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云麋山遥
莲香听罢,本神采飞扬的眸子,随即变得暗淡,原已经婚配。也是这么好的郎君,定然遭满大街的姑娘觊觎,还怎么会轮到自己……
莲香的心一下子低落到谷底。
“莲香姑娘,劳烦你与敏儿倒些水,我手臂实在不便。”燕云逸听到细微响动醒来,发觉齐敏嘴唇干裂,手一直紧紧的握着自己。
他还蒙在鼓中,不知莲香听到他婚配伤心半晌,只见莲香欲言又止的望了他一眼,眼圈有些泛红,最终没有什么,悻悻为齐敏倒水。
“莲香姐姐喜欢你!”齐敏冷不丁的了一句。
燕云逸猛的一怔,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大手摩挲着齐敏的胎发。“这……这些你是如何知晓?”被齐敏一问,燕云逸不觉面上发烫,话也有些结巴。
“方才在门口,魏无遂你已经婚配,还我是你的儿子,莲香姐姐就一直在偷偷的抹泪,听到你喊她她才强忍泪水。而且她看你的眼神,我见过,就是想要吞噬一个人的感觉。”齐敏道。
他见过太多次燕佩风这种眼神,几乎每次都要吞噬母亲,将他们推入更深的深渊。他也恨透了这种眼神,他不想失去母亲,甚至是面亲前这个为自己出生入死的人。
燕云逸轻叹一口气:“无遂就爱同人开玩笑,以后他的话,听一半便好,他没有恶意只是玩心太重,这下倒好伤了人家姑娘——”他似有些惋惜道。
齐敏闻言,眉头一皱。“你也喜欢莲香姐姐?如果我不允许呢?”出后便觉得后悔,这话的分明像自己的离不开他。
半晌,燕云逸没有开口,齐敏心中像是猫爪一样,焦灼等他的答案——
门吱呀一声,莲香端着一碗清水递于燕云逸,燕云逸莞尔,轻谢。
齐敏喝完水,碗中还剩大半,瞥见莲香直直的望着燕云逸,心下不满,扯了扯燕云逸衣袖,怯生生将碗递于他唇边。“爹爹,敏儿喝饱了,爹爹喝。”齐敏嘴角弯起一个奇异的弧度,好似狡黠的猫。
莲香顿时瞳孔涣散,脸色苍白的身体不适,急匆匆从屋内退去。
齐敏砸吧下嘴巴,像是解决了心腹大患一样,松了一口气。
“你这是跟谁学的?怎么也变坏了,敏儿你……”话音刚落,方觉齐敏肉呼呼的手握紧自己,还将他的脸贴在燕云逸完好的左臂上,已经沉沉的睡去。
“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一路担惊受怕的累坏了吧。”燕云逸无心责备,心翼翼的将他拉入被褥内,揽入怀中,敏儿身子柔软,生怕揉碎了这孩儿。心里亦柔软的化作一滩春水。
翌日清,天空昏沉不定,雨丝入线飘入屋檐。
上官飞立在窗前,望着一株木芙蓉微微出神,头上的玉冠也歪倒在一旁。丝毫没有往昔那凌厉逼人的模样,此时仿若纸裁风一吹就倒。
“阁主,身子可还是有些不试?幸亏阁主常年服食灵丹妙药,得意此等凶恶之药化解大半,在加以董老妙手,已然清除余毒。”燕云逸道。
上官飞缓缓转过身来,眼神涣散,没有焦距。“莫要再叫我什么阁主了,大权旁落,教众四分五裂,落到洪三那等卑鄙人手中,我有愧列祖列宗,没想到天诛阁会在我这一代终止。”上官飞抱着脑袋,懊悔不已,他竟未看出洪三为宵之辈,对自己都是虚情假意,这些年虚与蛇委,便是为了谋反,取而代之。
“上官,你乃少年英雄,只是年纪尚,何必在这里耿耿于怀,不若修养生息,改日找到簇拥者,卷土从来,将洪三那等人的落花流水。”
上官飞苦笑,近乎绝望的闭上眼睛。“此时已成为定局,洪三对我恨之入骨,定不会轻易方过我。我大势已去,现如今还要躲避教众追杀,怕也是苟延残喘不了几日。燕世子果是忠肝义胆之辈,上官惭愧前些日子竟屡次置世子一行人于死地。世子不计前嫌,在教众叛变之时救我于水火之中。上官不胜感激。”罢竟俯身要冲燕云逸跪拜的架势,燕云逸忙出手阻拦。
“上官仍是少年,前程似锦,何故没有少年的天真烂漫,话的语气总是一副老气横秋,未免有些过于成熟。”燕云逸出心中所惑,除了初见时上官给他一副调皮儿童之感,今日天诛阁后年少的他身上只剩下阴鸷,清冷。
