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改变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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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继续道:“谁知二十万大军草率进军楼兰腹地,不仅没找到楼兰巢穴,还迷失的路径,四周都是漫天黄沙,寻觅半月也不见归来,二十万大军就这样无影无踪。你让不让人寒心侧目,那都是报家为国的好男儿,本应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没想到……白白为一个庸君葬送了性命……。”老人家罢浑浊的双目,眼泪纵横。“我那大儿子二儿子亦在其中,好好的孩子就这样没了。”罢哀叹不已,闻着无不伤心侧目。

    齐敏握着茶杯,指关节微微泛白,他离开的这些年,临照究竟演变成什么样——“那老人家是为躲避战乱才来此吗?”齐敏松开茶杯,希望能从这睿智的老者口中获取更多临照之事。

    老人家接过,齐敏递过去的茶杯,仰面一饮而尽。“战乱那是常事,避无可避,只是君上大肆在楼兰境内抓壮丁,我已经失去两个儿子,老三按理是不用再充军,谁知君上已经眼红,非要得到’舍利子’甚至连不足十六岁的孩童都不放过,我看这情形,不愿自家儿子白白送死便决定逃出临照,再也不过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听闻兰陵四面环山,鲜少战役,我们决定去兰陵国生活。”

    “兰陵……”齐敏皱眉不知些什么,前日才碰到大哥二哥,兰陵遭雪灾,大雪封山,正在闹饥荒,平民都不能果腹。齐敏顿了一下,决定还是将他所知是告与老汉。

    老汉诧异:“家主是,兰陵国正在闹饥荒?此时也不应去?如此来我老汉一家算是走到了绝路。”老汉揪着头发望着的,老的老一大家子不知何去何从。燕云逸和老三端了些吃食,看到愁容满面的两人,招呼他们入席。

    齐敏搀着老妪,老汉叹了几口气,方才拿起碗筷。

    晚膳后,齐敏又安慰了几句老汉,将他们妥善安置好,才回到房中。却房内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件月白色长袍挂在屏风上随风飘扬……

    耳畔传来一阵笛声,曲折哀婉,声声催心肝,齐敏循着声音来到莲花湖。燕云逸正倚着一株柳下,手指轻扬,指甲呈枚红色,尾指微蜷,衬在通身翠绿的玉萧上,更显触目嫣红。

    不及多想,伸手抚摸上在他的腰部,将头埋在他的颈部,细嗅竹木清香。燕云逸察觉到来人,痉挛的想要躲避,力气不济,再次被圈入怀中。

    “别动,让我抱抱云。”齐敏仿若甘醇的嗓音,低沉的在他耳畔响起,他的心扑通跳跃,再也不敢抗拒齐敏。

    燕云逸脸色涨红,玉研的的面庞仿若染了胭脂,他轻咬下唇,用温柔的嗓音道:“敏儿这是怎么了,你抱得好紧,已经是大孩子了怎么还是时候那般缠人。”燕云逸不禁有些抱怨,自敏儿成人,身子长开,高过自己一大截,别的都还好。就是时候自己怕他着凉时常搂着他入睡,他竟习以为常,长大后尤戒不掉,几次抗拒无果,便任由他这般抱着。近日更是得寸进尺,一得空便是搂着自己,自己好歹也是他的长辈,况且还是男子,自己虽不避嫌,但若是让外人看去,还不知怎么看敏儿……

    齐敏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脖颈,近乎撒娇的语气。”我便的不撒手你能耐我如何,敏儿我们去兰陵国吧,我答应你好好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国主,令万民敬仰,安居乐业,让我临照再无逃民。

    “你为何又想开了,敏儿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只是前几日你对我提出的意见这般排斥,此刻又是何故?”燕云逸双手搭在齐敏强健有力的臂膀上,尤是不解。

    齐敏腾出手轻抚他白皙的面庞,像是把玩一块美玉。“今日,我听老汉之言,王兄暴戾,好蛮力重异术,这些在父王生前严令禁止,他竟拿出台面。公然崇信术士一类,有失民心。甚至有老汉一类背井离乡,逃离临照。故我便想着同你一起去兰陵国,结识些有才之士。”又用食指甲描摹燕云逸精致的眉眼,似要把人印在自己心尖。

