎言之苍白的神色和额头上的细汗,她心一惊,问道:“你怎么了?”

    黎

    言之呼吸有些困难,她在祁蔓走过来时靠上去,趴在祁蔓的肩头,低声道:“头疼。”

    祁蔓知道她有偏头疼的老毛病,家里也备药了,她忙道:“我给你拿药。”

    她转身,黎言之却在她离开之前从她背后抱住她,呼吸声很沉,似是话都费力,祁蔓听到她低低的嗓音:“我赶回来给你过生日了,可以不生气了吗?”

    她以为自己是因为不能过生日才生气的吗?

    祁蔓刹那僵住身体,她双垂在身侧,松开又蜷缩,有些话呼之欲出,却在这刻难以启齿。

    “黎言之。”祁蔓全身紧绷到发疼,开口声音微抖,搂在她背部的人却在此时泄力,祁蔓察觉身后的人滑下来,她急忙转身伸搂住黎言之!

    “黎言之?”祁蔓喊道,面前人脸色苍白如纸,额头细汗没入发丝里,整个人看起来不舒服到极点,她何时见到过黎言之这副模样,立马喊道:“黎言之!”

    黎言之连回应都没有,祁蔓慌了,她拿出给管家打电话,没几分钟,管家带着保镖过来。

    祁蔓已经把黎言之抱到门口了,车打开她就势坐上去,神色着急道:“快点去医院。”

    这个点已是深夜,路上没车,黑色荣天40在马路上呼啸而过,掀起阵阵寒风,敲在车窗上,祁蔓心尖一抽一抽,疼得厉害,她咬紧唇,嗓子口倏而一阵腥味。

    还没愈合的唇角又被她咬破了。

    她却顾及不到,满心满眼都是黎言之。

    快到医院时车里响起音乐铃声,很耳熟,祁蔓一听就知道是黎言之的,她从包里拿出,发现是黎蕴的电话。

    她没接,但是电话无休止的响,似是不打通不罢休的架势,祁蔓看到昏迷中的黎言之眉头拢起,她心也跟着拧在一块,疼到连呼吸都不顺,几秒后她咬牙,接通电话。

    还没开口,那边率先道:“言之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秘书不是你刚开完会吗?”

    祁蔓低声道:“您好,黎总暂时不方便接电话。”

    那端片刻没了声音,然后一个随意的问题抛过来:“你谁啊?”

    祁蔓心里一咯噔,所有的紧张焦灼和不安被这个尖锐问题戳破,她有几秒茫然无措,张张口,却不知道该回什么。

    对啊,她是黎言之的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