上官微微怔了下,随即将柔弱的双手搭在窗台,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其实我并非十一二岁,我是因练了无心诀,才走火入魔变成这副模样。我实际上比你还要大个十岁,只是可悲这些年只能在这么一个幼童身躯中活着。我武功本在红三之上,只是不幸中了春药,无法施展才以至于此。”他不觉握紧手掌,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不得亲手将洪三挫骨扬灰。
燕云逸惊讶的不出话,怪不得觉得少年过于老成,原还有这般奇怪的心诀让人返老还童,保持少年风姿。
“这……太过匪夷所思,上官你日后有何算?腾公子已即位,敏公子在朝中毫无立锥之地,楚王后势必要杀死敏公子,齐国我们是待不下去。现在也无异于流落天涯。”燕云逸叹了一口气,望向远处的乌云,想起前路便觉得一块重石压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秋风瑟瑟,卷起一片残叶,落在燕云逸鬓角,上官踮起脚尖为他轻拂落叶。
“生在王室,杀伐这些无可避免,燕世子不妨带着公子敏隐居起来,他如今年幼,你带着他着实不便。我日后走一步算一步,只要我有一口气尚在,定要亲手刃洪三这等判教之徒。”上官本波澜不惊的眸子,蒙上一层杀机。
“可是天大地大,何处又是我等安身立命之处。”燕云逸不觉喟叹一声,突看到不远处的高山,山势绵延陡峭,隐约飘来阵阵寒意。
他指着那座巍峨的高山。“此山过后是何处?为何上面白茫茫一片,莫是下了雪不成?”燕云逸暗自思衬,此时不过秋至,恰逢万物飘摇,还不到时节怎会下雪?
上官抬起眼眸,半晌缓缓道:“那是云麋山,传中的仙山,在江都境内。大雾弥漫,终年不散。翻过这座山便是兰陵国境内,兰陵虽毗邻我临照但其环境与我临照迥然不同。那里冬季尤长,夏季短暂匆促。这些年与我国也有往来,意图交好,但终是我国攀附他国,仰人鼻息。对了,燕世子不妨去兰陵,那里地貌异常,民风淳朴,也好隐匿身份。待公子长大成人再返回燕阴,争夺争夺政权不迟。”
上官虽这些年在天诛阁独揽大权,性格有些怪戾,但他沦落如斯,他苦心栽培的教众却无人帮衬,反而是一个自己屡次想好害死之人在这里关心自己,不觉心意暖盈盈,也愿对燕云逸敞开心扉,为他排忧解难。
燕云逸闻言暗自叫好,正愁没有出路,这下倒好远在天边近眼前。
门突然被人开,魏无遂神色慌张的走入。“快些收拾行李,我看村子里来了大批黑衣人,衣饰扮,与天诛阁的人无异。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即刻出发。”魏无遂拍正在熟睡的齐敏,引着他收拾包裹行囊。好在他有先见之明,一早便去了集市购买了一辆马车,彻底舍弃那辆牛车,四面漏风不,走起路来颠簸异常。云重伤未愈,怎能再受颠簸。
一行人整装待发,来不及同老大夫告别,魏无遂留在桌案上一张银票,再次踏上逃亡的路径。
“无遂,你朝云麋山的方向走,那里山势陡峻,遍布丛林,我们一行人实在不宜正面迎敌,若是碰到追兵还能在密林中隐蔽起来。”燕云逸指着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方才与上官商议,唯有这条出路是最为妥当。若是他们侥幸到了兰陵,便可以隐匿身份,修养生息。
魏无遂嚼着稻草,淬了一口,一面望着上官飞,抽动嘴角。“你莫不是听这子的话?他身份不明,况且屡次置我们于死地,其险恶用心,你也敢信。”一双眼睛狠狠盯着上官飞,虽是孩童面孔,可也太过老成,遇到此事,不像一般孩童哭闹,反而镇定自若,着实让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