    “来也是讽刺,当日那兄弟二人躲避饥荒了赶往我临照,求得残羹剩饭,得以果腹。老汉一家人又为了躲避战乱,宁愿忍受饥饿也要稳定度日。这世间纷扰复杂,难以达到每人心中所想,敏儿,你可知你未来面对的将是一条荆棘之路,一旦踏上我们便没有回头的机会……”燕云逸眼中闪烁着细碎的银光,仿佛一碰即碎。

    以为着什么,他怎会不知,但是想到自无论遇到多少险境,都会有这么一个人,一双柔软的手为自己握紧布满寒冰的剑柄,守护自己一世安稳,当日父亲赠与自己湛卢,便已是注定,自己终将来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齐敏握紧他柔软的指尖,眼神笃定。“我欲一展宏图壮志,还望云伴我左右。”燕云逸眼角滑落晶莹的泪痕,点点头,贴在他的脖颈,吐出绵长的叹息。

    一时喜忧参半,喜的事敏儿终于与他不再有嫌隙,开心结,懂得为临照思虑。忧的是长路漫漫,荆棘遍布,为他一人天下,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但望着他眼神坚定,仿若一匹脱缰的野马,初生牛犊般无所畏惧、心下更坚毅了几分,扬声道:“既敏儿此番决定,我燕云逸愿永生永世跟随其左右,直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齐敏眼角含笑,径直将人携入怀中。

    他不知这简单的誓言,竟一语成谶,让他守护了一生一世……

    翌日清,燕云逸坐在床前为女童诊治,老者一家人守护在一旁。半晌,燕云逸缓缓睁开眼眸,沉声道:“妹,已退了高热,好生养着,数日便能痊愈。这是我开的药,准备了几十包,够妹服用半月有余,还望老丈和弟多加照看,切莫留下病根。”罢便将药材放置在老汉手中。

    老汉闻言,眸光涣散,抖索着嗓音道:“公子之意,是不欲收留我等一家了吗?也是,是我厚着脸皮,已过了数日仍未有起身的意思,这些日子真是叨扰公子,永生,老婆子我们拜别家主吧。”永生面色一僵,不舍的望着那如玉般的美人,父命难为,扶着娘亲正欲下跪。一只纤瘦,琉璃般精致的手托住他的臂膀。

    只听那人声音朗润,仿若潺潺溪流声。

    “老丈,当是有所误会,我并未驱赶你们的意思。我和敏儿要远行一趟,可能会很长时间不会回来。妹身子尚未痊愈,我走后无人识得药理,多开些药剂以防万一。也怪我方才没有明白,让老丈误会了。”燕云逸淡然一笑,仿若冷梅缓缓绽放,轻落无声。

    老丈尤是不解,疑惑道:“公子是要远出?要去哪里?”

    “兰陵,我兄弟二人实则落魄王室,前日听老丈一言,犹如惊醒梦中人,我二人风华正茂,却不思进取,不顾我临照黎民陷于水火之中,终日畏首畏尾躲在深山中,实不是大丈夫所为。遂决定出山,兰陵势头正盛,且冉王子为明主,正向四国广布招贤令,我兄弟二人欲一试,看是否能寻找机遇。”燕云逸道。

    正扛着一袋稻谷的齐敏闻言,冲着他点头,云向来有主见,既已下定决心,无论结果如何,他二人定携手前往。

    “是老汉眼拙,没想到公子竟然是王室贵胄,想来公子虽隐匿在山林中,但一举一动,飘洒俊逸,举止雅致,实不像我等粗鄙之辈,公子若能在兰陵寻到救国之法,我临照便有救了。我听公子的,永生我们不去临兰陵,待你阿女病愈我们便返回故土,等公子解救万千黎民。”老汉激动不已,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某种光亮。

    翌日清,齐敏和燕云逸收拾停当,整装待发。老汉一家站在高丘,眺望着他们出了山头。

    他二人携带着干粮清水赶往兰陵境内,听闻兰陵正在闹饥荒,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境况。盘算着直接到兰陵京畿天都城,再到地方招贤居,看能否听到兰陵王室确切的消息,再伺机接近雪冉王子。

    方翻过云麋山,便觉得一阵寒风袭来,山风夹杂着雪粒,斜抽在人脸,燕云逸挺拔秀气的鼻弓被冻得红红的,眼睫毛布满冰晶,交织在一起,几近迷离。

    齐敏玩心大起,团起一个雪团砸在燕云逸的长袍上,燕云逸望着绵延不绝的雪山,只顾查看地形,丝毫未察觉到齐敏的雪团。紧接着又是一大团,这下不偏不倚的砸到他的脸上,顿时变成雪人——

    “哈哈……”始作俑者看到燕云逸依旧一副呆滞的样子,笑的直不起腰。“你个笨蛋被砸中了也不知道躲避,看来你是老了不中用哦。”齐敏洋溢着久违的笑颜,像幼童那般天真无邪——

    燕云逸没有搭腔,修长的双手轻拂秋水剑刃,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齐敏正欲继续捣蛋,谁知半空中激荡起来无数雪团,霹雳啪啦砸了他一身。

    “让你作弄我,哼”燕云逸尾音拖的极长,收起剑柄,扬长而去。“姜的还是老的辣,喂,云你不要生气嘛……”齐敏甩掉满脸的雪,跟上前面的白衣青年,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阿嚏,好冷啊,云慢点……”由于方才肆无忌惮的玩雪,行到一段路才发现衣衫几乎湿透,迎着刺骨的寒风瑟瑟发抖。燕云逸这才放慢了脚步,将自己的长袍披在齐敏身上,思衬着看能不能找一间祠堂躲避风雪,再烤干二人身上的衣物。

    行至不远处,来到一处林子,周围长满了参天的松树,积雪堆满枝头,不时有滑落的雪落在地上,发出簌簌的声响。那祠堂便掩盖在这片松林里。祠堂的高墙显出多年风蚀雨剥的斑痕,除了风卷松涛之声,祠堂内外却是一片沉静。

    他们走向院里,齐敏冻得哼哧,直往燕云逸怀来靠,燕云逸左手环着他,右手握紧剑柄。他二人登上台阶,迎面两扇黑漆剥落的门虚掩着,用手掌轻轻推,发出’吱呀’一声干涩的尖响。

    敏锐异常的燕云逸,环顾四周,握紧身上的秋水剑。只见屋内更是一片狼藉,神像倾颓,蛛网遍结,看来是一间被人遗弃很久的祠堂。燕云逸用力推开大门,灰尘迎面而来,他忙转过身为齐敏遮挡灰尘。

    扫出一片洁净的地方,将齐敏安置在稻草上,燕云逸则寻来几根枯树枝,生起一堆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着,齐敏惨白的唇色才染上胭脂红。燕云逸将齐敏拉到自己身旁,解开他早就被雪水浸透的衣裳,支起火架,为他烘烤衣服。

    齐敏光着上半身,披着燕云逸的长袍,眼睛里跳跃着烛光,像星辰一样闪烁。他突然觉得很美好,不经意间嗤笑一声。“呵呵……”

    “你笑什么?”燕云逸软绵绵瞥了他一眼,又塞给他个烤熟的馒头。冒着一溜烟,上面还带着焦黄,看着很是美味可口。

    齐敏大口咬了一口,很是满足的舒了口气。“云厨艺一团糟,这烧烤手艺却是一绝。你知我刚刚为何笑吗?”

    “古灵精怪,可是又想到什么歪点子整我?我警告你休得自寻恶果,不然可不是像今日受冻这么简单。”燕云逸轻嗔薄怒,本应风情卓越,只是带着个老头面皮,看着实在欢喜不出来。齐敏抬手想要揭掉他那薄薄的面皮,手到半空中被燕云逸拦截。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这好不容易粘上,你莫要搞破坏。”

    燕云逸不由分拍掉齐敏的手,齐敏朝着他吐吐舌头,只得悻悻缩回手。随即又拉着他的衣摆,轻轻摇晃。”云啊,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便是在此处吗?那是你尚是翩翩公子,一身白衣温润洒然,可是你那时为何不安慰我?反而躲着的我远远的不言不语,让我好生失望。”齐敏靠在燕云逸的肩上,彼此汲取对方的温度。

    燕云逸不知何时拿出了水囊,仰面饮了一口酒。烈酒入喉,他双眼泛红。“那时我见你虽只是垂髫孩童,遇到此等险状,却不哭不闹,仰着一张洁净的脸跟在我身后。到嘴边的安慰,却怎么也不出口,只得远远的注视你。怎得敏儿对此事耿耿于怀?这十年难道还不足够弥补初见时对你的疏远?”燕云逸轻抚齐敏的鬓角,眉眼含笑,也是唯一能从那张蜡黄的老者面皮中,辨识到燕云逸的清秀眉目。

    齐敏抬起手,轻微将手覆盖在他眼睑,温柔的摩挲,像是一件价值连城珍宝。